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勸說成功
不管哪個時代,當官做事都得有倚仗。
張軍的倚仗是武力,是拳頭,吳湊的依仗是皇權,是身份,道不同但道理相同。
可以無視掣肘和其他人的身份地位,可以憑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這是所有當官者的渴望。
只要不需要考慮其他的人和事,自然就能公正公平守法依法,也必然就會出成績。
雖然張軍的建議是讓吳湊去武從文,擔任正經的文官,但可以從正三品晉陞從二品,進入超品大員序列。
這也是大唐實授實職所能達到的最高品階了。算是登頂。
大唐的正二品實職官位因為李世民曾經擔任過,所以不授。
從一品不輕授,整個大唐也就是寥寥數人。也就是張軍的太子太保,顏真卿擔任的太子太師,還有太子太傅三職。
正一品三公三孤天策上將軍那就不用想了,要麼就是死後追贈,要麼就是撿校虛授,同樣除了李世民以外幾乎沒有人擔任過實職。
這裏面的原因就比較複雜了,簡單點說,就是大唐的制度,二品以上官員的地位和權力太大,一品和皇帝幾乎平起平坐。
正一品限制皇帝,從一品限制太子,正二品可以影響改變國策。這就是之所以說李世民偉大的原因。
但從太宗朝以後這些個職位就基本空懸了。
李世民的子孫都沒有達到他的高度,誰也不肯沒事給自己添堵,不想給自己安排幾個大爺在那。那不是瘋了嗎?
吳湊沒有回應張軍,慢慢的喝了一杯茶粥,吃了兩塊點心,其實心裏在飛速的盤算計較得失。
張軍也不急,捧起白開水抿了幾口。
這件事,影響肯定是相當大的,可以說震驚朝野。吳湊肯定也是需要擔責任的。
不過,他要是就不要臉了,非得賴在右金吾衛大將軍的位置上不動,也能待住,李適不會動他。但口碑和名聲必然受損。
如果憑李適按例處置,很有可能讓他出京,或者去東京留守,或者到哪裏做一任節度使,反正不會降職就是。
如果是氏家門閥,外放出京是首選,但吳湊是皇親,出京反而會落了下乘。因為他在野外沒有自己可以倚仗的力量,勢單力孤。
所以張軍相信他會按自己的建議去行事,必竟官升一品,登中官之頂,雖然不如留在禁中,但也相去不大。
必竟別人做京兆尹是苦差事,可能會得罪大量官員,還會被皇帝斥責,裡外不是人,兩頭不討好。但他吳湊不會。
風聲從窗外拂過晃動着樹枝,暮影重重,幾隻燕子在檐下嘰嘰喳喳,鼓的聲音響了起來。
“某,”吳湊看了看張軍:“到不是貪戀禁中,但實為放心不下。禁軍……”
“某已勸動陛下與首相,隨後便會對禁軍進行操練編製,重築南北衙,到時,某會上表奏請長安禁制付與京兆。”
吳湊不放心皇城和宮城的保衛工作,這事張軍想得到。
實際上,皇城和宮城的守衛部隊早就爛掉牙花子了,要不然也不會有好幾百將卒參加造反活動。
這事兒雖然沒有公開,吳湊也是知道的。
這段時間吳湊就在緊抓右金吾衛的操練,整肅,努力提高右金吾衛的整體戰力,提高長安城的防衛工作。
但他也只是一個右金吾衛大將軍,也只能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做做手腳,別說其他諸衛諸軍,左金吾衛他都影響不到。
做為皇帝的親二舅爺,他是真的擔憂皇帝一家子的安全問題,努力想把這份工作做好,做到位。
現在張軍突然說讓他放棄右金吾衛的工作去擔任京兆尹,一時之間他就猶豫起來。
“郡王,京兆乃皇家所在,京兆一府之秩序,關乎國計民生,京兆二十餘赤上等縣,權貴無數,府苑無數,官員無數。”
張軍喝了口水,淡淡的說了一下京兆府眾所周知的情況。這個別說官,尋常百姓也是清清楚楚的。
吳湊愣了一下,不過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張軍的意思:“太保是指?”
“不說周遭諸縣,”張軍放下水杯看向吳湊:“就談長安萬年兩縣,庶民幾何?官貴多少?田畝宅舍多少?
一百一十餘坊,諸坊內吏治如何?欺行霸市之舉幾何?律治如何?民生乃計國大事。
別的都先不說,只說坊牆門戶,律法有條款,非三品以上諸員,非府衙,非三絕之地,不得鑿門向街,事實如何?
又有律條,官袍四色,吏役卒商可為皂,凡庶民黎元皆着麻色,違例者有多少?官商不可同席,可勾連者又有多少?
便說今日之事,律法有禁武,弓刀卻從何來?一百一十坊又隱匿多少匪賊盜患?田畝可有兼并?民冤幾何可有釐清?”
張軍抬手在案几上敲了敲:“若將此種等等推及凡二十餘縣,郡王以為如何?再推及兩京畿督之地,又是如何?
縱目來看,好像都是些許小事,官官相護相互間都要講個顏面。
可事實呢?就像蟻卵,微小到可以忽視,可以視而不見,但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熾焚。
郡王以為,巨唐數十年兵亂,只是禍起藩鎮么?朝中蠅營狗苟之輩有多少?他等可在意大廈傾覆?”
“以太保之意?”吳湊看向張軍。
“民生乃國本大計,吏治需要清明,律法當從嚴可依。京畿之地應為巨唐之楷模。此要務,非國舅莫屬。
某粗鄙,可為巨唐充領軍旅之事,殺敵肅賊在所不辭,郡王謹慎,應擔文官之首儀錶四方。”
“太保客氣了。”吳湊拱拱手謙讓了一句,想了想:“太保不以今日之事為要挾,寬宏氣度,某自然也不該小氣。
即然太保有計,某可依計而行,只是還需太保時時指點才是。”
“郡王言重,若有差遣,某自然不會拒絕。某今日在殿上所言並非虛假,某需要一個安靜平穩的巨唐。
若我巨唐人人安居樂業衣食無缺,百廢俱興百業俱行,某自然無後顧之憂,可縱馳萬里之外。”
“若太保入朝,可為良相。”吳湊拱手感慨了一句:“某拜服,當依計。”
“郡王抬舉,某卻是惶恐。”張軍笑了笑:“人貴於自知而亡於自大,所能所行某還是有些計數的,萬萬不敢入朝誤國。
再則,普天之下何止兆里計,四海有邊,四夷有止,某隻怕數十年無法踏遍,實是無暇左顧右盼。人力常有不逮呀。”
張軍說的是實話,心裏話,只是吳湊是不是理解,是不是當真就不知道了。
不過,兩個人的溝通順利,算是相互有了基本的認知,達成了初步協議,兩相盡歡。
正事說過,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吳湊說了些地方治理上的事情,和張軍簡單的討論了一下,也算是一種試探。
張軍自是知無不言,有理有據。
已是長街鼓盡,萬戶燭明,吳湊起身告辭,張軍親自把吳湊送到府外,兩個人拱手拜別。
那三個武候將軍還在府門外等着呢,已經站得面色青白汗如雨下搖搖欲墜,張軍自是不加理會,吳湊着人把三個將軍弄走。
必竟是金吾衛大將軍出行,前呼後擁的足有百數十人,打着火把向北去了。張軍迴轉內府去安撫紫蕊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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