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欲伏虎 下
東方玉兒和小紅不懂詞意,只是睜大了眼睛,望着先生和李紅袖,心道:“這就是李夜寫的詞么?怎麼小姨(樓主)會如此激動,幾欲落淚的感覺。
夏末的陽光,透過堂上的天窗,柔柔地映在幾人的身上,紫竹林的風,夾着泥木的清香,向著堂前漫延。
趁着青春尚好,留住時光。
先生輕嘆了一口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遞給李紅袖一個卷着的宣紙,說:“這是李夜寫的,我填了曲,你喜歡,就拿去。相信他不會反對。”
李紅袖雙手接了過來,沒有打開,只是用手輕輕撫摸着。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着。
先生起身,進了書房。
李紅袖不解地望着先生的舉止。有些疑惑。
先生很快從書房出來,手裏拿着一本手抄本,看了一眼東方玉兒,對李紅袖說:“這是另一個世界的功法,李夜抄了兩份,是準備給將軍府里的上官無雙的,既然今日有緣,便送給東方玉兒一份,她可以與無雙一起修行。”
李紅袖聞言大喜,連忙雙手接過,打開一看,只見寫着《青鸞凝注》。
先生又說:“傳說青鸞未曾涅槃前,叫青鳥,這是一篇女子用來凝氣修行的功法,可以一直修練到渡劫境甚至更高,你也可以看看,希望對你也會有幫助。”
李紅袖聽完,心裏十分激動,趕緊對着東方玉兒說:“玉兒,過來,給先生磕頭,謝謝先生的功法。”
東方玉兒一聽,心裏也是一喜,趕緊過來,恭恭敬敬地給行生跪下磕了三個頭,嘴裏乖巧地說:“謝謝先生傳的功法,玉兒一定努力修練。”
心道:這可是李夜那小子親手寫的,一定得好好看看。認真修行。
李紅袖望着先生,也是嘆了一口氣,有些幽怨地道:“也不知道李夜這小子是不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可以遇到先生您這樣的師傅。”
先生微笑着說:“這話你可不能讓李夜聽見,他會生氣的。”
“外人只知道,李夜有幸拜我為師,可外人不知道的是,我卻是有幸收李夜為徒啊!他有很多妙處,不為外人所知也。”
先生心道:我們是師徒,可是情同父子,又豈是他人能夠了解。
正說著,阿貴回到園子裏了,給李紅袖見過禮后,又給先生行了禮,輕聲說道:“先生,少爺說這二日在大佛寺跟老和尚師傅修行,不能來先生這,請先生勿念。”
先生點頭,回道:“他知道修行重要,甚好。還有什麼交待的嗎?”
阿貴看了一眼李紅袖,又道:“少爺吩咐,如果李樓主拿了金幣來先生這,就讓我取了一百枚給他,還讓我明天尋個裁縫去寺里見他,說要給師傅縫幾身衣裳。”
先生聽完,看了一眼李紅袖,道:“錢在這裏,你且拿去,明天給李夜,他交待的事,你也給好好辦。去吧。”
阿貴點點頭,伸出雙手,從桌上的布袋裏小心地拿出金幣,數了一百枚,拴好口子,然後對先生說:“少爺只叫我取一百枚,餘下等少爺回來處理。先生要是沒事,我就先回書院了。”
行生揮揮手,讓阿貴離開。
李紅袖望着離開的阿貴,又看了一眼東方玉兒,轉過身子對先生說:“李夜這孩子,我感覺他比大人還懂事。這玉兒和無雙等着分錢去買胭脂水粉,他卻想着給師傅縫衣裳,哎,不明白!”
先生望着已經涼去的茶,淡淡地說:“或許,這就是他的佛性吧。”
東方玉兒聽着先生和小姨的對話,不敢吭聲,低着頭在想:“今天是見不着人了,明天叫上無雙姐姐,一起去寺里尋他。”
李紅袖看着茶湯已經涼,話題已盡,便起身跟先生告辭。言道:“午時已近,姐姐還在等我回去,今天暫且如此,再次感謝先生的款待,他日再會。”
東方玉兒也是點着小頭,跟先生道別:“玉兒謝謝先生給的功法,改天我讓娘親回請先生和李夜。”
先生起身,李夜不在,先生得親自送客。
......
臨近夏末,書院給孩子們放了假,夫子和夫人呆在花廳的堂前聊天,夫子端坐着,一邊喝茶,一邊跟葉知秋說話。
葉知秋則是躺在竹椅上,輕輕地晃悠着,享受午後的清風和陽光。
從阿貴那得知自己的兒子要在寺里修行兩天,二人也不奇怪。
心想李夜在先生的院子裏閉關一個月都沒回來過,這在寺里跟老和尚師傅呆幾天,就不算個事了。
葉知秋關閉着眼睛,嘴巴卻沒停下來,跟夫子嘮叨。“你說,無雙那孩子跟我們兒子怎麼著,我看無雙喜歡膩着他,李夜也不反對,這青梅竹馬的一對,我看着就喜歡。”
夫子正打算拿起書看,一聽夫人發話,連忙接上:“這夜兒還小,這時候談這事不太好吧?”
葉知秋睜開眼睛,瞪了夫子一眼,道:“你懂啥?昨天將軍夫人跟我說她家無雙,也喜歡夜兒,說我們如果沒意見,就找個時間,把這事給訂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夫子想了想,看着夫人責怪的眼神,道:“這事,得問問夜兒,再怎麼說,還得閑尊重一下他的意見。”
正說著,阿貴領着將軍府的小姐姐進來了。
阿貴拎着一筐梨放在堂前,也不說話,站在邊上候着。
小姐姐走過來,一雙小手,拉着葉知秋撒嬌:“師傅,這是今天剛到府上的梨,我給您帶些嘗嘗,可甜了。”
完了又四處望了望,接著說:“李夜呢,怎麼不見人,這阿貴不都回來了。”
夫子聞聲不語,望着小姐姐和葉知秋微笑,心道:剛說,人就來了。
葉知秋欠起了身子,拉着小姐姐的手,心裏自是歡喜無比,輕輕道:“他不在家,阿貴說他今天去了大佛寺,要在他老和尚師傅那修行幾天。”
“你去洗幾個梨吧,給大家嘗嘗。”葉知秋知道阿貴在等着自己發話。
阿貴自是從筐里取了梨去洗。
葉知秋拉着小姐姐的手,跟夫子說,我跟無雙去書房,教她一些書院學習的課文。夫子點頭應允,自個去書中尋樂了。
兩人在書房,分開坐下,葉知秋看着小姐姐,慈愛中又帶着嚴肅地說:“師傅之前聽夜兒說起你時,總說你是個野丫頭,心知他是亂說,你是可愛中帶點野蠻,非不可教也。你拜我為師,這也難得,我就教你一些風雲城裏沒有的學問。”
小姐姐臉紅了,小手捏着衣角,不知如何回話。
葉知秋看了一眼,接著說:“幼而不教。長而失禮。在男猶可以尊師取友。以成其德。在女又何從擇善誠身。而格其非耶。”
這個意思就是:教男女之道,當在幼年,不教則長而不知禮。男子猶有師友,以正其過。女子在閨中,若不早教,則長而無所師法,不能明乎善矣。
是以教女之道。猶甚於男。而正內之儀。宜先乎外也。
以銅為鑒。可正衣冠。以古為師。可端模範。意思是說:人以鏡鑒形,則容儀可正。以古為法,則聖賢可師。
“你見李夜頂着缽,還盛了水,城裏有人笑話他,卻不知道他是在修行佛家的法門,要做到真的很不容易,估計連大佛寺的小僧們,都不曾象他這樣刻苦的修行,連我看着都心疼。”
“這些道理,不急於一時,以後你跟着我可以學習。武道我不能教你,只能教你做人的一些道理,特別是做女人的禮節。你有空,就來我這裏,慢慢學習。”
小姐姐象聽天書一樣,這些話,在將軍府里可沒有人跟他講過,教她學習的老師也沒說過。
葉知秋從書架了取下了一本書,轉過身,遞給了小姐姐:“無雙,這是李夜從先生那裏抄來的,連我們書院都沒有,你先學學,學完了這些,我再教你基他的。”
小姐姐雙手接過,翻開一看,是李夜手抄的楷書,上寫《聲律啟蒙》。
嗅着宣紙上的墨香,小姐姐輕聲念道: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
春對夏,秋對冬,暮鼓對晨鐘。觀山對玩水,綠竹對蒼松。
增對損,閉對開,碧草對蒼苔。書籤對筆架,兩曜對三台。
......
稚嫩的聲音穿過了書房,飄到了堂前,夫子正看着書,聽到這小姐姐的聲音不由一楞。
心道:將軍府的小姑娘不錯,可做李夜媳婦,這詩連兒子都沒念給自己聽過,只是拿回來丟在書房,就再不言語。
葉知秋聽了心裏也是歡喜的很,心道:這孩子只要自己好好教一下,在東玄域裏也找不出幾個。得趕緊跟林如月把親事給定下來,這可是能文能武的媳婦。
小姐姐之前在府里學文課是三天打魚,二天曬網,先生也不敢多說。哪裏能讀到這麼優美的句子,不由得全神貫注,一行一行,認真讀頌,不一會就從一東,讀到八齊。
阿貴洗了梨來放在堂前的桌上,給先生拿了一個,笑着說:“老爺,想不到將軍府的公主不僅箭射的好,讀詩也這麼好聽,少爺要是聽見,一定喜歡。”
夫子接過梨,點點頭,道:“嗯,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