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亂戰

那是一道閃電，閃電從極為高遠的天空憑空產生，然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在冰峰谷的諸人注意到它的時候，它開始劃破長空，斬破黑暗。閃電如同一條雷電怒龍，瞬息間穿過無窮的空間，在眾人的注視中落進那個幽洞。

幽洞深深，就連劫滅境的修士都不敢亂探。而這道閃電落進幽洞之後，更是在三個呼吸之後才傳來沉重至極的回聲。回聲低沉有力，彷彿遠古的凶獸在吼叫。所有的人膽顫不已，若非這幽洞當中有堪比神物的冰玉髓，恐怕不少人已經想要逃離了。

啪嗒！

就在所有人緊張到極點的時候，那個幽洞中的寒氣開始收斂，一隻粉嫩雪白的小手抓在幽洞的邊緣之上。幽洞形成於地面，冰面是有無數年歲月形成的寒冰所凝，堪比萬年的寒鐵。幽洞裂開之後，邊緣吐出形成如同刀尖一樣的存在，在偶爾漏下的光線中泛出點點寒芒。那隻小手白中透紅，粉嘟嘟的煞是可愛，真的如同嬰孩的小手。然而那隻小手的主人很用力地抓在幽洞邊緣形成的那些缺口之上時，並沒有鮮血流出，反而是缺口被捏出一陣咯崩咯崩的聲音。

宋楚南眼眸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幽洞邊緣的缺口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然而對方似乎根本無懼那種鋒利，或者那種鋒利根本傷不到他。這讓所有人不解，難道幽洞當中形成的不是冰玉髓，而是一個從遠古留下來的異種怪物不成？

“好累啊。”就在眾人心中產生諸多猜測的時候，一道稚嫩的聲音從幽洞中傳來，奶聲奶氣的，顯得很是可愛。

下一刻，一個粉嘟嘟的嬰孩便從幽洞中爬了出來。他跟所有嬰孩一樣，臉上有着圓嘟嘟的肉，臉頰因為天寒的緣故產生了酡紅暈。一雙眼睛澄澈無比，彷彿萬年的深潭，又如夜晚中最閃亮的那顆明星。他沒有穿完整的衣衫，身上只有一件大紅色的肚兜掛着，卻沒有感覺到寒冷。

“這是？”宋楚南看着這個突然從幽洞中蹦躂出來的孩子，腦海中閃現出一個詞彙，讓他堅韌的神經承受着一波波的衝擊，聲音顯得很不自然。

“這是冰玉髓？”宋楚南有點不敢相信地說道。

“是的。這的確就是冰玉髓。”天天的小臉上同樣滿是震驚之色，一雙眼睛當中不斷閃爍着光輝。

“冰玉髓怎麼會化形成人！”宋楚南似乎在問天天，又似乎是想要藉此來舒緩自己心中的震驚。

在以往的無盡歲月當中，同樣出現過不少的冰玉髓，其中有記錄的化形的冰玉髓不再少數。然而那些冰玉髓要麼化成蟲草鳥獸，或者各種兵器法寶，至今沒有聽說過有化形成人的冰玉髓。不過正因為從來沒有這種記錄，所以這個在世間第一次出現的人形冰玉髓便顯得尤為珍貴。

諸多的歷史早已證明，人族是最擅長修鍊的族群。而冰玉髓化形成人，那便意味着能夠像人一樣修鍊，一樣變得更加強大！

想通這些的不僅是宋楚南，還有在冰峰谷中等待了一百多個日夜的諸多修士。原本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孩生出的一點點憐憫之心在這種無法抵擋的誘惑面前開始消弭，他們的眼眸中開始生出一團團的火焰，那是慾望。

他們身上的氣息開始不斷綻放，比極北之地的風雪更加強大更加寒冷，無數道氣息從各座冰峰之上衝天而起，將原本壓在頭頂的厚重雲層給攪散。天空重新恢復清明，但人們的心間變得更加的陰暗。若是能夠得到化成人形的冰玉髓，不管是培養起來還是直接煉化，對於他們本身以及背後的宗門都將是莫大的助力。

化形成人？那也改變不了本質，所以無需內疚，更不需要因此背上負罪感。

有些女修見到這個可愛的小孩心中軟化，生出退意，然而她們的心中頓時冒出這樣一句話，來掩飾自己即將展開的行動和暴力。

宋楚南看着那一道道強大的氣息，他反而開始警惕。因為在以往的記錄當中，幻化成形的冰玉髓，不管是蟲草鳥獸還是神兵法寶，都擁有強大無比的實力。每一次擒下這些化形的冰玉髓都有不少強大的人族修士死去，甚至有宗門世家因此而一蹶不振。而眼前這個化為人形的冰玉髓明顯要比以往來得高明且強大，只是在這種天大的誘惑當中，許多人都忽視了這個因素。

興，冰玉髓；衰，冰玉髓。說的便是如此。

站立在幽洞邊緣的小不點撲閃着大眼睛看着那些對他露出敵意的諸多修士，眸中流出不解之色，淡淡的眉毛皺起，看着很讓人心疼。

“你們想要做什麼？”小不點在初初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就面臨如此大的惡意，心中感到一陣害怕與恐懼，聲音帶着絲絲的顫抖與討好在風中飄散開來，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然而即使這樣，還是不能阻止貪慾在滋生。

“冰玉髓便是冰玉髓，難道化形成人便能擺脫這個身份嗎？”忽然，一聲大喊在某座冰峰之上響起。那是一位劫滅境的老者，老者長得很高，身材幹瘦，站在那裏如同一根竹子一樣。

他不屑地看了諸人一眼，然後再也譏笑一聲，道：“既然諸位憐其弱小，那這冰玉髓便交給我苦竹吧。”

話音落下，他一步從冰峰之上踏出，手掌取成爪狀，抓向小不點。他出手強大且無情，將劫滅境的強大展現得淋漓盡致。然而下一刻，小不點的眉頭微微皺起，指尖一動，這位劫滅境的強者身子直接倒射而出，嘴角溢血，眸中滿是恐懼與震撼。

這個時候才終於有人想起來化形后的冰玉髓是多麼恐怖的一種存在。然而即使這樣，貪戀的慾望之火反而越加旺盛。

“一起上，冰玉髓剛剛化形，還不如何強大。”不知道有誰在那種喊了一句。

所有人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希望。他們開始出手，不止劫滅境的修士，就連洞玄境圓滿的修士都在出手。所有人都想成為最後的大贏家。恐怖的元力在波動，無數的勁氣如同利刃一樣在切割空間，不斷有人吐血，不斷有人受傷，甚至有人死亡。諸多人族的修士在攻向冰玉髓的時候同樣在對彼此出手，一時間，鮮血染紅了地面。

宋楚南站立在冰峰之上，看着在谷中發生的亂斗，看着那鮮紅的血如同花兒一樣綻放盛開，不知為何心中出現了一種恐懼與厭惡。佐易已經離去，同乾坤宗的諸位同門加入到了捕捉冰玉髓的行動中去。在冰玉髓這種堪比神物的天材地寶面前，不說同門師弟之仇，即便是滅門之禍都可以放在一邊。

“宋兄難道不想得到冰玉髓？”一道淡淡的聲音在宋楚南身後響起。

宋楚南沒有回頭，便知道來人是魚人族的公主魚蟬。他反問道：“公主不同樣沒有出手。”

魚蟬的所有追求者包括桓火在內同樣出手，加入到了那場亂斗當中。此時的魚蟬孤身一人，她來到宋楚南的身邊，與他並肩看着下方谷中的亂斗。

宋楚南側頭看她，不知是不是因為魚蟬公主此時只有孤身一人，再無那些所謂追求者的騷擾，她的眉宇間彷彿少了幾分焦慮，她原本便極為好看的五官似乎變得更加的漂亮，在天光的照耀下有一種張揚的媚和美。

“好看。”宋楚南心神有點恍惚，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兩個字。然而話剛出口，他便後悔。

“什麼？！”魚蟬公主眸中露出異色，眉宇間浮現出喜色，問道。

宋楚南老臉一紅，道：“沒什麼。”

魚蟬公主一愣，旋即淡淡一笑，真誠道：“謝謝。”

宋楚南不再應答，逕自看着冰峰谷中的戰鬥。此時大部分的修士都已經出手，只有少數幾人仍然靜觀其變。他在這些人中看到了慕溪白和他的諸位同門，兩人只是用眼神示意一下便不再注視彼此。

魚蟬公主同樣在注視着下方的戰鬥，她好看的臉上流露出痛苦和煩悶之色，低聲自言自語道：“我人魚族的女子個個都是絕色，雖然族群強大。但仍然阻止不了貪念，人族以擁有我魚人族的女子做婢為驕傲，不斷捕捉我人魚族。那種場景想必跟此景差不了多少吧。”

宋楚南聞言，心中微動。他終於明白為何魚蟬公主不出手了，這個女子竟然觸景生情，想起了人魚族的悲慘遭遇。他沉吟良久，輕聲道：“以後會好的。”

魚蟬微怔，一雙美目盯着宋楚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后，她幽幽說道：“我會記得的。”

兩人說話間，下方的戰鬥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小不點雖然看着很弱小，但出手毫不客氣，舉手投足似乎擁有移山填海般的偉力。單純憑着肉身的力量便將眾人的攻擊給擋下。但即便如此，小不點依然沒有下殺手。

然而人族的修士還是在不斷的負傷，然後死去。有些人手足被砍斷，有些人胸口處破開一個血洞，鮮血染紅地面。沒有人去注意到這些人的死狀，他們踩在死者的身體之上，踩在血漿當中，繼續向著小不點殺去。

只要能夠得到冰玉髓，任何代價都值得！

這便是他們的信念和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