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穿越了
院裏的棗樹枝繁葉茂,已經開始結果,要不了多久,便會成熟,左鄰右舍也就有了口福。
每到中秋時節,爺爺總要在棗樹下擺張桌子,李天賜吃着紅棗,爺爺喝着小酒,講那些總也講不夠的過往。
這樣的傳統一直持續到爺爺再也講不動。
堂屋的擺設還跟先前一模一樣,到了裏屋,被褥早被收了起來,只有光禿禿的席子。
床對面是桌子,上面擺放的書已落了些灰塵。
除了衣櫃,房間再沒像樣的傢具,更沒有電視機和電腦。
跟許多退休老幹部不一樣,爺爺對這些新生事物並不感興趣。
李天賜知道,爺爺的生活還停在那個時代,抽屜里整齊疊放的軍功章承載的時代,從沒走出去。
有人說,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沒必要將自己的記憶停留在某個點,特別是那個點怎麼看都不美好。
李天賜上了高中以後,也曾勸說過爺爺,得到的除了訓斥還是訓斥。
沒到這個時候,原本關係融洽的爺孫倆總會不歡而散。
或許也正是爭論太多,遮掩了先前太多的美好,或許是李天賜近些年的表現着實惡劣,傷透了爺爺的心。
坐在床上,透過玻璃窗看着外面的棗樹,李天賜的眼圈又一次不爭氣的紅了。
若早知道爺爺昨天晚上去世,怎麼著都要到醫院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李天賜拉開抽屜,裏面有一個鐵盒,那是他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餅乾的盒子,沒想到爺爺還留着,他拿出盒子抱在手上,嘆了一口氣,坐在席子上。
小時候的他把最寶貝的東西都放在裏面藏着,現在,有關於爺爺的記憶也要放進去藏起來了。
可能是悲傷過度,也可能是最近訓練太過緊張,李天賜有些疲累。
窗外棗樹上密密麻麻的青棗隨山風舞動,看着看着,李天賜開始恍惚。
也不知什麼時候,他就在光禿禿的席子上睡了過去。
他的嘴角跟早晨一般,掛着一抹笑意。
他在延續清晨的夢。
在夢裏,在大青山,他還是個孩子,爺爺縱不如年輕時強壯,卻也能陪着他在山林里跳躍穿梭。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在他的臉上,手中的樹枝指着爺爺,李天賜的臉上蕩漾着勝利者方有的笑容。
他贏了,或許是爺爺讓着他,但他終究贏了。
每到這時,爺爺總要說這麼一句話,其實打了勝仗之後,人是笑不出來的。
可李天賜一直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
迷迷糊糊中,李天賜漸漸醒來,懶腰尚未伸開,充斥着霉腐怪味的空氣撲面而來。
李天賜趕緊揉揉眼,眼前的畫面讓他目瞪口呆。
床對面的桌子不見了,擺放在床頭的也不是衣櫃,而是破舊的木箱。
除了這些,僅有身下這張鋪着涼席的晃晃噹噹的舊床。
這到底是在哪裏?滿是疑惑的李天賜下了床,發現找不到自己的新百倫運動鞋了。
不,不僅新百倫運動鞋沒了,下身的耐克運動褲以及上身的緊身迷彩背心也沒了。
破舊的短褲,打着補丁的汗衫,床邊一雙草鞋,這似乎就是他的行當。
三年自然災害那會兒,也沒這麼寒磣吧。這是被人綁架挾持了嗎?李天賜一身冷汗。
他的家庭條件縱不如胖子,父母還是有些積蓄的。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越是緊張慌亂越糟糕。
當年爺爺打仗那會兒,豈不是比這危險得多?
想到這裏,他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躡手躡腳走出裏屋。
他的動作很輕,一舉一動頗具章法,儼然身經百戰的特種兵。
由此可見,少時爺爺的訓練功不可沒,他這些年軍事書籍和軍事影片也沒白看。
沒有彪形大漢守衛,更沒什麼監控攝像頭,堂屋比裏屋還要空蕩。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李天賜貼着木門,打眼朝外一瞅,周身上下一陣冰冷。
前面是層巒疊嶂的大青山!
緩緩從房間走出,看着對面的山峰,又四下張望一會兒,李天賜再次揉了揉眼睛。
這不會是做夢吧?李天賜趕緊掐了下大腿。
真的,這是真的!他無力的坐在地上,腦子亂成一團麻。
打小在這片山區長大,大青山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他無比熟悉。
他所處的位置正是小田莊烈士陵園。
但是,這裏沒有爺爺的靈堂,入目的一切跟少時爺爺的描述一模一樣。
這是小田莊反擊戰之前的小田莊!
回頭看看茅草屋頂,李天賜又是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