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

湖邊

連淙往身後一看,果然一團火紅身影,阿伊娜已然追近。心中忽然一陣火熱,便想要去安慰憐惜她一番。只是心中這麼想,腳下卻不由自主,又拔腿飛奔而去。

奔着奔着,又來到一處宮城中。那宮城輝煌燦爛,四周一圈三層長屋,當中一個極大的廣場。場中兩位金甲神將,依稀是韓嫣與她哥哥韓震。連淙一見韓嫣,心中怒火蒸騰,上前喝問道:“那小妖與世無爭,你殺他作甚!”

韓嫣看了看他,彷彿根本不認識他一般,不言不語,挺身而立。連淙又問,韓嫣兄妹還是不理不睬。連淙看了看懷中小妖的屍體,驀然一個念頭躍入腦海:“怎地這小妖,剛才不見,現在又突然出現了?”

正思量着,遠遠阿伊娜的呼聲傳來:“連淙哥哥,你,你在哪裏?”

連淙心中一熱,頓時便忘卻了那小妖之事,應道:“我在這裏。你在哪裏?”

阿伊娜依舊在哭着喊着:“連。。。哥,在哪裏。。。”聲音愈來愈遠。連淙心中恍惚,再去看韓氏兄妹,依然挺立在廣場之上。萬籟俱寂,熱烈的陽光照在靜靜矗立的二人身上,彷彿兩座金色雕像一般。

那陽光漸漸刺眼起來。連淙舉手護住眼睛。天上的雲忽然散去,有一陣煌煌之音,由天而降:“凡人!你如何來到神界?”

連淙一陣疑惑:“神界?這便是神界么?”轉首四顧,那些屋樓門戶,正淡淡泛出金光。連淙拱了拱手,道:“小生無意闖入,還望海涵。請大神指明出路,小生這便退去。”

那煌煌之音呵呵呵呵一陣悶笑,道:“神界,是你凡人想來便來的地方么?罰你前去神宮做燒火童子二十年。這就去吧!”

連淙怒道:“我無意闖入,便要燒二十年柴火?天下豈有如此道理?”

那煌煌之音不再理他,韓嫣和韓震卻動了起來。一桿金槍,一桿畫戟,神力交叉洶湧,朝連淙迫來。

天空忽然烏雲密佈,陰雷滾滾。連淙不待二人攻來,掣出赤金寶劍,便要進攻。忽然身邊一道金光閃過,攻向韓嫣韓震。轉頭看去,竟又有一位韓嫣!只見她粉臉含煞,手中畫戟夭矯如龍,直直向對面的神將殺去。

連淙心中湧上萬千疑問,但是此時敵友分明,他也不再猶豫。一抖赤金劍,撲向對面的韓震。那兩位神將各舉兵器來擋。只是雙方兵刃相交之際,卻沒有任何金鐵之聲。連淙沖得太厲害,一下子撲到了廣場邊上的雕欄前。那雕欄頓時如晨霧般消散了。

那雕欄一散,整個神界也散去了。連淙獃獃地看着眼前突然顯現的沙漠月夜,有些茫然無措。

韓嫣將阿伊娜朝他身邊推來,道:“她昏過去了。”

連淙機械地接過阿伊娜,又看看自己的雙手。那小妖的屍身早已不見。愣愣問道:“你?那小妖呢?”

韓嫣緊了緊眉頭:“只是個幻象而已。”

適才的情形逼真無比,連淙實難相信那一切都是幻境。看看自己,又看看她,又看看韓嫣:“我們昨天去那個玉龍雪山做什麼來的?”

韓嫣冷冷一瞥他,眼中殺意滿滿。連淙頓時舉手叫道:“見諒!見諒!你是真的!”

韓嫣一收畫戟,轉身而去。連淙鬆了口氣,又看看周圍,才發現其實自己並未跑多遠,只是到了里許地之外的一個湖岔子旁。晚風吹來,湖邊的菖蒲隨風搖曳,趁着湖中淡淡的月光,安寧靜謐。

阿伊娜嗯了一聲,悠悠醒來。抬手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連淙懷中,又驚又喜,又忽然哭泣起來。

連淙有些寵愛地看着她。自己負這異族少女多矣,生生將那個堅強的烈性女子,變成了懷中的小女人。歉疚地吻了吻她的眼睛,阿伊娜哭得更凶了。

只是她到底不是那柔弱女子。哭了一陣,將心中委屈發泄出去,便感到自己的姿勢,有些羞人。

連淙將她抱在懷裏,慢慢坐到了沙地上。懷裏的玉人輕喘微微,連淙隱隱聞到了那浮動的暗香,伸手向她腰間的襟帶探去。在阿伊娜耳邊輕聲道:“阿伊娜,我的月光,你可記得之前,我們說今夜要做什麼來的?”

阿伊娜聽他稱她為他的月光,眼中頓時朦朧起來,紅着臉一言不發。

連淙輕輕在她臉上吻過,吻去了那淡淡的淚痕:“我希望,這是你倒數第二次,為我哭泣。”

阿伊娜一愣,聲音中有一絲微微的顫抖:“為什麼是第二次?”

連淙邪邪一笑,道:“待會兒可能有點疼,那將是最後一次。”

阿伊娜心中湧起一陣羞意,卻咬了咬嘴唇,並不說話。連淙吻住了那微啟的嬌嫩,輕輕sun吸起來。

阿伊娜靜靜地享受着他的溫存。過了半晌,輕輕睜開了眼睛,伸手捧住了他的臉龐。

連淙望着她眼中的星辰,笑道:“萊古什家的阿伊娜小姐,我欲與你共赴巫山,你意下如何?”

阿伊娜不知道共赴巫山的典故,卻絲毫沒有領會錯他的意思。微笑了笑,雙手貼在他的臉上,更熱切地吻着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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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伊娜低頭看了一眼,抿嘴一笑。

連淙颳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有兩門功夫,想教給你。”

阿伊娜一愣:“功夫?現在嗎?”

連淙笑道:“現在教一門,回去再教一門。你護身的本領太差,我不放心。”

阿伊娜甜甜一笑:“好!你教我,我學!”

連淙早將李雪塵所授歡喜禪與黃玉功法融為一爐。當下將行功之法,與阿伊娜細細說了一遍。有些地方,不免伸手在她身上指指點點。阿伊娜的法力極弱,對中原的穴道也不甚了解,於是連淙只好將內力注入她體內,助她運行了一周天。這功夫極重男女之欲,所過之處,不免將阿伊娜撩撥地春心萌動。連淙也不剋制,這一夜二人纏綿交huan,直到月過中天,才勉強講完。阿伊娜孜孜不倦,予取予求,身體中似有無限精力。她是妖族與巫人的後代,比尋常人不知強悍了多少,終於支撐了下來。只是連淙一講完,她便在他懷裏昏睡了過去。

待她醒來,已是東曦既駕。她睡了沒幾個時辰,精神卻十分健旺。連淙在她胸口抹了一把,笑道:“走吧,他們大概要等急了。”

阿伊娜以手撐地,懶懶地斜坐着。晨光照在她的身體上,泛出淡淡的光芒。她輕輕抬手,拂開眼前的髮絲,歪着腦袋,有絲撒嬌:“我,想先洗個澡。”

連淙看看朝陽下晶瑩剔透的湖水,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阿伊娜摟着她的脖子,放聲大笑。連淙抱着她,一個猛子跳入了湖中,惹得她嬉笑連連。那湖不是很深,剛到連淙的腰腹處。湖底是石頭而不是泥沙,更讓湖水顯得輕靈可愛。連淙用手撩起水來,細細給她清洗。

米拉尋過來的時候,二人正洗得郎情妾意熱火朝天。米拉站在湖邊,透過那層層疊疊的褐色菖蒲,看着湖水裏蕩漾shenyin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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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個人終於回到營地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正好趕上那中原廚子料理好一頭肥羊。連淙拿起刀,切下了兩條羊腿,遞給二女。阿伊娜十分歡喜,結果便放到嘴裏啃了起來。米拉卻是細心地給他上好了調料,又遞迴了給他。

連淙笑笑,將羊腿推了回去,米拉媚然一笑,也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連淙又切下一條羊腿,學着米拉上了些調料,涎笑着遞給韓嫣道:“韓大姐,我跟你道個歉。是我有眼無珠,不識好人心。您大人有大量,多多見諒則個。”

韓嫣早已習慣了他的無賴,哼了一聲,接過了羊腿,卻轉首給了離兒。連淙大喜,又殷勤地將最後一條羊腿切下遞給她,問道:“請教個問題啊,你怎麼知道那個小妖有問題?”

韓嫣撇撇嘴,狀若不屑:“此處又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這麼點小法力的小妖,早就被人收了,輪得到你來發善心?”頓了頓,微微一笑道:“我築基的時候,我師傅連着灌了我三年的玄黃菖蒲。我聞到那味兒就噁心,怎麼會分不出來?”

連淙呆了一呆,小心翼翼問道:“韓大姐,敢問您可是在講笑話?”

旁邊米拉和阿伊娜噗哧笑了出來。韓嫣扯了扯嘴角,不予置評。連淙趕緊打了個哈哈:“是極是極!也不知道是誰弄了這麼一出來?”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連淙隨意抓過一塊羊肋排,慢條斯理地撕着肉吃,實在想不出來誰會跟到這邊來捉弄他。

顏岐和小石頭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顏岐一看那羊,頓時歡呼一聲,上來便搶那羊臉吃。連淙笑道:“等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見一位大山和尚。和你一般,是個吃貨。”

顏岐哼了一聲,將那羊臉嘬得滋滋作響:“有好處就去,沒好處不去。”

連淙哈哈大笑:“你這不吃虧的!跳蚤還比你大方些。”

顏岐瞟了他一眼,拿袖子擦了擦嘴:“那你倒是跟跳蚤借金子去呀。”

連淙嘿嘿一笑,將乾坤袋裏的金條金錠金元寶倒出來一大半。他怕金沙和沙子混在一起不好收拾,便將金沙留下了。朝顏岐笑道:“我這可夠還債了?”

顏岐瞪大了眼睛,看着陽光下那堆金光閃閃,眼珠子都成了金色的。歡呼一聲,將那堆金子一股腦兒收了:“夠了夠了!就是差也差不了許多!好歹你家。。。你將來要幫我個大忙,我就吃點虧,不跟你細算了。”

連淙哈哈笑道:“總有你說的!全天下的便宜都被你佔了,你也是這副腔調!”

顏岐心情大好,絕不與他計較。又怕連淙要與他仔細計較,忙轉移了話題:“吃羊啊,最好吃的,就是羊臉,羊蹄和羊尾巴。羊臉在我這兒,羊蹄在四位姐姐手上。那羊尾巴,必是被廚子偷吃了!”

小石頭抓起一塊羊排,吃得滿嘴流油:“你這魔崽子就是瞎講究。真要餓了,你羊毛都吃!”

顏岐哼了一哼,道:“說得好像你挨過餓似的。我跟你說小和尚,你這般吃葷腥,將來怕是既燒不出舍利子,也成不了菩薩的。”

小石頭嘻嘻一笑:“隨緣,隨緣就好。”

阿伊娜笑着看二人鬥嘴,忽然想起來,問連淙道:“那位大師的骨灰,要灑在何處?”

連淙皺了皺眉頭,道:“我也不知道。大師吩咐道時候時間緊迫,只說了大月氏雪蓮湖,卻沒有說具體在哪裏。”低頭沉吟了一下,問道:“這附近可有什麼有名的佛教寺廟,或者信仰佛陀的鎮甸?”

米拉想了一想,道:“由此往西二十里,雪蓮湖的北邊隱居着一位行腳頭陀。這人每日從湖裏撿拾石子,拿到沙漠中堆成佛塔。此外便沒有什麼有名的與佛家有關之人了。”

連淙點點頭,道:“聽起來這位頭陀也是一位奇人。我們去拜訪一下也好。即便不得梅花大師的消息,見識一下奇人,也是好的。”

旁人自無異議,米拉卻有些擔心,道:“這頭陀乖戾得很。曾有許多人說他笑他,甚至有小孩子拿石頭砸他,他都沒有怎麼說話,就是慢吞吞地搬他的石頭。後來有一位大豪,趕着十獅十象要為他建廟,卻被他打了出來。隨從護衛,折損了許多。”

連淙微笑了笑道:“那就更要去見識見識了。”米拉見他去意甚決,便也不再相勸。思慮一番,吩咐從人原地等候,只挑了兩個手腳利落的侍女,跟着伺候。

連淙看那一對侍女將馬牽了過來,又彎腰趴在地上,似是要他將她們的身體當作腳踏。他實在有些不習慣這大少爺的做派,卻也不想拂了米拉的殷勤,只好輕笑一聲,翻身上馬。那兩個侍女面面相覷,又去看米拉的臉色。米拉輕輕一下,打馬靠了過來。

那湖邊沙漠並無道路。所幸米拉和阿伊娜選的馬匹,在大宛也是一等一的健騎,跑起來又快又穩,渾不管去路高低不平。走了一刻鐘左右,眾人翻過一座山頭,頓時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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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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