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三種血脈

第八百零五章 三種血脈

大戰後的耆國,一片肅穆。

兩縣之地,到處是哭聲和送葬之人,人人都面色沉痛,言談之間卻又帶着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甚至還有喜悅。

地底一戰,耆軍傷亡數千,其中戰死者就有近千人,幾乎每個村邑都有男人死去,整個國境都籠罩在悲慟之中。

儘管代價慘重,但他們還是勝利了!

耆國人殺死了上古凶神勿支祁,全殲了數萬褻妖大軍。自此以後,一直壓在耆國頭頂陰雲,終於消散了!

除掉這個禍患之後,展現在耆國人面前的,是一條平坦大道,再也沒有什麼障礙能夠阻止他們前進!

經過此戰,所有耆國人的精神氣質發生了巨大蛻變。

他們完成一次屠神的奇迹,並且取得了全勝,這是凡人歷史上從沒有過的壯舉!

勇氣!信心!榮耀!只屬於耆國人!

耆國人,無所畏懼!無堅不摧!不可戰勝!

逝者會被銘記,傷痛總會過去,現實才是最應該關心的。

悲傷的表面下,每個耆國國民都心思躁動,對未來充滿了勃勃野心,渴望戰爭與擴張,憧憬着更多的財富和領地!

唯一讓他們擔憂的事情,就是自家國主受了傷,傷情不明,戰後數日都沒有露過面,聽說情況不太好。

現在主持耆國的,是侯婦秧。

侯婦自生了孩子之後就不再參與國事,但畢竟是斗耆國的血脈傳承之人,也曾數次主政耆國,根基深厚,經驗豐富。

她出面主政,國內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異動,一切都沿着國主聶傷定下的大政方針繼續運轉。

雖然一切平靜,但是國主一直都不出現,每個國民心中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隱憂:

國主是大戰的神水猿的主力,雖然艱難戰勝了對方,但神水猿那麼強大,國主受的傷一定不輕。

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又沒有兒子,那麼……

這話誰都不敢說,但也心知肚明,此事如果成真,將來必會成為禍亂之源!

侯婦女秧也正在為此事憂心,她在白天擺出一副輕鬆姿態,告訴所有人,聶傷的傷勢不嚴重,已經醒了,正在養傷,很快就能回來。

晚上回到家裏,就一個人躲着屋內偷偷哭泣,並和祭所巫師會面,探問聶傷傷情,經常悄悄潛出侯府,到祭所看望聶傷。

聶傷的傷勢的確很嚴重,正處在昏迷之中,偶爾才醒來片刻,身體狀況非常糟糕。

他的情況準確來說並不是傷勢,而是強大的異種精血侵入身體,和他本身血脈相互衝突,對身魂產生了巨大傷害。導致意識渙散,身體也在崩潰之中。

這晚,秧聽說祭所那邊有了重大進展,急忙來到祭所探視。

祭所眾巫正在開會,所有巫師、賓客都在。女秧見在座之人都面色凝重,一顆心也不由沉了下去。

她不懂巫術,與眾人施禮之後,便坐在一旁靜靜聽着。

大史一臉疲憊,見人到齊了,皺着眉頭說道:“經過幾天努力,終於探查清楚了,入侵侯主身軀的神血,共有三種血脈。”

“一種是神水猿的荒古巨猿血脈,一種是神水血脈,還有就是邪神郁的血脈。它們脫離了邪神勿支祁身體之後,急迫想要尋找宿主,便都進入了侯主身體。”

巫師哀開口問道:“那荒古巨猿血脈和神水血脈,是何來歷?”

大史道:“神水猿本體是一種生活在淮水下游的異血水猿,數量極為稀少。它們的血脈往上追溯,便是荒古巨猿。”

“傳說那荒古巨猿體型巨大如山,性情凶暴,曾和龍族、夸父族大戰過,後來滅絕了。如今世上很多巨猿,都有它們的血脈。”

“淮水水猿的血脈發生了變異,變成了一種擅長游水捕魚,棲息在水中的猿猴。但體內異血還是荒古巨猿的,只要它們激發了血脈之力,就會顯現出荒古巨猿的形態。”

“至於神水血脈……”

他頓了一下,撫須說道:“神水血脈有極為強大的控水之能,但是來歷不明,我們還沒有查清楚它的具體來源。”

“不過從神水猿在魘神術中呈現的場景來看,那個授他本源精血的老者,應該就是神水血脈的主人。”

“那老者自稱祁國之巫,我們調查過,商國領地里並沒有這樣一個方國存在。老者和勿支祁見面的時間,大概是前夏之前幾百年,也許那時有這樣一個方國,但是早已消亡了,留下的痕迹也消失了,所以我們查不到一點消息。”

巫師歇質疑道:“以那位老者的實力,在他那個時代,也肯定是一位威名赫赫的大神,而且他也非常重視祁國巫師的傳承。”

“這說明那個祁國不是無名小國,應該是個知名大國,至少也在巫術成就上天下知名。這樣一個方國,怎麼可能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呢?”

大史沉思道:“你說的這些,或許就是祁國消失在凡人記憶中的原因。”

巫師歇想了想,說道:“你是說,祁國的巫神之力太強大,所以才被截派眾神和商王室抹消了一切存在的痕迹。”

大史點頭道:“只是猜測罷了,沒有任何依據。”

巫師哀道:“那位老者說他在海島上隱居了兩千年,算下來大概是黃帝時期。那老者又是逃到東海避難的,會不會是蚩尤一派戰敗的九夷之神,祁國在黃帝時候就被摧毀了?”

大史道:“或許是吧,祁國早已消失,也無法去驗證了。”

“祁國,會不會就是耆國呢?”

一直在安4靜聽講的女秧突然發言。

眾人聽到此言,都朝她看了過來。

女秧坦然對視,說道:“耆國的前身斗耆國,就是斗國和耆國,之前的那個耆國,會不會就是所謂的‘祁國’呢?”

她的想法雖然大膽,但是很有創見,巫師們都陷入了沉思。

巫師歇說道:“如果祁國真是耆國,那麼,其中牽扯的關係,可就很大了,我們這裏說不定還隱藏着什麼秘密呢。”

“話題偏的太遠了,這個以後再說吧。”

大史一擺手,說道:“不管那老者是什麼來歷,他一定也是一位控水之神。老者的神水血脈和水麒麟的血脈性質相近,但並不是同屬。我想不到,世間還有哪種血脈,其控水之能可以和水麒麟像比較。”

蛇人虯丁道:“若論控水血脈,水麒麟還算不上最頂級,還有一些比它更強的控水之力。”

巫師歇問道:“那麼,哪些血脈,才是世間最頂級的控水血脈呢?”

虯丁說道:“最頂級的控水血脈,是媧人一脈。媧人延續了古代天神的血脈,天神中的水神,還有海神,他們的血脈才是真正的控水之力。”

“真正的控水之力?”

巫師歇不解道:“難道還有假的?到底天神控水之力,和水麒麟等生靈控水之力,有何區別?”

虯丁道:“其他生靈,比如水麒麟,他們的控水之力,其實使用妖力、神力、巫力裹挾水流,並沒有影響水的本質。”

“還有御土、控火的生靈也是一樣。麒麟之中還有火麒麟、土麒麟,也是因為它們的本源之力是能操控各種元素的麒麟之力,所以才種類繁多。”

“天神的控水之能則不同,比如這神水之力,它能深入水體,改變水的本質。因此我才稱之為真正的控水之力。”

“我明白了!”

巫師夭突然拍手,大聲說道:“虯丁大祭說的這個道理,侯主在和勿支祁戰鬥之中,也曾講過。”

“侯主說了個陌生的名詞,叫做水分子。我猜,水分子就是構成水的基本元素,天神的控水之力能作到水分子,其他的控水之力,則沒有這種能力。”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

虯丁點點頭,說道:“神水猿的那位師尊,一定也是某位天神後裔,所以才有真正的控水之力。神水猿正是依靠此神力,才能在淮水中興風作浪,連大禹都奈何他不得。”

“偏題了,又偏題了。”

大史打住話頭,不悅道:“與侯主傷勢無關的事情,以後再說,不要再東拉西扯了。”

眾巫師不再說話,大史看了一圈,說道:“剛才我說到哪了?哦,對了,三種精血入侵了侯主身軀。這三種每一樣都十分強大,不弱於侯主自己的黑龍血脈和玄鳥血脈。”

“更糟糕的是,黑龍血脈和玄鳥血脈不但沒有抵抗外來血脈,還一起作亂,才導致侯主情況迅速惡化。”

巫師古問道:“這是何原因?”

“唉。”

大史嘆了口氣,解釋道:“普通凡人想要吸收血脈之力,必須要使用特殊巫術,慢慢吸納才行,不然就會承受不住血脈之力而暴斃。”

“侯主卻是個例外,他的兩種血脈,都是因意外直接納入體內的。狂猛的血脈之力本來應該摧毀他的身體,但黑龍血脈和玄鳥血脈正好相互制約,反而成就了侯主。”

“這次卻不一樣了,三種精血的侵入,不但破壞了黑龍血脈和玄鳥血脈之間的平衡,還相互衝突、融合。五種血脈糾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搞的一團糟。我們想要清除三種入侵血脈,也無處下手。”

“嘶,這麼複雜嗎?”

眾巫師聽到此種情況,都牙疼似的吸涼氣。

大史看着眾人,說道:“我們今日要商議的,就是如何將五種血脈區分出來,然後再進行清除。大夥有什麼建議嗎?”

場中靜默了一會,虯丁說道:“那邪神勿支祁,並沒有消化掉荒古巨猿和神水血脈,而是在他的血囊內保存了起來。它又是如何保存三種血脈而不互相衝突的?我們是否可以從中找到辦法?”

大史道:“也許它的血囊內部是分割開的,並沒有混合三種精血。”

“不對。”

虯丁搖頭道:“那三種血脈很明顯在進入侯主身體之前就已經混合了,不然不會同時侵入侯主體內,而是互相對抗排斥。”

“原來如此。”

大史瞭然,招呼眾人道:“虯丁大祭此言,是個好思路,大夥都沿着這個思路來想想。”

眾巫師都沉思起來。

良久無人出聲,大史捋着鬍子,慢慢分析道:“邪神血脈可以融合其他血脈,但也需要很長時間來消化。”

“那邪神勿支祁,只是把三種血脈混合了,並沒有融合,也沒有互相衝突。難道,他使用了某種能中和各種血脈性質的神術?”

“中和神術?”

眾人聽到此言,都眼睛一亮,紛紛議論起來。

虯丁也頷首道:“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了。三種精血離開邪神勿支祁之後,中和神術就消失了,所以才會在侯主體內衝突起來。”

“如此說來,我們要找到這種中和神術,可是勿支祁已經化成灰了,如何去找?”

眾巫師都低下頭,又陷入了沉默。

“我覺得,不必這麼麻煩。”

正愁躇時,一個聲音輕輕的說了一句。

巫師們聞聲看了過去,就見石室角落裏縮着一個年輕人,若不是突然發聲,都沒人注意到那裏有人。

“穢巫,你有話要說?”

大史指着他,喝道:“你也是祭所巫師,有什麼話就堂堂正正說出來,不要膽怯畏縮。”

那穢巫就是傳承半死之術的巫師學徒,此子聽到大史呵斥,挺起身來,大聲說道:“我是這樣認為的。”

“邪神的身軀,能夠任意變化、分裂和重生,所以他可以分出一部分血液,專門容納不同精血,根本就不需要神術。”

大史質疑道:“那不就是我先前所說的,分別保存嗎?”

巫師穢道:“的確是分別保存的,但邪神也許能將血液分割到極其微小的程度而不互相干擾。”

“???”

眾人都聽的一頭霧水。

“……哦!”

頓了一下之後,大史擊掌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對眾巫解說道:“就是侯主說的細胞!血液里也有細胞,邪神能夠將不同精血的細胞分別保存,所以看似混在一起,其實並沒有混合!”

“哦……哦!”

眾巫也都恍然,笑了一場,很快又沉默了。

巫師哀嘆氣道:“發現了這個現象又有什麼用呢?我們和侯主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大史也搖頭嘆道:“熏池神巫最擅長血脈神術,應該可以幫上忙,可惜我們聯繫不上他。”

“我可以幫聶傷。”

話音剛落,一個紅袍之人出現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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