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世恩客之女
芳草連天，御花園裏正是四月草長鶯飛，百花爭艷的時候，比起只有寒冬臘月的一抹絕色，如今這院子，才算是有了幾分趣味。
九珠今日穿了件白底綠萼曇花的披風，頭上戴着皇上新賞下來的九珠流蘇花鳥簪子，走動間步步生音，加之在蕭家養出來的那身氣度，還真是叫人挪不開眼！
雲碧小心的扶着九珠，低聲細語的提醒她：“小主，當心腳下，這剛才撒過些小雨，鵝卵石最是容易打滑。”
這話聽在九珠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她深吸了一口氣，挺了挺纖細白皙的脖子，垂眸瞥了一眼雲碧，我自是知道的，很用不着你來提醒。”
雲碧再次埋下自己的腦袋，低聲答道：“奴婢不敢。”
御花園裏今日似乎並不太多的人，卻能看見天空中高高飛起的的風箏，敢在這宮中隨意走動放風箏的，不是得了皇上青眼的各宮小主，就是那些養在宮裏的皇子皇女們，這些人大都不好相處，鄒九珠無意招惹，抬腳上了旁邊的小道。
“小主今日何不去鹹水局走走，聽聞聖上先前喜歡的一位貴人，最是做的一手好鹹水，聖上便常去那位小主那兒。”
鹹水局？鄒九珠動了心思，認真的想了想，卻沒點頭。
見她腳步不頓的往前走，雲碧有些意外。
“想必是將軍派人同你說的吧，那位貴人，應該是……”
她的話說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雲碧聽得雲裏霧裏，卻也明白，有句話雲貴人說的沒錯，那就是這件事是誰說的。
可即便如此，又能有什麼用呢?難道雲貴人就不想得到皇上的歡心嗎？換而言之，若是她是雲貴人，知道這樣的事，只怕她立刻就要去鹹水局，學的幾樣皇上喜歡的鹹水，也好讓皇上知道自己的心意啊！
鄒九珠自有盤算。
這件事不說別的，就說鹹水自有鹹水局的人做，何必她巴巴的去學了來討歡心，且不說這歡心討不討得着，就說太過露了痕迹這點就輸了。
這後宮嬪妃無事誰會去學着做廚司的事。，且又是學的他從前喜歡的那位貴人的做派，只怕鹹水還沒端上桌，皇上就會察覺其中用心，那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呢！
鄒九珠想着，腳下一歪，腳踝一聲輕響，她登時疼的倒抽一口氣。
離她最近的雲碧見狀嚇了一大跳，忙招呼後面跟着的棋香和華露兩人。
“快來，小主崴了腳，扶着小主，我們去前面的亭子坐坐，我這就去御醫院請御醫來。”
一聽要去請御醫，鄒九珠幾乎是下意識的想開口讓請秦玉樓來，可話臨到出口又急急的止住了，這話萬萬不能在人前說起，否則若是叫有心人拿去宣揚一二，只怕就要杜撰出深宮怨偶的私相授受的戲碼來。
棋香“哎呀”一聲，上前一腳踢開了鄒九珠腳邊的一塊鵝暖石，“也不知道今日是誰在御花園當值，竟然也不知道下了雨查看查看，這鵝暖石邊上的泥巴被雨水泡脹了便鬆浮了起來，若是叫有孕在身的小主踩着滑到，怕是他有是個腦袋也賠不起！”
聽棋香說的越來越過火，鄒九珠有些不耐的瞪了她一眼，“該說的不該說的你都不明白了，那就不必在我宮裏當差了，我可不是那起子有孕在身的貴人，哪裏敢使喚你這等婢子？”
棋香聞言嚇了一大跳，慌忙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喊着小主饒命。
“可是哪位姐姐生氣呢？”
一聲傳來，鄒九珠回頭望去，就看見一身芙蓉出水的雨過天青色露乳宮服的熟面孔和一位身着彩雲東來霞色露乳宮服的少女站在一起，那彩雲宮服的少女捏着一把團山，半遮半掩的半邊臉卻顯出格外的風情來，到叫一旁拿着把薄如蟬翼的雲緞長柄流蘇團扇的貴人顯得有些平庸了。
“是你？”
“是你！”
甄玉瑟和鄒九珠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出聲道。
“不曾想會在這裏遇見娘娘。”
甄玉瑟掩口而笑，笑的襟口那兩眼肉一顫一顫的，格外嬌媚動人，正是應了那句花枝亂顫！
“我原想着此處地處偏僻，怕是沒有幾個人會來這裏，想必娘娘也是喜靜之人吧？”
鄒九珠聽着着宛如天籟的嗓音，不置可否的莞爾一笑，目光卻落在了甄玉瑟身旁的那姑娘身上。
“不知這位妹妹是誰？”
甄玉瑟顯然沒想到鄒九珠會這麼不給她臉面，連假情假意的寒暄都沒有兩句，只覺得彷彿是熱臉來貼冷屁，一時間面上羞臊不已。
她好歹也是江寧織造府的嫡次女，從前在家時候，便是母親千嬌萬寵着的掌上明珠，如今進了宮，想着宮中自與外面不同了，便處處賠着小心，就連送回家的家書，也只提好的不說壞的，唯恐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大做文章！
卻不想如今在這兒，被人如此難堪，真是……一時間是恨不得挖了洞鑽進去的好！
“回娘娘，我家父是大理寺卿，因為前幾日病着，便進宮晚了些。”
那眼角眉梢俱是風情萬種的少女唇角含笑，說起話來叫人如沐春風，即便是鄒九珠也忍不住的多看了她兩眼。
“大理寺卿紀家？”
這倒是巧了，紀家……鄒九珠心下冷笑幾聲，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前世恩客之女。
想當初她在京都做頭牌的那些年，這位姓紀的大理寺少卿可沒少光顧她的閨房，甚至曾一連半月包下她，以至於他家大娘子忍無可忍，衝到那紅燈之地要當場抓女干呢！
那紀夫人還拿刀想刮花她的臉……想到那些前程往事，鄒九珠竟有些晃神了。
想想還真是一夢浮生，那些日子，彷彿只是一場夢，或者。。。。。。的確是一場夢？
這答案自然是無人知曉的。
“玉才人這是怎麼了？”
紀家小姐見甄玉瑟一張臉慘白如雪，頓時有些心慌，連聲問她怎麼了。
鄒九珠自然知道她這是怎麼了，這難堪是她故意給的，甄玉瑟心頭不快，也在她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