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三章 滅回鶻(十二)
僕從軍營地里,雖然依附的各部早就被打散,但是在郭虎禪的授意下,原本駐守的帝**隊放鬆了平時的看管,卻是叫那些習慣了隨風搖擺的各部貴族各自互相串聯,交換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對於這些草原貴族來說,反覆無常,誰強便倒向誰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是他們骨子裏草原人的天性。
而那些在回鶻人手裏吃了敗仗逃回來的僕從軍士兵更是將回鶻人的厲害給誇大了,其中也不乏對帝**隊派他們當炮灰去送死的抱怨。
整個僕從軍營地里都瀰漫著一股對帝**隊的不信任情緒,若不是他們對於大漢天子的畏懼,只怕早已出現了逃兵。
一處偏僻的帳子裏,換上了一身普通草原人袍子的嚴平看着手下幾個膚色各異,長相卻是和草原人相類的手下探子,聽完他們的稟報后,手指敲着桌子,沉吟了一下后道”“陛下對於現在的情況不是太滿意,你們加快速度吧。”
嚴平是緹騎司的千戶,不過明面上的身份卻是虎賁營的軍官,這僕從軍營地里,聽命於他井緹騎司密探,亦都是有別的身份掩護,其中大半都是有着草原血統,但是早已歸化數代的漢人。
太子身邊的那些蠻族少年,嚴平親自出馬,最後竟然沒有一個向自己的族親透露當日帳中半分詳情,最多也就是隱晦地暗示讓自己的族親效忠朝廷,不要起別的心思。
這麼一來,嚴平卻是能將人手全部放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那是他的老上司李秀行在率軍離開大營前,向天子建言的,天子並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他那位老上司則是暗示他可以放手去做。
一番佈置下,一切結果都向著嚴平想要看到的局面在變化,對於他來說這些僕從軍營地里的草原蠻子最好全都反水,到時候和回鶻蠻子一起全部殺了,只有死的蠻子才是好蠻子,只不過直到現在,雖然僕從軍營地里人心惶惶,可是居然仍舊沒有人有膽子敢率先逃走這讓他有些急躁。
“是,大人。”那幾個密探俱是應聲道,他們在僕從軍營地里廝混了好幾個月,憑着自己的本事,在一些部落里自然也成了那些貴族的心腹依靠,實在必要的時候,他們也可以用些非常手段。
天子大帳里,郭虎禪卸去了身上沾滿鮮血的盔甲,方才那一仗,他一共殺了十三名回鶻蠻子其中還有一名是百夫長,許久不曾上陣廝殺,如今這一仗打完,直叫他覺得渾身舒爽,其實打仗也是會上癮的。
對於郭虎禪來說,戰爭是這個時代唯一能讓他覺得愉悅的事情百萬大軍將遵循他的意志而奮戰,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無法抗拒的腐蝕,就如同權力一樣。
郭景隆捧着酒袋跑到了父親身邊,剛才的廝殺父親並沒有把他帶在身邊他知道自己還太小,過於兇險的場合父親是絕不會把他帶在身邊的,而他只能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父皇,喝酒。
”郭景隆舉起了手中的酒袋,然後他呆住了,他看到了父親肩膀上一處殷紅的痕迹在大軍中已經待了很久的他自然清楚這代表什麼。
“乖,父皇沒事。”郭虎禪看到兒子小臉上的擔心,卻是接過酒囊摸著兒子的腦袋,笑了起來,“好久沒有動這把身子骨,看起來以後得多動動了。”
這時邊上的虎賁營鐵衛方自上前,天子受傷,他們居然到現在才發覺,一個個都是自責不已,看到這些忠心耿耿手下的樣子,郭虎禪喝了。酒後,朝他們道,“不過是處小傷罷了,你們把身上甲卸了看看,哪個比朕少?”
“陛下,末將這就去傳……”一名虎賁營鐵衛開口道,那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卻是鄭國公府的直系子弟,名叫賀山,他進虎賁營時,曾得過長輩吩咐,便是豁出性命,也不能叫天子傷到半點。
“行了,賀山,這點小傷朕自己會料理,你先帶兄弟們去療傷。”郭虎禪有時還是習慣性地把身邊的親兵喊做兄弟,至於他肩頭的傷確實不怎麼嚴重。
“小虎,幫尖皇上藥。”郭虎禪的肩膀上只有一處淺淺的刀傷,入口不深,是他一時大意,被一名回鶻蠻子的彎刀劈中肩甲,破開了鎖子甲后,才拉開了那麼道口子,只要上些傷葯,半天功夫說不定就能結疤,根本不值得大題小作。
郭景隆應聲間,很是熟練地從父親解下的匕首的刀柄里找出了金瘡葯,而郭虎禪自是取了烈酒洗了傷口,由著兒子幫自己敷藥。
“父皇,疼不疼。郭景隆幫父親一邊纏着白布,一邊問道,不過回答他的只是一陣大笑。
“這算什麼,父皇當年在玉門關前給人砍了十幾刀都沒覺得疼。”每個父親都喜歡在兒子面前提起自己當年的英雄事迹,便是郭虎禪也不能免俗。
“就是殺吐蕃蠻子的那一次。”郭景隆的眼睛一下子亮子起來,關於父親的故事,他早就在很多人那裏說過,不過卻很少聽父親詳細說過,一時間他不由追問了起來,而郭虎禪心情也不錯,卻是把自己當年從河中到玉門關的故事全都說了一遍給兒子聽。
“那個李白後來怎麼沒見父皇再提過他?”郭景隆聽到父親說到當年在玉門關里認識的朋友,卻是不由問起了李白的事情。
“他後來去殺一個背叛大漢的蠻子,卻是再也沒了音訊,這幾年父皇也讓緹騎司在打探他的下落。”提起李白,郭虎禪的語氣一沉,李白是他當年的朋友,也是他一力培養的人才,只是沒想到他後來帶人去追殺叛逃吐蕃的夫蒙靈察,從此沒了消息,李秀行還在緹騎司時,也曾派人去青海頭尋找李白的下落,不過還是無功而還。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李白已經死在了吐蕃,可是郭虎禪卻不信,只要一天沒有找到李白的屍骨,他就寧可相信李白還活着。
重新披上衣服,郭虎禪換上了另外一身盔甲,他身為皇帝,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不過對於武器盔甲,應該能算在其中,他出征時,隨身帶了五具盔甲,從輕甲到重甲全都齊整,白天那一仗,他沒穿重甲,否則即便那回鶻蠻子用的是大食人的大馬士草彎刀,也休想破開他的盔甲。
帝**隊大營外二十里,菩蠻帶着手下五萬大軍早已修好了營壘,這期間雖有漢軍前來騷擾,但都是被他領兵擊退,再加上斥候們打探的消息,都讓他相信漢軍大營裏面,確實是起了瘟疫,那些漢軍水土不服,戰力大損。
“給我繼續修,把硬盤造得越結實越好。”菩蠻吆喝着手下的士兵,雖然漢軍只是病虎一頭,可他仍舊不敢小覷大意,老虎就是老虎,哪怕病了也不會變成貓,漢軍滿萬不可敵可不是什麼吹噓之詞,而是這幾十年裏堆積如山的屍骨所成就的威名。
對於菩蠻的嚴厲,沒有幾個回鶻士兵敢抱怨,只是在木牆外麵糊上了厚厚的馬糞混合的泥土,壘得極為厚實,便是地上也插滿了尖木樁子。
日落時,獨解支大軍的前鋒到了菩蠻這裏,先行駐紮進來,同時也是幫着菩蠻一起拓寬大營,獨解支雖然有勇氣跟帝**隊作戰,可也沒狂妄到以為自己可以一仗就擊潰帝**隊,他寧願選擇更穩妥一些的策略,只要死死拖住帝**隊,再想辦法勸降那些僕從軍造反,帝**隊失去補給,這茫茫草原便是漢軍無上威名的終結之地。
度魯便在前鋒軍里,他白日雖然吃了敗仗,不過他和里赤傑互相串聯了起來,瞞着獨解支,將碰到的漢軍數目誇大了十倍,又說他們一時不慎,中了漢軍詭計,被漢軍伏擊,方才折損了四百多軍馬,底下的那些將士也覺得要是把自己一行千人被百騎漢軍殺得大敗的事情說出去,必然會成為笑柄,也都是默認了主將的推脫之詞,再加上里赤傑的父親在獨解支面前說了好話,他們兩人方自沒有受到重罰,只是帶着三萬前鋒軍,馬不停蹄地來菩蠻處聽用。
“你們剛來,先回大營里休息,不過須得提防漢軍來夜襲。”菩蠻朝到了之後便來見自己的度魯道,白天那一仗他先前已自聽到了消息,知道那裏面多半有些貓膩,里赤傑是個囂張跋扈的人,和度魯平時關係不怎麼樣,兩個人現在居然到了一塊兒,這其中定然有鬼。
菩蠻不是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他也不在乎度魯是怎麼想的,反正可汗到之前,這裏他做主。
“是,大人,不知道那些漢軍可是兇惡得很。”度魯白天那一仗也是給打怕了,聽到居然會有漢軍夜襲,忍不住朝菩蠻問道。
“漢軍井時不兇惡了,那些夜襲的漢軍人不多,只要小心提防就沒事。”菩蠻看了眼度魯,臉上的笑容卻叫度魯心裏一驚,哪裏還敢再多說什麼,卻是連忙找個理由離開了。
“看起來這廝必定是白天吃了個敗仗,我需得好好找人問下。”看着度魯匆忙離開的身影,菩蠻自語道,目光閃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