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二章 草原平

第兩百七十二章 草原平

一連數日,張九齡都是在回鶻王庭內忙着清點大軍獲勝后的斬獲,而郭虎禪自是從軍中挑了一批參軍給張九齡做幫手,打仗他是行家,可是說到具體的治理,他只怕連帝國的一個縣令都不如。

而張九齡顯然也更熱衷於做事,而不是坐等天子還朝,更何況教化蠻夷也是他這樣的文臣心中的夙願,正所謂不教而化,可謂之聖:教而化之,可謂之賢;教而不化,可謂之愚也;只不過不教而化這種事情只是個美好的願望。

張九齡雖然熟讀儒家經典,耳卻並不是個徹底的儒家信徒,帝國太學的精英教育模式下,儒家,法家,兵家這些學派不過是表面上的東西罷了。

郭虎禪大軍出征草原,數十萬人頭落地,在張九齡眼中也沒有做得什麼不對,反倒符合內聖外王之道,如今草原空前衰敗,正是教而化之的大好時機。

於是乎,回鶻王庭里,隨着張九齡的作為倒也熱鬧了起來,那些已經被郭虎禪宣佈成為大漢治下的各部部眾,在張九齡的管理下,直接從原本落後的游牧部落的組織,跨越成了帝國的郡縣鄉三級制度。

骨架搭了起來后,剩下的也只不過是往裏面填充罷了,和回鶻一戰,帝國夾軍固然取得了完勝,看起來折損不大,但也陣亡了近兩千士兵,傷兵近三千。

張九齡打得就是那些傷兵的主意,天子大帳里,張九齡將自己這幾日來想到的東西寫成的奏章呈給了郭虎禪,他想將那三千傷兵留在草原落戶,可以直接作為郡縣鄉三級制里的地方官員來管理草原。

“張卿家,你要朕如何跟那些將士開口。”,看完張九齡的奏章后”郭虎禪沉默了很久之後,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張九齡,沉聲道,這一次出征的軍隊可以說全部都是他的嫡系,那些受傷的將士,都是有功之臣,就算在草原開府建立郡縣鄉三級行政體系,可這草原終究還是苦寒之地,他這今天子不體恤功臣,還要把他們留在草原戍邊”這算是個什麼事情。

“陛下愛惜將士,臣佩服,可是和國家大事相比,三千將士實在算不得什麼。”,張九齡很是平靜地說道,他說話時已經摘下了頭上的冠冕,因為他這句話必然得罪軍中出身的天子。

“算不得什麼,沒有那些將士,就沒有大漢,更不會有帝國的平安。”郭虎禪看着摘下冠冕的張九齡,一連冷意”“怎麼,要是朕不答應,你就打算辭官來威脅朕。”

“臣不敢,只是此提議既然是臣所提出的,臣願意辭去宰相之職,和三千將士一起留在草原。”,張九齡鄭重地說道”接着伏身在地,正是大朝會上的大禮,“一切蔣陛下聖裁。”,郭虎禪看着伏倒在地,長拜不起的張九齡,臉上卻是露出了苦笑”這個張九齡是把自己都當成了籌碼來賭這一局,他給了自己一個可以向將士們交代的理由,如今剩下的便看他是如何決定罷了。

“張卿家,你起來吧,朕同意了。”,郭虎禪將手中的奏章扔到了一邊,看着仍自身子貼地的張九齡”有些無奈地道,張九齡的提議本就是良策,即便張九齡不拿自己當籌碼”他也是會同意的,只不過他不會讓那些受傷的將士在草原落戶,頂多是在養傷期間,暫代各級行政官職,等到帝國本土調派的官員到達,就全部歸建。

“陛下聖明。”張九齡直起了身子,由衷地說道,雖然天子有的時候過於獨斷專行,但是天子卻始終都是清醒而理智的,最重要的是天子確實做到了王者無私情的地步,那麼快就做出了正確的決斷。

“張卿家,雖然朕答應了你,但是受傷的將士里,除了那些不能再上陣的將士以外,其餘的以後朕還是要他們回軍中效力的,如今草原和瀛洲俱平,帝國已無後顧之憂,只等積蓄國力后便會再度開始西征霸業,朕需要這些有經驗的將士去軍中。”郭虎禪看着坐直身體的張九齡,同樣說出了他自己的打算。

“這個臣自然明白。”張九齡點了點頭,草原廣袤,但如令人。衰減得厲害,三千戰場上活下來的百戰精銳足以管住那些蠻子部落,他之所以想要讓那三千將士留在草原,也是為了藉着這些帝國將士的威名來震懾住草原各部,以便能夠更加容易地行教化之事,“五年時間足矣,臣只是借用這些將士五年,絕不會讓陛下難做。”

軍功只有戰場上才能獲取,張九齡當然清楚,如果他真把那三千將士強留在草原,那和斷了他們晉陞之路有什麼區別,要是他真這麼干,只怕立刻便會成為帝**方的公敵,他張氏一族子弟以後休想從軍獲取軍功了。

“那草原這五年裏,便拜託張卿家你了。”,郭虎禪站了起來,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他就絕不會再猶豫反覆,反正和大食人的全面戰爭,起碼也要在十年之後,他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這個時代最宏大戰爭的佈局。

“臣絕不敢有負陛下重託。”,張九齡亦是起身應道,雖然看上去他從內閣辭相,有些得不償失,可是張九齡卻清楚,自己若要成為內閣首輔,資歷仍是不夠,按照帝國的體制,他前面還有姚崇和宋憬,若是一直留在內閣,只怕終身無望首輔。

留在草原,卻是實打實地治理一方,只要能做出大的功績,日後回到內閣,即使天子直接提拔他當首輔,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且他留在草原,也能籍着這個機會和帝**方打好關係,日後他若成為內閣首輔,亦是能更好地和帝**方協調,為帝國的西征霸業打下更加堅實的基礎。

張九齡的各種心思,郭虎禪不可能全部看透,但也多少看得出一些張九齡主動留在草原,亦是為自己打算,不過他並不在意”這個世上從來就不會有真正的聖人,只要是人,便必然會有私慾,只不過有的人識大體,知進退,而張九齡便是這種人。數日後,李秀行親自率軍看管的漠北大營的回鶻和各部老弱婦孺全部抵達回鶻王庭,而張九齡很快就進入了自己的角色,他在投降后沒有背叛的部落里挑選合適的人才,開始為草原規劃起郡縣鄉的三級行政體系。

張九齡既然做到了這個地步郭虎禪自然也不會食言而肥,他親自去了軍中,而那三千帶傷的將士自然是人人答應留在草原,不過沒有一個人願意正式接受官職,他們只是想着五年後回到軍中繼續為天子效力。

賞罰分明,是郭虎禪一貫的原則,既然那些受傷的將士願意留在草原,他也自然會做出補償,此戰中羽林第一軍團也折損不小,同時他也打算將羽林第一軍團和虎賁營進行擴編那三千將士的家中子弟可以優先補入虎賁營和羽林第一軍團的預備役。

而這也自然讓那些將士歡喜不已,因為虎賁營和羽林第一軍團可以說是真正的天子近衛,同時也是宿衛皇宮的絕對親軍,即便是四府精銳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天子大帳內,郭虎禪看着回來的李秀行,招呼着這個最早跟隨的心腹之臣坐下說話算起來李秀行在軍豐也是這一仗奔襲漠北后,方才奠定了自己的地位,此前他打的幾仗,固然有出彩之處,但也差點導致一場大敗。

李秀行亦是面露喜色即便是他早已喜怒不形於色,但這一次他全殲回鶻蠻子的漠北大營,生俘二十餘萬人,牛羊馬匹不計其數,可以說是不遜色於其先祖李靖當年踏平突厥金帳的軍功,儘管這一仗更大的功勞要算在天子親領的大軍上。

“這一仗打得不錯。”大帳里人並不多,薛猛,來洛等人俱在每一個都是郭虎禪的心腹將領,此時眾人都身不着甲沒有外人在場,郭虎禪也自是要隨意許多。

“皆賴陛下天威。”,李秀行笑着答道,如果不是天子大軍將回鶻蠻子的精銳軍隊盡數牽制於王庭,他也不可能打這麼漂亮的一個勝仗,而且他打下漠北大營,也沒有對最後的決戰起到什麼作用,漠北大營被拿下的消息傳回前,回鶻蠻子就徹底敗於天子的手中。

“而且奔襲漠北大營,末將不過是盡了本分,要論功勞,還是張校尉第一。”李秀行走個驕傲的人,奔襲漠北大營,若論功勞,張巡當之無愧的第一,如果不是他為大軍指路,他未必能夠那麼快地找到回鶻蠻子的漠北大營,更不用提張巡還在漠北大營發動了內亂,使他更加輕易地拿下回鶻蠻子的守軍,迅速完整地拿下了漠北大營。

“李將軍過謙子。

”,同時身列帳中的張巡連忙道,他能夠和天子同帳而飲,已經是心滿意足了,此時見到李秀行將功勞歸手他一人身上,亦是有些慌亂,,“奔襲漠北大營能得大勝,乃是李將軍指揮有方,將士們用命,末將不過是適逢其時罷了。”

郭虎禪笑了起來,李秀行和張巡兩個人都不貪功,這是最讓他滿意的,帝**隊是一個整體,只有上下一心,才能夠戰無不勝,他的這些心腹部下,每一個都是人中雄傑,能夠統御這樣一班部下,是他的幸運和福氣,“來,喝酒。”,隨着郭虎禪的舉杯,李秀行,張巡,薛猛,王海賓,來洛幾人也都是一起舉起了手中酒杯,一飲而盡,“這只是個開始,以後朕還要帶你們打更多的勝仗,直到征服到天地的盡頭。”,“這是朕的承諾。”,郭虎禪環視着帳中的心腹部下,說出了自己的野心,帝國有着完備的典章制度,也有着培養合格官僚的精英機構,他只需要把握好大的方向,便可以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他最熱愛的戰爭中去,帶着這些同樣熱愛戰爭的男人去征服這個世界。

“願追隨陛下。”李秀行高聲道,其餘人亦是高聲呼喊,富貴也好,權勢也好,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他們所想要的就是永遠追隨面前的男人去征服天地的盡頭。

整整半個月時間裏,郭虎禪一面整頓軍隊,一面派人送信去了瀚海都督府,只把張九齡和三千帶傷的將士留在草原他並不放心他索性決定讓程務挺同樣繼續留在草原。

幾日後,原薛延陀王庭的瀚海都督府內,程務挺接到虎賁營鐵衛送來的天子詔命后,二話沒說,點了五千兵馬便直接出發了,至於瀚海都督府的本部大隊仍舊被他留了下來現在隨着天子先後誅滅薛延陀和回鶻蠻子,正是自太祖皇帝以來,帝**威在草原達到頂點的時候,這個草原上沒有任何一個部落擁有威脅帝**隊的能力。

直到程務挺率軍抵達后,郭虎禪才再次拔營向西而去,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他也不打算再按原路而回,而是打算直接去安西都護府,這個帝國日後西征最重要的戰略所在,提振帝**隊的士氣若是可以的話,再打一仗,將青海高原的吐蕃蠻子全部幹掉那是最好不過。

萬里的青空平,茫茫草原上,黑色的鐵甲奔流朝前而進,兩側是一眼望不到邊匍匐着的人群,對於草原上的人們來說,敬畏強權已經刻入了骨糙,即便大漢天子手下是數十萬草原人的累累白骨,他們此時作為大漢治下的子民也沒有多少怨恨,如果在那些跪着的人里唯一會怨恨的,也就是那些作為戰敗者的回鶻遺族,他們被大漢天子當作奴隸成為了草原上最底層的人。

程務挺和張九齡並肩而立,看着在晨風裏漸行漸遠的天子軍旗,都是希望天子到了安西都護府後不會逗留太長的時間,儘快回到長安,帝國不能沒有皇帝。

“程大人你說五年之後,這草原會是個什麼樣子?”,張九齡忽地看向了身邊的程務挺他主動自請留在草原,當然有着自己的野心,他不但要為帝國打下統治整個草原的堅實基礎,同時也要為帝國日後的西征準備好充足的人力和畜力。

“那就要看張大人了,張大人若有吩咐,儘管開口就是。”,程務挺當然知道天子把自己留在草原,不過是給張九齡當副手,同時瀚海都督府的兵力也是預防草原上可能發生的小股叛亂。

隨着郭虎禪親領大軍而去,陷入空前衰弱的草原,在張九齡倚靠瀚海都督府的帝**力之下,開始了迅速的漢化,所有的草原語言被禁止通用,已經處於帝**隊掌控地區的各個部落必須被打散重組成新的郡縣鄉三級行政區域,所有的草場被嚴格劃分,而那些作為戰敗者的回鶻遺族則是作為苦力和奴隸,修建連接帝國北方長城的道路系統。

張九齡並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天子不殺漠北大營里的那些回鶻遺族,只不過是因為各部混雜,殺了難免會讓其他部落心中不安,反倒是貶為奴隸,讓他們死於大型工程里更加隱蔽,也不容易讓其餘各部生出他念。

程務挺也是完全按照張九齡的意圖,出兵那些未被大戰捲入的各個草原部落,以天子剛剛建立的帝**威迫使草原上剩下的各個部落無條件地服從張九齡下達的各項政令。

而那些分屬於“各郡縣,的道路系統,回鶻遺族成為了最主要的奴工和勞力,那些擺脫原有部落身份,成為各郡縣的底層皂隸的草原人一下子成為了最盡職也是最兇惡的監工,郭虎禪離開草原不到一個月,一條初見雛形的道路系統在草原上顯出了輪廓,而付出的代價便是兩千多名回鶻奴隸的死亡。

殘酷而血腥的壓迫,自然會激起反抗,僅僅是半個月後,回鶻奴集便發動了一次叛亂,但是旋即被程務挺這位帝國的老將帶兵〖鎮〗壓。

此時,郭虎禪派出的虎賁營鐵衛,穿越了草原,將他的天子詔命帶到了北庭都護府,讓平定瀛洲的劉景願將瀛洲涉及叛亂的本地人口運到遼東,然後全部運入草原修築道路。

朝鮮行省海域的海面上,劉景願站在船頭,看着身後一眼望不到邊的船隊,天子的詔命就在他的懷裏,瀛洲雖然土地肥沃,可是山地丘陵眾多,這些年來,李唐叛逆將瀛洲倒是治理得不錯,人口眾多,若是放在平時,想要瀛洲本地的人口大批轉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如今藉著李唐逆賊的叛亂之名,卻是可以將大量的瀛洲人口轉入草原。

擁擠的船艙內,被遷入草原的瀛洲人反應各不相同,那些原本屬於上族的豪強,卻因為唐王府而被株連的自然是憤恨不已,瀛洲早已不復當年的荒涼,在帝國北方也算是繁華之地,如今卻要去那苦寒之地的草原跟那些渾身羊騷味道的蠻子為伍,有誰願意。

而那些本就日子不大好過的底層瀛洲人,倒是對於被遷入草原的事情既不覺得失望,也不覺得有什麼高興的,反正本來就是當牛做馬的命,到哪裏不都是一樣,相反還因為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上族豪強淪落到跟自己一樣的地步而感到竊喜。

“陛下還是太過仁慈了。”,劉景願自言自語道,他不覺得把那些瀛洲豪強流放到草原就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瀛洲到底和草原不一樣,雖然李唐逆賊叛亂,但卻是太祖皇帝時就建州開府的,那麼多人不可能全部殺了。”劉景願身邊的沈玉門對於劉景願的話並不認同,他知道劉景願是擔心那些瀛洲豪強即便流放到草原,還是會不安分。

“草原上那些蠻子也不是什麼易於之輩,再加上有緹騎司把關,那些瀛州豪強在草原的日子不會好過多少,我倒是很期待草原上那些蠻子和瀛洲豪強會鬥成什麼樣子。”沈玉門以前能夠鎮守玉門關,其眼光自然不是劉景願這種單純的帝**人能比,他看得要更深遠一些。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多想了。”劉景願笑了起來,沈玉、門說得沒錯,草原上那些蠻子也不是什麼善茬,那些瀛洲豪強過去了,兩邊只怕會斗得熱鬧得很。

“聽說陛下去了安西都護府,真是可惜啊,不能夠隨陛下一起去那裏。”劉景願不無遺憾地說道,如今整個草原被天子親自率軍平定,基本上可以說從此北疆無戰事,帝**隊的重心勢必西移,安西都護府必然會恢復當年的盛況,身為一名帝**人,自然嚮往能夠去安西都護府任職,更何況以後戰事也會集中在安西和河中爆發。

“劉兄,你總是有機會的,哪像我們。

”沈玉門看着一臉遺憾的劉景願,在邊上苦笑道,他如今進了海軍,自然是沒什麼機會再能去安西都護府,要知道他本來可是玉門關都督,如果不是因為被調去帝國海軍,鐵定是會去安西都護府的。

“不說這些子,還是等陛下回返長安后的旨意。”劉景願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討論下去,算起來帝國海軍確實是實力雄厚,整個南洋都被帝國海軍所控制,雖然不少土著小國仍舊是陽奉陰違,不過卻無傷大局,如果說帝國海軍真想打大仗,要麼徹底征服南洋諸國,將當地的土著國家全部夷平,要麼就走過南海,攻略天竺,身毒。

但是不管怎麼樣,如今帝國海軍都已經被天子掌握,帝國海軍不管是要徹底征服南洋諸國,還是攻略天竺,身毒,都要視天子的意志而定,不過現在情勢已經很明顯,天子是決定重啟西征,完成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兩朝未完成的帝國霸業,帝國海軍除非再次遠征波斯灣,否則的話,很難進入到這場西征大戰里去。

“是啊,天子自有聖裁,我們只要按照天子的意志行事便行了。”沈玉門點頭道,對於帝國海軍日後的事情,他並非沒有信心,畢竟現在的帝國國力遠遠強於太祖皇帝時代,同時開闢兩條戰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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