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先戰
一聲鑼響武林大會首日比斗拉開了帷幕。
這會洛水岸邊早已有人按捺不住飛身上擂,跟前幾日不同,洛水上加了六個擂台,依照古法七星佈置,本就耽誤了一日功夫,若是還按照以前的法子來也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去。
看似熱鬧,其實細究起來不難發現各大勢力都沒有現身,除了龍千山外三朝奪魁大熱不見蹤影,看了會龍千山也就把事情交託到了龍二手中自己一個人悄無聲息也走開了。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說的就是這麼個理,開局就上來以死相拼根本不可能,老鼠拉木杴大頭在後面,各方也是出奇的默契,也就是派了手下來湊個人頭數,總歸要給龍家面子不能失了顏面。
實力算不得強的門派倒是樂此不疲,也就是拿來出出風頭彰顯自己實力,若是能被人看重飛黃騰達也不是不可能。
實力至上,亘古不變的道理,誰也不會找個上不得檯面的人聯手,這先行上台的人斗得樂此不疲喊殺聲此起彼伏,渾身解數之下約摸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有人死於非命,擂台上既分高下又決生死,兩岸觀戰的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南陳帷帳內代陳然來的便是昨日談天末了猜拳輸了的尹框,此時愁容滿面,帳內落座的人還不在少數,陳然把生意合作的事情一股腦交到他手中,今日聽聞他南陳先行少勢力都趕來拜見,擂台上的輸贏固然重要,但是能不能與溫嵐商號攀上關係更是決定日後的好日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來的最早的便是柔然國師易天行,端坐在位慢條斯理喝着茶,陳楠沒有現身他能理解,畢竟這會的比試並不重要,只是自從進入大帳之後尹框除了寒暄打了個招呼之外一言不發,來多少人也都是這副表情,手裏握着一卷古籍看的津津有味。
與之隨行還有訪霜,此刻立於身側從頭到尾也沒有多瞧一眼人。
細思一番后按捺不住才問道“尹先生,之前關於生意上的事情您看...”
啪嗒!
放下書卷,尹框淡淡一笑“國師莫急,關於各位的所有條陳我已經匯總送往豐州溫家,至於能不能成還要等溫家來信,估摸着武林大會結束之前就能有答覆!”
關於這件事已經算不得稀奇,陳楠說起的那句‘商號並未他能一言而定’的話本以為是客套話,現在看只怕是真,想着就注意到一旁的女子來話鋒一轉問道“尹先生,這位是...”
“訪霜,還不見過諸位!”
聽言才走出躬身施禮“訪霜見過諸位了!”
知其名倒是更多的也沒說,這讓眾人越發好奇這位年紀不大長相清秀的女子來,易天行捋了捋鬍鬚笑道“先生,昨夜桃林世子殿下提及並不會參與武林盟主的爭奪,可是真的?”
“嗯,真的!此次前來也是應龍大俠的邀請,其餘瑣事不想理會,國師可是有問題?”昨夜桃林陳然的說辭的確讓人意想不到,南陳明明有一較高下的本事卻事先提及不想參與,難道這武林盟主的位置還不夠價碼?
...
“諸位,生意上的事情商號里自有決斷,一有消息我就派人告知,午後擂台廝殺想必愈發激烈,鑒於此尹框就不多留了,我還有要事要忙活,請!”拱手之下就要送客。
眾人見勢也不好多說,都要送客了也都識趣相繼請辭,倒是易天行從頭至尾都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尹框歪了歪頭問道“國師?您...”
“哦,知曉先生忙,但是本座有疑惑還望先生您解答!”
易天行什麼人尹框倒還是知道點,柔然第一高手,一品劍者雙劍馳騁天下,江湖裏威名赫赫,白馬寺一役陳然好幾次都在說要不是易天行自己還不一定能安然走出,柔然雖是塞外之邦,可所謀也不能小覷。
當年鮮卑族入主中原就是個活脫脫的例子,心思縝密行事果決這便是陳然對易天行的評斷,所以既然問起了尹框也不敢掉以輕心,武林大會結果如何撲朔迷離,易天行留下來必然是有事相商。
“國師請說,尹框知無不言就是!”
“哈哈,尹先生還是這麼直來直去,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好奇南陳在自從陳然過世之後不管是閻羅殿還是溫嵐商號已經逐漸自立門戶,為何現在的陳楠世子居然能讓兩家聽命,尹先生江湖四大殺手,張道長更是神品宗師,尋常人物怕不是難以讓你們心甘情願追隨,如果說陳然是情誼,那麼陳楠又是憑什麼呢?”易天行從一開始就覺得事情不對,突然冒出來個南陳世子居然能讓這些人俯首聽命,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除非...
“哈哈,國師要問的就是這個?”尹框聽着一陣發笑,見易天行點頭才接着道“陳兄是過世了不假,但是他也不是完全沒有交代後事,我和張道長本想歸隱山林過點快哉日子,可我們看到陳兄的遺書後倒也明白,朋友之託不能辜負就這麼簡單!”
這個回答其實像是沒有說,尹框是個聰明人,在易天行看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要問的是什麼,天下人都知道陳然死在了豫章城,但是也有極個別不相信,比如易天行,宇文允多少斤兩?能殺陳然他還遠不夠本事,消息傳到柔然時好幾日沒有合眼,雖然是蓋棺定論可心裏多少有些懷疑。
見尹框這般答了便知道再想問他也不會說了,緩緩起身施了一禮就轉身走出了大帳,人剛走訪霜渾身一松剛才裝模作樣實在有些累,見尹框看着門口半天沒有言語不免問道“尹先生,這易天行是看出什麼了?”
“看出來?呵呵,他只是懷疑沒有真憑實據,易天行是個聰明人,他沒有接着往下問是個好事,走吧,都快近上午了趕回去吃口熱乎飯再說!”說著尹框就從椅背上起身,這會訪霜才留意椅背上汗水留下的痕迹,這才回過神來,並非尹框多淡定,其實跟自己一樣裝出來的。
兩人邁步走出大帳,正巧就碰到了宇文允帶着邪家人路過,兩方人見面分外眼紅,尹框打趣道“喲,少卿大人來的這般早,可是沒地方用膳跑來龍家蹭吃蹭喝了?”
還沒等宇文允言語宇文拓往前踏步怒道“嘁~我當是誰,下午就是比鬥了也不見世子殿下,莫非是怕了?”
“你...”背個少年堵住了嘴尹框恨得牙根痒痒,正要發作宇文允呵斥道“放肆!你給我退下,還嫌惹的事不夠多了!若是還給我亂說話立馬就給你送回去!”
被這麼一通呵斥宇文拓倒是明顯安分了不少,瞧了一眼尹框也沒有多說帶着人匆匆離去,還以為有一番計較結果就這般草草了事。
原地待了一陣尹框總覺得這宇文允變了,但也說不明僅僅只是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就在此時一名身穿黑衣的閻羅殿弟子趕來到了跟前單膝跪地。
“先生,殿下去了牡丹樓,派我來引路!”
“前頭帶路就是!”說著三人往洛陽城西邊去了。
...
要說這牡丹樓倒是算不上洛陽城數得着的酒樓,雖有牡丹之名卻沒有牡丹之時,說起也是因為一樁軼事,老闆姓吳名叫“穆旦’,取了個諧音這樓也就叫牡丹樓了,坊間老是玩笑說別人是芙蓉牡丹,而他這多牡丹正如他的姓一樣,無牡丹,倒也坐實了酒樓的名頭。
龍家在洛陽城的東邊,牡丹樓在西邊,因為位置的關係入住的食客倒是不多,加上今天武林大會擂台比試的緣由,樓中食客也大多去瞧熱鬧去了,樓上樓下兩層也就幾個店小二在忙活。
中午時分生意才好些,裝潢談不上好,跟尋常酒樓沒有多少區別,硬要說的話就是簡樸的有點過分,桌椅板凳上划痕極多,歷盡滄桑看的出有些年頭了。
陳然挑在這也是不想湊擂台比試那些個熱鬧,既然已經說不摻和那就懶得多去看一眼煩心,何況自己事情還有的忙。
“老闆,老子的菜呢?要催幾次才行!”
粗狂的聲音在樓中響起,在櫃枱上杵着頭昏昏欲睡的吳老闆從夢中驚醒一頭就撞在了桌面上哐當直響!
“來了!”扭動着略微肥胖的身子從椅子上跳下,吳老闆也是心煩意亂,好覺也被繞了還不能言語,財神爺總不能往外趕,問了下夥計才曉得廚房裏的廚子昨夜喝了酒剛醒,上菜估摸着還得晚一會,無奈只好自己跑來賠禮致歉。
拱了拱手看了這一桌人內心狂跳,見過凶神惡煞的但是像這位倒是...
大呼小叫的自然就是王無邪了,為了方便行事尤毒特地給一行人易了容,面露凶光加上偉岸身軀的確讓人瞧着就心驚肉跳,就像是那種地痞流氓的作態惹得眾人捂嘴偷笑。
“笑什麼笑,笑你娘個兩筐!”王無邪怒氣沖沖,一開始還想然尤毒給自己整的能看些,結果又是五大三粗豈能不惱?
被這麼大喝之下眾人旋即收住笑聲,但憋笑也是門功夫,陳然憋得渾身發顫到最後實在是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師兄可真說是個妙人!”
“你說誰!”王無邪跟尤毒異口同聲更是惹得眾人大笑。
最過分的莫過是燕貞,眼淚水都笑的流了出來,捶胸頓足之餘王無邪哪裏會慣着,提起腳就踹了出去,燕貞倒也是身法超凡一個閃爍就離開了桌前,退步之下足有十餘步之多。
“誒,師兄!事你挑起的,話也是師兄說的,怎麼還找上我了?”
“滾,別沒事找事,你若閑着去廚房看看,再等下去還不得餓着去參加武林大會?”王無邪也只燕貞的性子也懶得多理會,見他鬆了口燕貞做了個鬼臉就往廚房跑去,而久坐並未言語的杜徽瑤也不知怎麼的也跟了上去。
這一幕看的陳然和元子婧面面相覷,燕貞和杜徽瑤也就出門了一次,兩人關係似乎有些微妙。
“夫君不對勁,怎麼感覺杜姑娘...”元子婧看着離去的兩道聲音道。
無漏寺那位既然讓杜徽瑤走出山門無非是想歷練,但是陳然總覺得這一劫乃是紅塵劫,燕貞的性子清逸,杜徽瑤性子稍微急躁,的確有話聊,想到這忽的邪魅一笑。
“你笑什麼?”
“我沒笑!”
“你笑了!”
...
聳了聳肩陳然見元子婧如此篤定也無可奈何,朝着王無邪一拱手“老哥我跟夫人商量下!”
“嗯!”
將元子婧扯到一旁“咋的,還不讓啊?我師弟挺好一人,難道你就不想看到他成家立業,當個光棍有什麼好的?”
“嘁~什麼成家立業,還不是想把杜徽瑤留在身邊,夫君你有沒有想過,那無漏寺對我們無感,杜徽瑤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辦事無非不是錢、閑!總歸是要走的,何必燕貞去?”元子婧不明白,以杜徽瑤的性子能跟燕貞走到一起就奇怪了。
扶着欄杆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陳然也忍不住嘆息道“誰曉得呢,咱們不是燕貞他到底喜不喜歡還得二說,我在乎他不在杜徽瑤!”
說完就轉背回了桌前,這會功夫吳老闆才讓送上飯菜連連致歉才退了下去樓上沒有其餘客人,樓梯口又有閻羅殿的人馬看守,陳然直截了當道“大師兄,當下情勢不明打算是押后再看看,但是我已經收到風,打算對西域佛門動手的人不在少數,要不你們先行離開洛陽,等事情一了咱們在匯合就是!”
啪!
一掌拍在桌上王無邪應聲而起,凝眉怒目當即就不幹了“屁話,老子用得着怕那些個人?我當年敢尋仇上門就不怕他們還來尋我,師弟你反手去做你該做的事情無須管我們,武林大會想留下我他們還做不到!”
越說越激憤,家仇難忘,就算時間推移王無邪也沒有放下,也正是鑒於此很多事情都沒能給王無邪說,不然又是滿天下去尋仇,邪家之強超乎自己想像,如今邪懷龍等三人展現的實力很難有人能壓的下來。
輕敲手中的摺扇陳然默不作聲,見勢尤毒連忙搭腔“師弟啊,大師兄都這麼說了,你就照做便是,西域佛門還輪不到這些宵小撒野,不管今日午後如何都已經做了安排,既然找上門了沒道理退步,退一次拿尋仇的人還不得跟浪潮一般湧來?到時候退無可退也沒了心氣。
“嗯!既然兩位師兄這麼說了,那師弟我也不強求了,只是萬事小心,師傅遠在北周什麼麻煩事都得自己來,咱們也不得失了臉面,高長恭說過,白馬寺的餘黨都入了北齊,至今沒有見面是在有些不合常理,今日午後只怕北周北齊是一場惡戰,本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咱們能不動就不動,巋然不動坐山觀虎鬥!”
...
雖然不知道北齊主事的人是誰,可不穩定的因素還是太多了點,未雨綢繆大戰將起不得不細心些,尤其是王無邪仇敵太多,加上成家不久總不能讓火尋千舞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就是孤兒。
“那好!今日午後我會率先向北周邀戰,無論如何都要報豫章城一劍之仇,這口氣我可忍了許久,誰都不能跟我搶!”
“不是,師弟,你此番來洛陽用的事陳楠的名頭,大部分的功法也都用不了,沒了‘地獄凡心’、‘逍遙遊’你真有勝算?”王無邪說到底還是擔心陳然,豫章一戰之後陳然雖然是活了下來,但是那一劍入心也是事實!
咧嘴一笑道“大師兄,如今虞孟妍還昏迷不醒,剩下的也就虞羽一人能騰出手來,神品都較量過了何況這老不死的!南國叛徒我不收拾誰收拾?只是還是那句老話,功法用了暴露身份,可逼急了我用了又如何?”
“嘶!”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陳然這幅模樣是要拚命了,他最不見不得‘背叛’字眼,將心向明月,到頭一場空,石頭揣兜里都能捂熱了不是?可偏偏虞孟妍要反!
最近一年元子婧都在刻意迴避‘虞孟妍’的名諱,就是不想讓陳然多去想起這段傷心往事,可越是這樣陳然似乎越有戰意,上次在樟樹林裏毫不留守,若不是因為身份真有可能催動‘地獄凡心’與之對敵,虞孟妍劍道天才是不假,但陳然不遑多讓,或許天分不足但運氣不差,九死一生虞孟妍就沒有體會過!
只有經歷過方知地獄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