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妾
鄒九珠頓時淚盈於睫,看着秦玉樓,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走了。”
“等一下,我還有話要問你。”秦玉樓忽然喊住鄒九珠。
章成鬼機靈的拿了幾個銅板一臉諂笑着塞到了兩個差役手裏。
進了屋,秦玉樓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聲音都透着幾分僵硬。
“你怎麼會想到去參加選秀?”
“你不娶我,我總要為以後打算吧?”她總不能告訴秦玉樓,我是為了你吧,且這樣煽情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什麼打算不是打算,一定要進宮?你覺得進宮就能做娘娘嗎?誰都能做娘娘嗎?做了娘娘又如何,後宮之中除了皇后都是妾,你覺得你配嗎?”
空氣頓時就凝滯了,秦玉樓看着鄒九珠的神情,心裏忽然有些慌了。
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了,秦玉樓掩在袖子裏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總算放緩了語氣:“如果你改變了主意,我去同他們說,你什麼也不用管。”
鄒九珠蝶翼般的睫毛間噙了淚,獃滯的望着秦玉樓。
他的那句“你配嗎”,說的那麼的自然,脫口而出。
像是有一隻手瞬間攥住了她的胸口,鄒九珠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轉身就要走,卻在門口停了下來。
“是!我不配,我就活該給人做童養媳,活該被人賣去青樓,活該受人唾棄,活該活的像螻蟻……”
話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這些事都是上輩子了,此時說出口,別人只會以為她瘋魔了。
像是為了掩飾什麼,鄒九珠仰面抹了抹眼睛,聲音有些發寒:“就是做妾又怎樣,至少這個妾不是誰都能冒犯的,珍重!”說完開門就疾步離開了。
章成沒有想到秦玉樓會這個時候回來,有種做錯了事的心虛。
秦玉樓卻一言不發,忽然叫他進去,“把這個給她送過去,快些!”
章成不敢多問,抬腿就往鄒九珠離開的方向去。
鄒九珠聽見有人喊她,停下腳步,就看見章成朝着她飛奔而來,“等一下!”
等他走進了,幾個大人都有些不耐煩的道:“幹什麼的?”
章成討好的笑了笑:“這個是我家師傅怕我妹妹被蚊蟲叮咬,讓我送過來的驅蟲草藥!”
鄒九珠沉默着接過,幾個大人又開始催着趕路了,“還要下山和他們匯合,得快些了。”
不知為何,轉身的一瞬間,眼淚忍不住的賴賴落下,這個她生活了快五年的地方,從此以後,只怕是再難回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如今她所得的一切都是上天饋贈於她的,她沒有再如前世一樣嫁人生子錯付終身,為何還要貪得無厭?
就當作是安慰自己吧,既然要進宮,那就該放開手,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秦玉樓。
看見十多個與自己年紀相差不大的妙齡女子的時候,鄒九珠還是有些驚訝的。
這些姑娘有些畏畏縮縮,有些張揚跋扈,可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生的很漂亮。
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好看的漂亮。
這些人都是要進宮做秀女的嗎?
她不由的認真的打量起這些人來。
她沒有看見林嬸子的女兒李紅櫻,想來是沒有被選上退了回去。
鄒九珠走了半日的山路,身上酸軟疲憊,又和這些姑娘不熟悉,領了自己的洗漱用具,草草梳洗了就縮到大通鋪上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兩個穿着靛青比甲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兩個人打扮得差不多,上來就拉住鄒九珠:“跟我來!”
鄒九珠摸不清情況,可看樣子這兩個人在這個頗有些地位,瞧着一群姑娘都有些怵她們。
鄒九珠乖乖的跟着兩個人走了出去,進了旁邊的一間小耳室。
一進屋就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水汽,還沒有等她站穩,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兩個婦人手腳麻利的扒了下來,然後一把推進了裝着熱水的池子裏。
“好好洗洗,把這一身土腥味給洗乾淨嘍!”
鄒九珠不由的就想到過年殺雞的時候,給雞拔毛,燙皮,何其相似!
她掙扎着要跳起來,兩個婦人卻很不耐煩的道:“你既然來了這兒就不要鬧了,否則有你好看的!”
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一陣喧囂。
“啊!我不敢了,不敢了,嬤嬤別打了,我不敢了……”
少女尖銳的哭聲和痛呼像是一劑安定散,瞬間讓鄒九珠不敢輕舉妄動了。
看樣子,這些人是覺得都是窮山溝里的姑娘,根本沒有把人當人看。
她不掙扎了,兩個婦人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
“你倒是有幾分姿色,是這白麓城裏能夠看上兩眼的姑娘,若是有造化,或許還有出頭的可能。”
鄒九珠心思百轉,聲音恭敬的問:“兩位嬤嬤貴姓,看着就讓人親近,想來能到這兒來給皇上挑選秀女,兩位嬤嬤也不是等閑之輩。”
見是個會說話的,兩個婦人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雖然說選秀還輪不上她們,但誰不喜歡聽好話,當中一個長的頗有富態的婦人就道:“我姓錢,這個姓張。”
鄒九珠立刻很上道的點了點頭,“錢嬤嬤,張嬤嬤,初次相見,沒有什麼東西送您們,若是來日有機會,定然補上。”
像鄒九珠這樣長相的,一旦入宮過了皇上的眼,如何都能封個美人,得了她這話,錢嬤嬤張嬤嬤的臉上都多了兩分滿意之色。
現在她們這泥腿子身份,哪兒拿的出什麼體面的東西,要的就是以後,不管如何,這也是提前結個善緣。
錢嬤嬤一改之前冷漠的態度,笑得格外歡快。
“我說看着就是個有福氣的,瞧這張嘴兒多討人喜歡啊,你說是吧張嬤嬤!”
張嬤嬤有些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她不喜歡錢嬤嬤這種太過於勢力的性子。
錢嬤嬤見她不情不願的,冷哼一聲,對鄒九珠道:“鄒姑娘,你既然是個明白人,我就坦白給你說,雖說這安岩州美人不少,可你這相貌卻是上上乘的,你若是心有溝壑,往後……”
言外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鄒九珠一聽,連忙作出一副驚訝又感激的神色連連道謝:“多謝錢嬤嬤的指點,九珠銘記於心!”
張媽媽不陰不陽的道:“別的就不說了,我倒是見過人家甄家的姑娘,那出身也不必說了,就說這容貌……怕也不比這位鄒姑娘差吧?”
錢嬤嬤是個好強的性子,一聽就急眼了,“那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日後那甄家姑娘絕對比不上鄒姑娘?”
鄒九珠大吃一驚,她沒想到這位錢嬤嬤竟然這樣看重她,甄家姑娘她沒有見過,錢嬤嬤信誓旦旦的要和別人打賭,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