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主,小心腳下

第25章 小主,小心腳下

雲碧在甜白瓷的瓷缸中按照鄒九珠的要求把胭脂化開,“用小爐子把它煮開。”

半個時辰之後,大紅色的胭脂帶着殷紅的色彩在瓷缸里微凝,那種如血一樣的光澤讓人不由的心悸。

“小主,這是要做什麼?”

鄒九珠輕笑,伸手捂住了雲碧的嘴,“噓”她眉眼透着妖嬈的魅惑,“別聲張,去榻上把床帳放下來,我會教你怎麼做的。”

雲碧有些害怕,卻還是按照鄒九珠的要求去了。

床沿邊放着一盞燈,鄒九珠拿出一卷畫,緩緩的展開。

畫被燭光照耀着,漸漸的露出了裏面的樣子。

是一副畫著血色虞美人的畫,那畫上的虞美人如同嗜血了一般,有種極致的張狂野艷。

“等會兒,你就照着上面的畫,從我的肩骨處開始,把血色虞美人畫在我背上。”

雲碧會畫畫,這還是在輔國大將軍府的時候,鄒九珠教的。

“是,小主。”

雲碧很想問問為什麼,可是又深知有些事,主子不說,做下人的就不要多問。

鄒九珠褪盡衣衫,趴在床上,染了胭脂液的筆在背上印染開。

明晚,她就要成為皇帝的女人了。

鄒九珠嘴角漾開一抹苦笑,想要爬上龍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想那麼多絕色的美人兒,也要為了一朝如鳳,趨之若鶩的費盡心機,只求皇帝的一夜恩寵。

她又何嘗不是?

一個時辰過去,雲碧停下手裏的動作,“小主,可以了。”

鄒九珠緩緩起身,在銅鏡前照了照,“很好。”

雲碧送了一口氣,“小主這是何苦,將軍會送小主侍寢的衣裳進宮的,即便內務府不給,咱們也不糊遜色與其他的小主的。”

鄒九珠擺擺手,“不,你不懂,若人人都在衣衫上繡花,那又有什麼意思,你也不過是眾人中的一個,又怎麼能讓皇上記住。”

雲碧看不懂主子的心思,也知道鄒九珠絕對不是她這樣的人就能隨便看透的,或許,蕭將軍也不一定完全明白瑤美人的心思呢。

因為明日就要侍寢,鄒九珠這幾日勒住肚子,沒有讓自己吃什麼東西,看着鎖骨處透處的瑩瑩珠光,有些苦,終究要自己走過,誰也替代不了。

冬日飛霜,青枝素雪,皇宮在一片雪色茫茫中透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這瓊瓊殿宇,何處是她的歸處?

夜雪無聲的落下,鄒九珠站在亭台上,望着朦朧在夜色中的朱牆黃瓦,心情像是脫韁野馬,無法抑制的低落。

雪地茫茫,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甬道的里。

鄒九珠不禁一愣,再一看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秦玉樓什麼時候入宮的,她怎麼不知道,且這個時候了,除非是有貴妃皇后之內的人召見,否則御醫也是不能進入內廷的。

身後站着雲碧,鄒九珠轉頭看了她一眼,“你看見了甬道里的人沒有?”

雲碧抬頭,循着鄒九珠的視線往過去,“小主,哪兒的確是有個人。”

鄒九珠忽然如遭雷擊,轉身提着裙子就往樓台上往下跑去。

秦玉樓看着朝他本來的女子,原本漠然的神色忽然有了裂縫,他對她,怎麼能真的冷漠。

只是他還是無法原諒她擅自做主,決定進宮這件事,

他從來沒有說過不娶她,一切尚且沒有塵埃落定,娶她?還不如說是把她也拉進漩渦,可是她只是個孤女,一個生的美艷的孤女,她跟着自己,他怎麼護得了她的周全?

秦玉樓抿緊唇,轉身就要走。

鄒九珠卻發了瘋似的,衝上去一把抱住他。

“秦玉樓,你進宮了,你終於進宮了!”

她的聲音里無法抑制的興奮,還有大石終於落地的安穩。

“小主,你認錯人了。”

秦玉樓用力的扳開鄒九珠的手,“小主,更深露重,夜雪寒涼,還請保重。”

鄒九珠被他推開,一把跌倒在地,“秦御醫!”

她拔高聲音喊他,秦玉樓腳步微頓,“皇後娘娘身子不適,微臣還要去棲梧殿守着,否則若是皇後娘娘召見,我卻不在,會出大事。”

鄒九珠的手心裏攥了一把雪,笑聲如同鬼魅般響起。

秦玉樓重新邁動腳步,身姿筆直的離開了。

夜色里,鄒九珠猶如再次墜入深淵,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遇見他,為什麼!

鄒九珠仰頭望天,她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卻還沒有到鐵石心腸的地步,看見心上郎君,她又如何把自己的清白交給另一個男人?

她心緒不寧的回了重華宮,淑昭儀身邊的紫枝跑了過來,她呵着寒氣,搓着手道:“瑤美人,昭儀娘娘叫你有事,您不在偏殿,娘娘差點就要命我們去找你了。”

說著狀似不經意的瞄了一眼雲碧。

鄒九珠哂笑,賞了個紅封給她,“有勞了。”

紫枝掂了掂,這才笑着做了個“請”的姿勢,在前面引路。

淑昭儀在內殿,一進去,頓時有一種帶着馨香的暖風迎面而來。

“淑姐姐。”

鄒九珠客氣的行禮。

淑昭儀一把把她扶了起來,“不必客氣,我找你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麼晚了,妹妹怎麼還往外去,這天寒地凍的,明日就是妹妹侍寢之日了,若是受涼着了風寒怎麼是好。”

鄒九珠低頭輕笑,“讓姐姐擔心了,我用了晚膳,想去走走,不知不覺的就走遠了,瞧我,自己只知道貪玩了,倒叫淑姐姐擔心了。”

淑昭儀的眼睛不着痕迹的在鄒九珠的身上掃了一個來回,“哪兒有什麼擔心不擔心,你在重華宮。我理應照顧你,你若是不來,我這重華宮還冷清得緊呢,如今同在一個屋檐下,那就好比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鄒九珠笑着點頭,“淑姐姐教導得是,是我不懂事了。”

不過這番話說的很有些聽頭,什麼叫一條船上的螞蚱?就是在警告鄒九珠,你這就算一朝鯉魚躍龍門,也別忘了我,我是重華宮之主,你在我這屋檐下,就應該事事以我的利益為先。

當然了,這番話說的還算體面,鄒九珠也只是笑笑。

深深後宮之中,高牆林立,人心叵測,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盟友,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

誰也沒有辦法左右這樣的事實,畢竟對於後宮的女人而言,三千佳麗,要共享一人,這樣的角逐,遠非外面的後院可以相提並論的。

一切都是殘酷的,所謂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不正是映照了其中的可怕嗎?

鄒九珠抿了唇笑,把心裏的雜念拋到腦後,“妹妹進宮,形單影隻,若非幸得淑姐姐的照拂,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說起來,淑姐姐這份情義……妹妹永生不敢忘。”

淑昭儀覺得敲打得差不多就,就笑着問她:“你的曉事嬤嬤可告訴你明日如何服侍皇上了沒有?”

鄒九珠一愣,曉事嬤嬤?“淑姐姐說的是容姑姑嗎,還沒有,只是讓我試了試明晚侍寢要穿的衣裳。”

淑昭儀微微一愣,“那不如就讓我宮裏的曉事嬤嬤告訴你吧,皇上喜歡什麼樣的,你到時候就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鄒九珠自然不會拒絕。“那就多謝淑姐姐了。”

說到這裏,淑昭儀忍不住多看了眼前女子一眼,別的新人說起侍寢,都不免會面紅耳赤一番,怎麼到了瑤美人這兒,她卻如此的鎮定自若?

這讓她不免疑竇叢生。

可轉念一想,瑤美人是輔國將軍府出來的,說不定她早就知曉這些事情來,又何須她在這兒多說。

轉眼到了第二日,從早上開始,鄒九珠就需要含體香珠,下午沐浴焚香,等着皇帝召見。

一切都在緊張中度過。

直到周琰身邊的內侍總管李正過來。

“宣蕭氏義女,鄒九珠啟陽宮面聖!”

容姑姑義正辭嚴的囑咐鄒九珠:“一切都要小心為上,萬不可疏忽大意,觸怒龍顏。”

鄒九珠應是,案例她只能帶一個侍女,鄒九珠點了雲碧。這種時候,她不敢把後背交給任何有可能會背後刺她一刀的人。

鄒九珠裏面穿着那件內務府送來的薄蟬衣,外面罩了一件鑲着白狐狸毛的藕荷色交領大袖衫,大冬天的,儘管坐在暖轎里,寒意依舊抑制不住的從腳底往上冒。

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此時鄒九珠只覺得牙關止不住的打顫,手心都溢出來冷汗。

“啟陽宮到!落轎!”

鄒九珠望着白雪覆頂的啟陽宮,那種帝王之氣頓時在無形中散發出來,鄒九珠到底是民間來的,此時,心底也生出了無盡的恐懼。

那種如同螻蟻般的恐懼。

“小主裏面請吧!”

鄒九珠深吸一口氣,輕抬蓮足,上了台階。

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心底的恐懼作祟,鄒九珠感覺腦袋有些發暈,重心不穩,差點從台階上摔下來。

“小主,當心腳下。”

李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鄒九珠頓時有了精神,重新站直了身子,往宮殿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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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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