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舞台劇(下)
我正看得聚精會神,吳海洋忽然湊過來小聲問我:“這他娘的不會是真實發生的事,在田野的夢境中重現吧?”
我被他嚇了一跳,瞪了他一眼,小聲道:“你問我我問誰?先好好看,別那麼多話。”
吳海洋對着我擠了擠眉眼,坐了回去。
等我把視線再投到舞台上時,那裏的佈景已經發生了變化。前幾秒還在舞台中央的那些人已經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起來比較恢弘大氣的建築群模型。
我仔細看了看外形輪廓,總覺得那個建築物有點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我正在思考的時候,四周又傳來剛剛那個人說話的聲音:
“馬克思的資本論上說,人和動物的本質區別是製造和使用工具。馬克思固然偉大,可我覺得他把這件事想簡單了。
“在我看來,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是人類發明了文字,並可以用文字的形式把關於這個世界的經驗和思考傳遞下去。正是由於這些經驗和思考的不斷傳遞,我們才愈加強大,最終成為了這個星球的主宰。
“但人類為此便高看了自己,認為自己是文明的締造者,是宇宙的核心。讓我們看看,我們是如何對待自己所創造的文明吧!”
這個人說完這段話,舞台上再次出現幾個人,手裏拎着看起來像是鎚子的工具,邁着穩健的步子走到那個建築模型面前。
與此同時,幾個身材特別矮小的人從建築群里走了出來,看起來像是建築模型的守護者。那些手裏拿着鎚子的人,先是掄起手裏的鎚子將那幾個人砸倒,接着又就把那個建築模型砸個稀巴爛。
這一幕的瘋狂程度,比之剛剛砍掉人頭的畫面有過之無不及。
緊接着,他們放下鎚子,將那些被鎚子砸死的人扔到被砸爛的建築群里,其中一個人點燃了一把火扔到了廢墟中,大火立刻燒了起來。
火勢快速蔓延起來。燃燒了一陣兒后,舞台上空忽然如下雨一般灑下水來,最終將火勢徹底撲滅。
轉瞬之間,剛剛還氣勢磅礴的建築已經成為了一堆破磚爛瓦,廢墟中隱約可見幾具燒焦的屍體。
經林若兮小聲提醒,我才意識到剛剛那個建築模型其實就是我們國家的圓明園模型。
那個人又開始講話:“人類社會每一次發動戰爭,都會摧毀半數人類累積數年才辛苦建立起來的文明,然而摧毀他們,卻只需要短短几天時間。
“人們對於親手毀掉自己所創建文明這件事,毫不手軟,似乎還有點上癮,對於殺掉自己的同類,也比任何其他動物都要瘋狂。有人說人類是自然界智慧生物進化的極致,我卻想說,人類的出現,是其他所有生物,包括人類自己在內的末日。
“我是危言聳聽么?人類現在已經發明出核武器。‘核武器’這三個字,我相信你們在座的各位絕大多數應該都聽說過,可你們多數對它殺傷力的了解一直都是非常模糊的。我今天給你們在坐的各位做一個細緻的講解。
“當量為10萬噸的核彈爆炸時,有效殺傷面積為32.7平方千米,當量為100萬噸時,有效殺傷面積是150.8平方千米,當量為1000萬噸時,有效殺傷面積為700平方千米
“可能數字和理論展現的效果不是很直觀,那麼我們來看看原子彈對廣島和長崎的打擊效果吧。原子彈當時爆炸的瞬間,火焰四處蔓延,瞬時的高溫使空氣形成對流,捲起水蒸氣和塵土,濃煙翻滾,一直上升到空中約7000米處,形成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完全遮住了太陽。天空呈現一片灰暗。
“大約十分鐘后,被燒紅的金屬片和燃燒的木頭如傾盆大雨似地落下來,建築物開始燃燒並在高壓氣浪的衝擊下倒塌。
“這只是開始,接下來才是最恐怖的。沒過多久,第一場夾雜着放射性微粒的灰燼和蒸汽在市中心像下雨一樣下了起來,這種帶有放射性的‘黑雨’整整下了一天,波及到開始核爆炸沒有波及的地區。
“這之後,幾乎整座城市的道路兩旁都是面目全非的燒焦屍體,全部樹木幾乎都被燒焦,城市完全成為一片廢墟。
“如果大家覺得這個還不夠恐怖,沒有數量概念,那麼我再講講1986年發生的切爾諾貝爾核電站爆炸事故。事故發生初期,帶有放射性的污染物就快速擴散到了北歐和西歐,最遠的直接擴散到了美國的東海岸。
“這場事故當成造成大約4000人死亡,還有27萬人因此患上癌症。這種人中又有9.3萬人死亡。此外,還有7萬多人因此而變成終生殘疾。因為這場事故而身患各種疾病的僅烏克蘭就有250萬人,其中包括47.3萬兒童。
“怎麼樣,聽到這組數據,大家應該對核武器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了吧?這種可怕的東西,正是我們人類發明出來的。人類目前所擁有的的核武器數量總和,足以讓整個世界的人類在地球上消失......”
我正聽那個人侃侃而談聽得入神,忽然感覺有人在用手推我。
我連忙側轉過頭,發現推我的人是林若兮。她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好像是見了鬼一般的表情。
我小聲問她怎麼了,她沒吭聲,用手指了指斜前方。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又回過頭來看她,發現她的臉色似乎更差了。
我本想小聲和她說,讓她給我指的清楚點,眼前的林若兮卻忽然瞪圓了眼睛,原本粉嘟嘟的臉此時已經慘如白紙。
我立刻驚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便再次朝她剛剛手指的方向看去。
這一次,我看到了一張令人無法理解的臉。
之所以說那張臉令人無法理解,是因為那張臉的主人就是我。
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我的體內一下子生出好幾種感覺,那些感覺我都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來形容。
等我終於冷靜下來,再去看那個人時,發現他此時已經不在那裏,彷彿我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我很快想起林若兮之前所講的,關於這裏有另一個我,還對她有不良企圖的事,也就是說,我剛剛看到的,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被田野投射出來的另一個我。
想到另一個我對林若兮所做的齷齪事,我體內的一部分恐懼的情緒立刻轉化為憤怒,如果被我抓到另一個我,我一定要用我的拳頭讓他知道彩虹究竟有幾個色兒。
回過神來,我發現那個人仍然在滔滔不絕地講話,而我的注意力之所以被他勾回來,是因為他說話的語氣忽然加重,人也變得愈加激動。
意識到這一點時,我聽到他說了如下的話:“雖然我也曾經是人類,但我現在最討厭的生物就是人類。所以在座的各位朋友,你們應該和我一樣,為自己不是人類而感到慶幸。”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瞬間將我擊中。他說台下這些和我們一樣坐着的觀眾,和他一樣不是人類,那他們是什麼玩意兒?
我正這麼想時,那個人忽然又說:“但是今天坐在這個大廳裏面的傢伙,有三個和我們不是同類,他們正是我特別討厭的人類。朋友們,你們應該知道他們在哪裏,去抓住他們,毀滅他們!”
這個人話音剛落,坐在我們三個前面的那些人立刻都把頭轉過來,一對對眼睛射過來的光,彷彿子彈一般瞬間將我們擊穿。我頓時在心裏道了聲“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