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將死
女孩子生理期總會不期而至,我大概六年級快結束的時候來的。
媽媽還在上學,可能在媽媽的眼裏我還沒有長大,媽媽從來也沒有給我講過這方面的知識,我也從來沒有從任何書籍里獲取這方面的知識。偶爾在教工廁所里看到血跡,我根本就沒有多想過,我認為她們是生了很重的病,我很同情她們。所以當我面臨這樣的問題時,我驚恐萬狀。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放學后,我到附件村莊和同學們踢毽子,突然一個女夥伴驚呼,你的褲子上有血!
我撩起褲腿,沒有發現哪裏受傷了;我也沒有感覺身體那裏有疼痛感,只是小腹有些微微墜脹的感覺,我肯定是在哪把褲子蹭髒了。
我並沒有太在意,回學校準備換條褲子。
我找了一條褲子準備更換時,我才發現不是那麼簡單,不但是褲子褲襠全是血,屁股全是血,褲頭上也全是血,而且還有血在往下滴......我被這種場景徹底嚇懵了,我趕緊換了一條幹凈的褲頭和褲子,趕快把髒了的衣服放到盆里,倒上洗衣粉,飛快的跑到學校水塔處去洗。水塔是新從井裏抽上來的水,很涼,我蹲在地上用手使勁揉搓,洗乾淨后晾曬。等我回到屋子發現我身上穿的褲子又是血跡斑斑,褲頭也被血跡浸濕了,血還在不停的往下繼續流,我又換下褲子褲頭放到盆里,穿上僅剩的一條褲子和褲頭......
我哭了,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
爸爸也不知道去哪了,我怕極了,端起盆,到水塔把水龍頭開大,愣愣地看着水龍頭的水往下流,不一會盆子的水就滿了,是紅色的水,溢出盆子,我覺得我的生命就像這水一樣從盆子溢出流向遠方......
我可能馬上就要死了,我嘆了一口氣,蹲下去使勁的搓洗我的內褲,水好涼,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血從我的兩腿之間慢慢流出來,我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消散,想想我還沒有上初中,我沒有上高中,我還沒有見過大海,甚至,甚至......我還沒有喜歡的男生,想到這,我哭了,一邊抽泣一邊搓洗......
洗完,去晾曬。一邊晾曬一邊想,反正也沒有褲子褲頭可換洗了,我應該給爸爸寫封信,然後靜靜地躺在床上等死吧。可是我給爸爸寫什麼呢?正在思考着,有人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我一轉身,發現是小郭老師,她溫柔地看着我說:小雨,你是不是來例假了?
例假,什麼是例假?我懵懵地看着小郭老師,滿臉淚水的問。
小郭老師憐惜地拉着我的手,看着晾衣桿上晾曬的褲子和褲頭,輕聲問我:還有乾淨的褲頭嗎?我說只有一條了,她說你去取褲頭,我在辦公室等你。
我去了小郭老師的辦公室,她拿出一個紙包,打開裏邊是一個帶子一樣的東西,她溫柔的給我說:小雨,你長大了,你來例假了。我驚奇的問她例假是什麼?她回答每一個女生到了一定年齡就會來例假,這是發育的過程。你看,說著她打開那個帶子,說這叫衛生帶,然後拿出一卷衛生紙,疊出厚厚的長條狀,塞進衛生帶的兩個橫縫的鬆緊里固定起來。細心地教我怎麼疊衛生紙,怎麼塞進去,再這麼穿上......
她給我找了一條幹凈的褲子讓我換上,說這條褲子太小了我穿不成了,你穿完要喜歡就留下,要不喜歡就扔掉......
從小郭老師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我有一種重生的感覺,我不會死,我已經長大了......
天黑了,爸爸回到辦公室,看着我安靜的躺在床上,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
爸爸要寫一個東西,說讓我早點睡,我閉上眼睛,感覺肚子開始不舒服,是一種扭着的疼痛,不一會疼的我冒出了汗珠子,我咬着牙慢慢睡著了......
等媽媽回來時我對這種生理現象已經習慣了,並沒有告訴媽媽什麼......粗心的媽媽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對於一個女孩,這麼重要的一個分水嶺就這樣過去了,陪我度過這個時刻是小郭老師,我非常感激她。她彈一手好揚琴,據說有一個帥氣的老公在部隊。那件事情不久,小郭老師調走了,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有時候會想起她,心裏充滿了感激......
那個時候,介紹生理衛生的書籍在高中才能接觸到,沒有媽媽的指導,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就是在生理期使用了很涼的水洗東西,而且平常並沒有特別注意,讓我落下了一個病根,那就是生理期疼痛。
等我上初中的時候,每當生理期,我是必須要請假的,因為那種疼痛讓我無法直立行走,經常會在床上打滾,直冒冷汗,哪怕喝紅糖水也無濟於事,我的生理期每次持續四天,前兩天就在煎熬中度過,第三天第四條才會好轉,勉強正常上課。
後來媽媽曾經帶我去看中醫,醫生說孩子落下這種病根很難好的,不過結婚了就好了......每當我痛不欲生的時候,我就期盼,也許結婚了就好了...
可是當我真正結婚後,我才發現,那種疼痛絲毫未減......
我曾經找了一位老中醫把脈,老中醫說小時候落下的病,等你生完孩子會好的。
我又期盼着生孩子,等我生完孩子,我發現根本沒有變化,這種疼痛變本加厲了!每一次她大姨媽駕到之前,我的腳踝就會酸困,然後這種酸困的感覺會從腳踝一點一點蔓延至我的膝蓋;再一點一點蔓延到大腿根;接下來腹部就開始脹痛。第二天她大姨媽就會如期而至,各種折磨,兩天後她大姨媽終於有了要走的意思我才會好過一些.....
我並不能責怪爸爸,他一個大男人帶兩個孩子,還要忙工作實屬不易;我也不能怪媽媽,那個時代就是那個樣子,她為了這個家更好才發憤圖強考取師範,不能陪在我的身邊也實屬無奈。
好在我四十歲那年迷上上了艾灸,竟然自己治癒了自己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