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欲乘風歸去 下

第四十一章 我欲乘風歸去 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李夜怔了怔,想不到先生在山上還藏着琴,當下也撿起丟在地上的石塊,一塊敲打,一邊合著唱: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師徒兩人的一唱一和,頓時讓李紅袖一驚一喜,她是萬萬沒料到這師徒兩人居然在此時的情形之下,撫琴高歌,對月抒懷,雖然不會唱的她,跟輕輕地跟着,淺聲吟唱: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悠揚的琴聲,幽怨的歌聲,合著李紅袖柔柔的女聲,穿雲撥霧,直上雲霄,欲向明月。

山中已經入了夢的鳥兒,給這突然而來的歌聲驚起,拍碰上翅膀,繞着山崖盤旋。

先生琴調彈奏了三遍,三人也合著曲調唱了三遍。李夜小小的臉龐泛着紅光,李紅袖的雙眼透着迷濛。

先生收手,停住了彈奏,卻似意尤未盡,放下琴,取了酒壺,往自己和李紅袖的碗裏倒了酒,端起來,一飲而盡。以手打擊地,合著節拍,吟道: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

李夜一楞,沒想到先生會吟這首詩,也跟着先生再次吟唱。

李紅袖頭一仰,喝光了碗裏的酒,一擺紅羅裙,在紅堆邊,向著明月,合著師徒兩人的吟唱,翩翩起舞......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

“去年在旅途上,有位路人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既然生於世間,無論是修行還是立於塵世皆是辛苦。”

“既然活着如此辛苦,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夠多讓自己在活着的時候不快樂!”

“無論在何時何地,只要自己開心,那便要對酒當歌,管他旁人如果亂說一通!”喝的半醉的李紅袖揮了揮笑道。

先生的目視李夜,看着快要喝醉的李紅袖,淡淡笑道:“今日裏且舉杯侃侃而談,更何況天上還有一輪明月相伴,不在這時舉杯當歌,實在是對不住如此的良辰美景。”

先生也合作李紅袖的意境,大發感慨。

李夜扭頭看着兩人,心道李紅袖能喝,先生你可是沒有酒量的,怎麼也跟着起鬨呀。

“今日你的琴弦確實精彩,那一首詩我更是喜歡,沒有讓李夜為他先生丟臉,但……這畢竟言語和修行得來的本事功夫,若是這會有十幾瓮酒放在面前,能暢快一飲,那才是人生一大快樂。”

李紅袖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半醉的先生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在將寧缺這樣一樣寶貝的弟子培養成五域中的傳奇,看着他閃耀江湖,那才是他的驕傲。

“先生你快要喝醉了。”李夜皺了一下眉頭。

李紅袖放下手裏的酒碗,向後仰天抬頭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

抬起手肘輕支下頜,爾後又扭過頭來仔細地看着先生,在她似醉欲醉的眉眼間帶着濃濃的笑意。

“先生你真是的不錯,你那個弟子也不錯,想不到你竟然能在風雲城這地方,找到李夜這小子這樣的人才。”

她微笑起來,喃喃說道:“至少我已經知道,你沒有我能喝酒。”

先生無語,起身回屋煮了一壺茶,過了一會端出來二杯,一杯遞給李紅袖,一杯自己捧着:“喝了酒,再喝杯茶,全讓自己好受一些。”

李紅袖接過先生遞過來的杯子,淺淺地喝了一口。

一臉嫵媚的她,突然問道:“先生我想學你剛才彈的那首曲子,你能教我么?”

李夜一驚,心道這個時候學曲子,你不是喝醉了么?你還醉,先生可是要醉了。

沒想到先生拍手說:“你想學,我教你呀!”

李夜一聽,趕緊收了桌上的茶杯,給先生留下空間,又搬了一張椅子給李紅袖,讓她可以坐在一邊,看先生如何撫琴。

李紅袖一呆,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料到先生竟當了真。

想了想,她便站起來身來,坐在了石桌的前面,獃獃地看着先生。

先生笑了笑,又取出一枝香點燃,放在琴旁,然後坐在桌邊,看着李紅袖說:“你看仔細了。”

說完雙手撫琴,琴弦上有叮咚之聲流出,卻正是之前跟李夜一起彈唱的曲調,不同的是這一回先生彈的很慢,每彈一個小節,就停下來跟李紅袖講解一番......

良久,先生才彈完,看着李紅袖笑着:“你來試試。”

李紅袖點點頭,把雙手放在琴弦上,將之前彈奏的那首《水調歌頭》重撫了一小段。然後抬起頭來,看着先生說:“是這樣的嗎?”

先生點點頭,笑道:“不錯,改天我把這完整的曲譜抄下來,給你。”

李紅袖笑道:“那可太好了。”

“難得今日裏開心,我就跟你兩講一段以琴會友的故事吧。”先生淡淡地笑道。

話說從生有一位近琴之士,名叫俞伯牙......

俞伯牙從小就酷愛琴樂,他的老師成連曾帶着他到東海的蓬萊,領略自然的壯美神奇,使他從中悟出了音樂的真諦。他彈起琴來,琴聲優美動聽,猶如高山流水一般。雖然,有許多人讚美他的琴藝,但他卻認為一直沒有遇到真正能聽懂他琴聲的人。他一直在尋覓自己的知音。

有一年,俞伯牙出遊江湖,時逢八月十五,所乘之船遇上風浪,停泊在一座小山下。晚上,風浪漸漸平息了,雲開月出,景色迷人。望着空中的一輪明月,俞伯牙琴興大發,拿出隨身帶來的琴。

專心地彈了起來,彈了一曲又一曲,正當他完全沉醉在優美的琴聲之中的時候,猛然看到一個人在岸邊一動不動地站着。

俞伯牙吃了一驚,手下用力,“啪”的一聲,琴弦被撥斷了一根。俞伯牙正在猜測岸邊的人為何而來。

就聽到那個人大聲地對他說:“先生,您不要疑心,我是個打柴的,回家晚了,走到這裏聽到您在彈琴,覺得琴聲絕妙,不由得站在這裏聽了起來。”

俞伯牙藉著月光仔細一看,那個人身旁放着一擔乾柴,果然是個打柴的人。俞伯牙心想:一個打柴的樵夫,怎麼會聽懂我的琴呢?

於是他就問:“你既然懂得琴聲,那就請你說說看,我彈的是一首什麼曲子?”

聽了俞伯牙的問話,那打柴的人笑着回答:“先生,您剛才彈的是一位先賢讚歎他弟子顏回的曲譜,只可惜,您彈到第四句的時候,琴弦斷了。”

打柴人的回答一點不錯,俞伯牙不禁大喜,忙邀請他上船來細談。那打柴人看到俞伯牙彈的琴,便說:“這是瑤琴,!相傳是上古伏羲氏造的。”接着他又把這瑤琴的來歷說了出來。

聽了打柴人的這番講述,俞伯牙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接着俞伯牙又為打柴人彈了幾曲,請他辨識其中之意。

當他彈奏的琴聲雄壯高亢的時候,打柴人說:“這琴聲,表達了高山的雄偉氣勢。”當琴聲變得清新流暢時,打柴人說:“這后彈的琴聲,表達的是無盡的流水。”

俞伯牙聽了不禁驚喜萬分,自己用琴聲表達的心意,過去沒人能聽得懂,而眼前的這個樵夫,竟然聽得明明白白。

沒想到,在這野嶺之下,竟遇到自己久久尋覓不到的知音,於是他問明打柴人名叫鍾子期,和他喝起酒來。倆人越談越投機,相見恨晚,結拜為兄弟。

約定來年的中秋再到這裏相會。

和鍾子期灑淚而別後第二年中秋,俞伯牙如約來到了漢陽江口,可是他等啊等啊,怎麼也不見鍾子期來赴約。

於是他便彈起琴來召喚這位知音,可是又過了好久,還是不見人來。第二天,俞伯牙向一位老人打聽鍾子期的下落,老人告訴他,鍾子期已不幸染病去世了。

臨終前,他留下遺言,要把墳墓修在江邊,到八月十五相會時,好聽俞伯牙的琴聲。

聽了老人的話,俞伯牙萬分悲痛,他來到鍾子期的墳前,凄楚地彈起了古曲《高山流水》。彈罷,他挑斷了琴弦。

然後長嘆了一聲,把心愛的瑤琴在青石上摔了個粉碎。

他悲傷地說:“我唯一的知音已不在人世了,這琴還彈給誰聽呢?”

兩位知音的友誼感動了後人,人們在他們相遇的地方,築起了一座古琴台。

直至今天,人們還常用“知音”來形容朋友之間的情誼。

......

“高山流水,唯有知音能懂。“李紅袖痴痴地看着箸着先生,不由得呆住了。

李夜從在兩人的身後,心想這李樓主許是喜歡上先生了。

很多年後,先生和李紅袖回想起,那時的明月,那時的良人,那時的歌舞,那時的天山,那一刻的歡樂......

這一夜先生和李紅袖喝光了壺裏的酒,兩人幾欲醉倒。

李夜扶了先生,又扶李紅袖,奈何兩人太重,只能將二人扶進木屋的躺椅上。

自己進洞去,拿了兩床被子,蓋在兩人的身上。

自己的一顆心思,卻飛越了關山萬重,要去尋離去的東方玉兒和風雲城裏的小姐姐。

嘴裏卻低低地呢喃: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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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斷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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