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宋帝后較勁兒
趙禎說道:“母后,你看遼國陳國公主的事情怎麼處理為好呀?畢竟她懷了孟鳴的骨肉。”
劉娥說道:“官家,以後你應以國事為重,處理政事的時候,以朝廷利益為上,莫牽扯到個人感情。你是皇帝,是君父;孟鳴是命官,是臣子。耶律燕妮的事不是孟鳴的一家之私事,它是宋遼邊關之戰的導火索;我們當前應當通知遼國的使館,把耶律燕妮交到遼國使臣的手中為好。”
趙禎連忙說道:“母后,兒臣以為不可,首先將耶律燕妮即使交到遼國人的手中,這場戰爭到時還是平息不了,耶律燕妮被劫持事件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再者孟鳴極可能對耶律燕妮懷孕的事不知情,也不知道她用了何種手段讓孟鳴就範的,而且孟鳴這個人平常有沒有什麼功利性,但是他這個人家庭觀念極為深重,又是至情至性之人,他要是知道了耶律燕妮懷了他的孩子,定然不會允許耶律燕妮受到丁點兒傷害的。”
劉娥說道:“不是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嗎?就是將耶律燕妮交給遼國,他孟鳴還能捅破天不成?他不要忘了,他能有今天這樣的富貴榮華,都是拜朝廷所賜,皇家既能把他捧上天,也能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趙禎一聽急了,他抗聲說道:“母后,你的話兒臣不敢苟同,孟鳴對於我大宋來說,居功甚偉,是不世之奇才,先是呈獻祥瑞,解決了朝廷的飢荒問題;獻言獻策,解決各種國計民生的難題,讓百姓樂業,天下富庶,軍力強盛;他又今天的成就,是他自己的本事,可不是朝廷的賞賜得來的。若是朝廷隨意打壓他的話,他就有可能率家遠遁而去的。要是這樣的話,對大宋是個重大損失。”
劉娥聽罷,就不客氣地說道:“官家,倒是好見識,可你別忘了君臣之道,皇帝要學會駕馭臣子之權謀要術。既要施之以恩,也要打壓震懾,有道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趙禎也較上了勁,他爭辯道:“孔子曰:“君視臣以禮,臣視君以忠.君禮臣忠。”
並且後來孟子告訴齊宣王說:“君主把臣下當手足,臣下就會把君主當腹心;君主把臣下當狗馬,臣下就會把君主當一般不相干的人;君主把臣下當泥土草芥,臣下就會把君主當仇敵。”
再後來的魏徵說過“人主十思”,其中有言:“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是勸皇帝勤勉政事,處置謹慎,不要怠惰;
“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是說“兼聽則明”,放低身段,多聽取臣下的意見;
“懼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是說“偏聽則暗”,自己有傾向直臣,罷黜小人;
“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以怒而濫刑”,是說賞罰要按國家尺度實行,不因喜怒而有所偏頗。”
劉娥頓時被他懟得啞口無言,就見她坐在那裏生悶氣,但是她並沒有示弱,兩人都有些較勁的態勢。
這時劉美向前說道:“官家、太后,莫要為遼國三公主的事兒傷了和氣,太后和官家說得都有理,不過各人的出發點不同,太后就是從維護皇權的角度去說的,君臣之禮,一松一馳,君強則臣弱,君弱則臣強,所以要皇帝講究駕馭平衡之術;官家的心思也是明君之義,和太后的想法相得益彰,互為參照,取長補短。”
他這一說,兩人頓時就找到了一個台階把兩人的分歧掩蓋下去了,但是兩人不滿的種子已經開始種下了,若有機會,便會破土發芽的。
兩人再也沒有談如何處理耶律燕妮的事,這件事就擱置下來,表面看是趙禎獲得了勝利,但是他以後在朝堂上將經常受到劉娥的掣肘、壓制,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由於隨着趙禎的年齡日漸長大,他開始有了自己的獨立思想,所以不願再忍受太后劉娥的耳提面命了,他想要發出自己的聲音,當然在後世的紅朝,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所說的“青春叛逆期”。但是在皇家,這可是要上綱上線的大事,他這種行為就讓劉娥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威脅,以為趙禎想要爭班奪權,廢除自己的垂簾聽政的特權。
趙禎這時就起身向劉娥行了一禮,然後就告辭而去,劉娥看着他的背影,眼中迅速閃過一抹凶光。
劉美察覺到了劉娥的凶厲之色,他就說道:“太后,太子今年十七歲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呀,要看您如何去引導了;您最好不要和官家對立,那樣的話朝廷會陷入分裂之中,出現帝黨和后黨之爭。將會給大宋帶來不可逆轉的重創。”
劉娥說道:“兄長,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是不是被孟鳴那小子迷惑了,對他簡直是言聽計從,簡直就是被他給洗了腦了。”
劉美笑道:“太后,龍虎山的張掌教曾經見過孟鳴,他對他的評價就是不世之奇才,可助大宋國運昌盛、開疆擴土,遠邁漢唐。說是官家和朝廷應該視之為珍寶,不可打壓怠慢。”
劉娥這時也說道:“兄長說得極是,自孟鳴入朝堂以來,我大宋的國勢卻是蒸蒸日上,在與遼夏的爭端中,已經是率佔上風了。我也知道孟鳴那小子居功甚偉,為人卻是低調,不熱衷權勢。但是我心裏就是繞不過那個坎兒。”
劉美當然知道劉娥心裏想的是什麼,劉娥就是權力欲比較旺,希望能夠專權攬權,所以一旦趙禎開始威脅到她的權勢,她就會心生警惕,一心想要維護自己的威勢。
他也不再勸說她,說了這麼多,再說下去只能引來她的反感和不滿,他心裏暗暗嘆息,心想“點到為止、順其自然”吧。
劉美此時就起身向劉娥告辭,她看着他的身影出神,她知道這世上真心為自己考慮的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先皇真宗皇帝,一個就是這個男人劉美(前夫)了。
他也已經老邁了,只見他白髮蒼蒼,筆直的腰板也佝僂了,步履也蹣跚了,她竟然一時感傷起來。
眼前忽然浮現出自己和劉美在一起的時光,那時一段不堪回首的時光,自己年輕時曾以賣唱為生,就是撥搖小鼓唱曲兒;其後她十四歲就嫁給了龔美,到後來她跟着龔美從四川來到京師討生活,也是走江湖賣藝。
由於東京舉家不易,龔美雖然是一個手藝不錯的銀匠,但是單靠他的手藝,也是常常攬不到活,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常常是入不敷出,有時吃了這頓就沒了下頓。
所以她也經常出去街頭賣藝,填補家用,由於她善於擊鞀,又因才貌雙全,當地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名字。
襄王趙恆此時還未娶妻,聽說蜀地的女子大多美艷動人,便讓家僕們為他留意一下。
趙恆的侍衛們都知道蜀女劉娥亭亭玉立,便前去打聽龔美的意思;只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如此貧窮,養不活妻子,便愧疚不已,於是他便欲讓劉娥改嫁。
龔美一聽說襄王選夫人,便聲稱自己和劉娥是表兄妹,一心讓劉娥進入襄王府想,不願她再受自己拖累了。
趙恆於劉娥第一次見面時,劉娥年方15。倆人年齡相當,加上劉娥會音律,懂詩詞,美艷不可方物,因此趙恆對劉娥一見鍾情。
對於劉娥來說,她的命運隨之改變了,妥妥地就是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她的生活將是一個美好的開始,以後的路就此奠定了,最後成了後宮之主、天下之主的皇后。
她對劉美是心懷感激之情的,沒有他的割愛和犧牲,就沒有她的今天,所以她也提攜了劉美,在真宗朝,他就歷任昭州防禦使、都虞侯,最後又任皇城司提轄至今,默默地做着自己的鷹犬眼線,看着朝堂風吹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