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花聚頂

各大擂台相繼都有人飛身而上，不大一會也就沒有留下一處空閑。

對陣的人都是守擂的擂主特意安排，都到頭其實也沒有什麼意思，當局者清旁觀者迷，兩岸看戲的百姓叫囂熱鬧非凡，而眼明之人都知道，上擂挑戰的人細數起來都跟擂主千絲萬縷。

當然也不全是，最少虞羽和佐藤原所在的的擂台算是個例外，佐藤原的擂台上各方人都瞧不清面容，至於來歷更是十分神秘，渾身隱藏在黑袍里。

最引人矚目的那還是虞羽的擂台，畢竟陳楠代表南陳虞羽代表北周，兩朝恩恩怨怨就算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尤其是陳楠乃是南陳衡陽王世子，與過世的陳然乃是兄弟，虞家虞孟研又是當年殺陳然的兇手，此時上擂更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只是可惜擂台在洛水中央，兩人的交談並聽不見。

就算聽不見誰又猜不到？

...

起手萬劍天瀾，陳然起手便是最兇悍的一招，虞羽也一展一品高手的實力，籠罩在擂台上的劍影盡數被擋下看似也絲毫不費力，在外界看來兩人的功力還是懸殊頗大，虞羽老牌一品論資歷可以說是潘繆瞭然那一代的老人了，雖然沒有踏足神品，可實際上說在一品里能敵得過的也屈指可數。

對拼一招之後陳然撤手，漫天劍影陡然消失，虞羽也覺得奇怪，陳然按理說不該在這個時候收手才對，陳然連連退步之下也瞧不明真正的意圖。

不僅是虞羽，就連岸邊觀戰的南陳一方的人都感覺到了不對，最緊張的莫過元子婧了，陳然上擂不比以往，地獄凡心不可用，逍遙遊不可用，就連用的極少的溫家劍法也用不得，如此也太過難了些，如此想勝過虞羽比登天還難，更何況陳然的意思是要斬殺虞羽在此！

“張道長，夫君這突然停手可是受阻了？”

看着擂台上突然停手的陳然，張三蓮也連連搖頭“殿下要做什麼我等哪裏猜得到？虞羽又是老牌一品高手，這要我猜也太過了些，只是我感覺到殿下並非是受阻了，畢竟虞羽還沒有動殺招！”

的確，虞羽一直都是在防守並未進攻。

倒是一旁的杜徽瑤拈起葡萄丟入嘴中，清甜的味道忍不住又拈起一顆來不及咽下解釋道“雖然我不知道殿下要做什麼，但是來之前倒是問我有什麼法子能阻絕擂台外的視線，想來突然停手是因為這個！”

隔絕視線？

如何隔絕？眾人頓時想起杜徽瑤前幾日在洛水上捲起的滔天水幕來，只是杜徽瑤是陣法大師的確是可以做到，但是陳然對陣法之流涉獵並沒有杜徽瑤深，要想瞞住外界的視線無異於痴人說夢！

“那杜姑娘可是想到法子了？”元子婧急切問道，杜徽瑤聳了聳肩無奈道“要想像我一樣捲起水幕構建大陣那是不可能的，但也並非沒有法子可想，一時三刻掩人耳目倒是不難！”

“那...”

還沒等元子婧繼續問起，擂台上陳然伸手從背後拿下一個類似於罐子的東西，隔着遠看的倒是不怎麼清楚，只看到一點綠色的模樣，張三蓮神品宗師耳目高出常人太多，別人看不清自己倒是看清了詫異驚呼“竹筒？”

的確，陳然從背後拿出的東西便是竹筒！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陳然捏碎手中的竹筒來，擂台上霎時瀰漫起了紫色煙霧，擂台上的兩人身形瞬間隱匿其中根本瞧不見！

啪！

“成了！”杜徽瑤拍手欣喜從椅子上站起身單手叉腰接着道“我說我的法子殿下為何沒有聽信，原來他照我那法子改進了一番，這紫色煙塵應該是西域赫赫有名的“紫羅煙”，遇風不散，厚重且內含劇毒，倒是個法子！”

尋常煙塵自然是無用的，當著別人面使本就有了防備，何況是虞羽一品宗師，揮灑劍氣頃刻就散，陳然之所以跑去牡丹樓找尤毒也是就是在杜徽瑤的提議上進行了改進，有了師兄尤毒這位用毒大師掩人耳目的東西倒是十分輕鬆就找到了，‘紫羅煙’這種紙只存在西域的花粉迷霧劇毒中原難見，虞羽並非神品就算起不到什麼作用也能延緩他的動作，最少他不敢冒進！

視線服用了解藥的陳然在紫色煙塵將起的那一刻整個人身就離開了原地，在擂台上飛馳，燕貞最厲害的不過是仗着‘風揚’這門奇絕的身法，要說學會那是假話，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腳下生風速度奇快，在迷霧的掩蓋之下在四周帶起呼嘯風聲。

看到虞羽擂台上的異變，看客們的目光都轉移到了這處來，嘴裏更是沒一句能聽的。

“他娘的，這南陳世子弄的什麼鬼，龍家這擂台擺在洛水中就罷了，這會還弄起了迷霧，擺明的就是不想讓我等瞧見，真的見識了！”

雙手插在袖兜的吳老闆看店裏也沒什麼要緊事也趕來看熱鬧，本想開開眼，可這擂台上到底發生什麼誰能看得見，不由得埋怨了一句，一旁的百姓們聽着也都旋即點頭竊竊私語。

“就是，依我看着南陳世子也就那麼回事，若是硬拼怎麼敵得過這虞羽，那可是一品高手不使點下三濫怎麼撐得下去，哈哈！”

果然，這話一出百姓們哄堂大笑，這陳楠說的倒是氣勢無雙到了這會還是原形畢露，擂台之上實力之上，絕對實力面前任何歪門邪道都是徒勞。

可全神貫注盯着虞羽所在擂台的宇文允卻不這麼認為，自己太清楚陳楠此人的行事風格了，香樟樹林一戰陳楠展現的功力可說當代里找不出第二人，就連虞孟研交手也沒有佔到便宜，功力放在一邊，從見到他那一刻開始自己就沒有在任何事上算計成過一次，要不是知道他叫陳楠真會覺得是陳然四死而復活！

正焦急觀戰之時，一旁的下人湊到耳邊低語了一陣，兩眼一怔拍案而起怒道“什麼？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一個大活人都看不好要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

一聲之下所有下人嚇得跪地不起，宇文允勃然大怒，正在緊要關頭結果還在院子裏休息的虞孟研確實消失不見了，這讓宇文允說什麼都理解不了，一個大活人身上又帶着傷怎麼會消失的？

眉頭一皺心裏也明白怪罪這些下人已經沒有絲毫意義，人已經丟了再回去找也是徒勞，不管如何自己還是要盯在洛水擂台這裏，虞羽此時在迷霧中也不知道情況如何，若是自己走了出了什麼事情那就得不償失了。

虞孟研在這個時候消失的確讓宇文允感到事情不對頭，但也沒過多就吩咐下人四處去尋找，而自己也沒有過多想依舊看看擂台，腦裏層層過了一遍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能商量的人還在擂台上，莫非是這陳楠的手段？

...

迷霧一起，虞羽就屏住了呼吸，耳邊呼嘯風聲也讓他感到壞事，本想陳然因為身份的原因並不會顯露過多的武功，了不起就是萬劍天瀾，如此並不能奈何自己，可眼下這詭異的煙塵給了陳然施展武功的機會，地獄凡心魔道第一功法，潘繆跟自己比斗的陰影還揮之不去，虞孟研曾說陳然已經踏入地獄凡心裏的第二層境界‘凡心’門檻，這比潘繆當時還要境界高深。

翻手劍氣飛射而出，紫色煙霧巋然不動，輕飄了幾下就沒了動靜，詭異之餘立馬封住了自己奇經八脈，目的就是為了以防煙霧有毒，可同時也讓自己不能儘可能調動自己體內真氣，拚鬥還未開始就吃了個暗虧!

不管如何，陳然此番是不會放過他，這點虞羽比誰都明白，南陳最痛恨的就是叛徒，從與項靜意見不合分開開始，註定着南陳有朝一日會找上門來，北周是威可也不見得面面俱到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可誰也沒有想到第一個找上門的居然是陳然，突然想起最開始虞孟研送回鹿韭山的消息。

若是當時答應了陳然與溫家共同促成溫嵐商號結局會不會有改變呢？

機會總是有的，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錯過那就不是錯過，從根源上就見不得南陳好的虞羽也並未後悔，如今一切都不是定局，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嘭！

稍稍屈身抬起頭看向迷霧頂端，雙腳發力就朝擂台頂飛去，虞羽的想法也簡單，既然在煙霧裏看不清那就飛出去，到時候陳然也不敢顯露武功，可謂是一舉兩得！

想法歸想法，陳然運轉魔攻猩紅雙眸夜視都能看清何況這朗朗大日之下區區迷霧，見勢當即就停下腳步搶在虞羽的前頭飛身而上，凌空一劍，藍色劍芒絲毫不給虞羽逃出去的機會！

轟隆！

陳然看的清虞羽卻看不清，只聽到一陣破風聲傳來連忙揮出劍氣抵擋，兩道藍色劍氣碰撞到一處轟鳴之聲驟起，音爆之餘聽的兩岸之人咋舌，看來也並非像吳老闆之流想的那樣，南陳世子陳楠是有那個實力挑戰的！

想逃出去的法子被識破之後虞羽面色極為難看，陳然雖是年輕可大大小小交手戰鬥進步神速，對於時機的把控極為精準，根本不像是個江湖新秀，老辣果決，動手就是雷霆萬鈞，就連他也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以前一直覺得陳然不過世運氣好了些，要說正兒八經的苦修怎麼跟虞孟研相提並論。

今日看來，不僅是虞家出了個劍道天才，南陳也不遑多讓，虞孟研是苦修得來的境界，而陳然是在一次次生死之中得到的領悟，兩者相較之下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懸浮在迷霧半空的陳然雙眸猩紅盯着霧中的虞羽大笑“老頭，我敢來怎麼會沒有點準備，虞孟研昏迷未醒宇文家能上擂的人也不就是你了？想要逃出迷霧你不花點功夫也休想出去！”

“呵呵，好一個黃口小兒，都說南陳世子陳然武功其次牙尖嘴利更是厲害，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哈哈，潘繆有個好徒弟，項靜有個好學生！”虞羽恨得牙根發癢，陳然不僅功夫得到了潘繆真傳且這心性也十分令人感到恐懼，從上擂前一眼識破眾多擂主做好的計謀而且在短時間就能將身份不能暴露的事情解決，從而全力施展，難怪宇文允與之交手數次僅僅豫章城贏了。

本以為死了，結果上天無路地獄不收，消失兩年後卷土從來！

“師傅？呵呵，老傢伙，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陳然周遭氣流陡應聲變換，剛還紅色魔氣裹挾轉眼藍色真氣瀰漫全身，逍遙遊全力催動，猩紅的雙眸中的左眼也從紅色轉成藍色！

在常樂寺時就聽釋迦凈說過，要想徹底解決體內三家內里共進的難題就非得三家內功強度大體一致才可，所以在香樟樹林裏並非是他不想用地獄凡心，而是在剋制儘可能少用，從南青城一路走來每天都是在練字看書中度過，一刻不鬆懈的原因也在儘可能提升逍遙遊功力。

逍遙遊詭異天下無出其右，像功法又不像，包羅萬象又極難領悟，正好印證了儒家裏的那句俗話“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十年寒窗無人問寫着字看着書，山川之秀美天地之乾坤，李子異雖死可也留下了石燕湖小樓萬卷古籍，讀萬卷書也行萬里路，能經歷的也都經歷了，鬼門關走過幾次的陳然更是對逍遙遊領悟更深，相較於兩年前在北周時表面上看去境界並未突破，但是逍遙遊也提升到了足以跟地獄凡心相提並論的地步，所缺的就剩下溫家劍法，可溫齊山傳功雖有保留但勝在底子夠好，三道功法齊聚一人之上，每一門功法已經到了一個微妙平衡的地步！

現在的陳然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正所謂“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鯤鵬展翅風在其下，憑藉風力飛行，背負着青天，毫無阻擋！磨刀不誤砍柴工，悟道志明一切信手拈來，這便是為何陳然有底氣與虞羽一戰的底氣！

一品如何，虞羽又如何？地獄凡心滌塵，逍遙自由乾坤，煌龍天降人間太歲神！

...

“好！”岸邊張三蓮和杜徽瑤異口同聲兩人皆是拍案而起，欣喜之餘正要說起煙塵中的戰局時，元子婧朝兩人使了個眼色，一旁畢竟有佐藤梨紗外人在，有些話還是藏這些好。

到了這會元子婧也大體明白佐藤梨紗來此為何，佐藤原估計是擔心陳然壞了大事，派她前來說是無奈之選，其實也有監視的意思在，若是早想明白也不會讓她繼續呆在這，可比試已經開始也沒法趕人走，傳出去也不好聽，只得事事注意點。

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張三蓮倒是忍得住，倒是杜徽瑤幾欲說出口，幸虧是呂覓芙反應快趕忙道“公主殿下，前些日子世子妃殿下交代奴婢給您送去些禮物，結果事情一忙倒是忘了，此間也無甚有趣，若是可以且隨我回問蝶千曼去取可好？”

“現在？”佐藤梨紗看了看擂台依依不捨努努嘴道“晚些罷不着急，世子妃殿下的禮物也不會跑，這會的比試可是難得一見，姑娘你看...”

佐藤梨紗當然是不會走的呂覓芙也知道，但是最主要的是就是為了打斷杜徽瑤差點說出口的話來，話題一經轉移元子婧立馬會意道“覓芙不得胡鬧，若是取也是你去取哪有讓公主殿下跑一趟的道理？”轉過頭看着佐藤梨紗笑道“公主殿下見笑了，我這丫頭不諳世事，可不要往心裏去！”

“呵呵，我覺得挺好有什麼說什麼，也方便！”

“那是...”

正說間，張三蓮臉色極為欣喜，煙霧中的陳然凌空而立俯瞰虞羽，藍色的氣流更是說明陳然已經轉變了攻勢，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陳然居然重拾逍遙遊，這氣流看上去比當年有過之無不及，大有王書生那種逍遙揮灑之感！

...

“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受死！”陳然大喝一聲，翻轉逐流劍就往下奔來，身子一動就消失在了半空之中，虞羽兩眼看花，能在自己面前消失陳然的境界已經觸及到了一種微妙的地步，來不及多想手中長劍刺入擂台地面，緊接着整座擂台地面瞬間炸開，地面蒙上了一層冰霜。

風寒十六字訣以陰寒入劍，劍氣稍有入了心脈破壞力極大，當年的方不寒就是吃了這功法的虧，虞羽老練攻勢覆蓋擂台，雖然不知道陳然打算要做什麼但這樣做顯然最妥當！

可他還是太過小瞧陳然，逍遙遊之強天下人都停留在王書生和莫問夫子施展的手段上，但逍遙遊本就變幻莫測，劍法也成拳術也對，突出個海納百川什麼都用什麼都對！

陳然倒也沒有像高長恭那樣以劍域隱匿身形，着急不過身法快了些就藏在了不遠處的煙霧裏，虞羽看不到全屏感知，只不過太過在乎陳然攻勢卻沒有想到陳然在言語過後並未急着進攻，看着腳下的虞羽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右手輕提凝作劍指停留在了鬢角邊，而指尖藍色劍氣瘋狂旋轉化作一朵三花金蓮，瞧模樣倒是不大，可其中恐怖威壓極為駭人，就連指尖一塊都有些似有似無的扭曲。

此招名曰“三花聚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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