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戾氣
接下來直到天亮沒再有異常發生。
村鎮上的人們一切如常,沒誰知道婆婆的屍體已經不見,也沒誰在意那幾個乞丐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待在冥品店門口等到街上熱鬧起來后,進入店內先合上棺蓋,再到廚房填飽肚子后守店。
中午時候,另有幾個乞丐蹲到了離冥品店不遠處的角落,時刻關注着冥品店內的動靜。
我吃過午飯到二樓找出婆婆的積蓄,準備到街上購買一把鋒利匕首。
之前在大宅子裏,隨着我心中突起戾氣,老太太說我爆發出了駭人殺氣。
她隨之不再趴在我的背上,極有可能是,我爆發出的殺氣,即便對她構不成實質傷害,也能震懾於她。
如果猜測屬實,我若想提升自己面對鬼魂時候的自保能力,就要提升殺氣。
而殺氣,歸根結底又來自我的戾氣。
我的戾氣,產生於我溺水之後,到我在賓館房間醒來之間,是我在不斷用匕首刺爛屍體時候所獲。
我想提升戾氣可通過再去找屍體練手。
我要找屍體練手缺不了匕首。
即便我猜測的不對,買把匕首也有利於防身。
隨着我出來冥品店,有小乞丐立刻跟隨。
我走上一段路后,因為持續沒見到賣匕首的,於是轉身走到尾隨我的小乞丐面前,問他到哪裏能買到鋒利匕首。
他大約是沒料到被尾隨者竟會向尾隨者問路,愣神好大一會兒后,帶我左拐右拐到了一家不臨街的鐵匠鋪。
不大的鐵匠鋪內擺滿了各種冷兵器,我將隨身攜帶的錢盡數掏出推到老闆面前,告訴他我要他鋪內最值我出價的匕首。
眼見着鋪主盯着那堆錢兩眼放光,我再告訴他,他可以欺我年紀小不識貨。
不過,一旦被我知道,我就算死也拒絕再在冥品店營業,我會拉着這裏的所有人一起死。
到時候,害死所有人的就不是我,而是他。
到時候,他也會死。
他會,有命掙錢沒命花。
我再來的話語,讓鋪主頓收兩眼放光。
他連聲咂舌後,不情不願着從牆角處的一個大箱子裏扒拉出一個小盒子扔給我,再趕瘟神般將我和小乞丐推出鐵匠鋪。
出來鐵匠鋪后,我取出盒子裏的帶鞘匕首塞入袖口,將古香古色的空盒給了幫我帶路的小乞丐,再問他到哪裏能找到可以讓我隨便捅的屍體。
小乞丐哆嗦下掉了手中的空盒,後退兩步思索會兒跟我提及水葬師。
水葬的方式有三種,漂屍式,投河式和撒灰式。
這裏的人死後,有土葬的也有水葬的,水葬選擇的是投河式。
投河式,是將死屍背到河邊肢解后投入河中,或將屍體用布包捆后墜上大石塊拋到河中。
在這裏的投河式,是把死屍背到河邊肢解后投入河中。
我如果想殺屍體,可以去做水葬師。
不過水葬時候常常會有家屬跟隨,應該不會允許我隨便捅。
“謝謝。”我將地上的空盒拾起來再遞給小乞丐,抬腳沿原路回返。
“聽說,給黃婆婆扶乩的術士昨天晚上上弔死了。”小乞丐的再來話語,讓我前行的腳步有瞬間的停頓。
我沒有回頭繼續前行,回到店內的第一時間就將匕首從鞘內拔了出來。
匕首削鐵如泥吹毛斷髮,彎彎的黑色手柄更利於緊握,銀白色刀刃線條流暢,刀體上隱秘的紋路能吃進人的骨頭。
匕首讓我驚艷,也讓我更迫切想找屍體練手。
我於是去廚房找個鐵盆到店門口敲響,等圍攏過來的人數差不多后宣佈,我要做水葬師。
以後,任何一家如果水葬的話都必須要由我來負責。
我當時的模樣應該像極了惡霸,死死拿捏着眾人怕我不繼續待在冥品店營業的弱點,強迫眾人必須滿足我的要求。
不過,也的確奏效。
不過,眾人雖然都答應了我的要求,有人還沒散去就已低聲嘀咕以後打死都不會選擇水葬。
我:“……”看來只能隨後試着找鬼客們幫忙弄屍體。
我沒考慮過乾脆自己去刨墳挖屍,倒不是覺得缺德,而是清楚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很難撬開棺材板。
而且我不知道哪座墳是無主的。
如果我刨到了有主的墳,即便主人家忌憚我需要繼續待在冥品店營業才能保大家平安,應該也會激動到痛扁我一頓。
接下來直到婆婆出殯,我雖夜夜燃着煤油燈,但持續沒有鬼客過來。
我無從獲取屍體,也沒機會拜託鬼客們,幫我尋找元青花,尋找婆婆託付給我的孩子的蹤跡。
在此期間,店內沒出現任何異常也沒任何生意,村鎮上的人們在陸陸續續的離開。
婆婆本就死的詭異,扶乩術士當晚就上弔死了更添人們心中的陰影。
能離開是村鎮上多數人的美好願望。
但如果拖家帶口又沒親戚投奔還兜里比臉乾淨,就只能被迫繼續留下,充其量去買張黃符貼到家裏,如何都好過餓死在路上。
我時刻攜帶着匕首,有試過讓心中再起戾氣但都無所得。
我想心中再起戾氣,應該是需要外因的催發。
隨着時間到了婆婆該出殯的日子,眾人終是發現婆婆的屍體已經不見。
我坦言告訴眾人婆婆的屍體早已不見,又引起了一陣恐慌。
儘管棺材已是空棺,我還是要求眾人將空棺葬入了已挖好的墓穴。
時間等到我跟着抬棺人重回村鎮時候,又有十幾戶人家正在打包行李準備到外面待上一陣再回來這裏。
我重回村鎮后徑直回返冥品店,守店到天黑時候,關了店門,點燃櫃枱上的煤油燈。
隨着婆婆的死,冥品店想招賊都招不來。
如果鬼客們還會再來,我關不關門效果一樣。
我之所以關門,是因為覺得,或許是因為之前一直沒關門,所以鬼客們才遲遲未來。
事實上,我即便關了門,鬼客們依舊持續沒有出現。
夜半時分,有大力破門聲和打鬥聲伴隨着驚恐尖叫聲從外面傳來。
那動靜像極了破門殺人,而且被破門的不止一家。
如此情況,我快步去往二樓朝外極目望去。
外面的確是破門殺人。
行兇者中,除了白天才打包離開的那十幾戶人家,還有婆婆死後陸陸續續離開村鎮的人。
他們盡數歸來分成兩撥,分別從街頭和街尾,朝着街中央,挨家挨戶硬闖入室無差別殺戮。
他們臉白如紙眼眶深陷,雙眼儘是潑墨顏色,嘴巴被針腳細密的紅色絲線牢牢縫合一起。
他們的脖子之下,只有不帶半點皮肉的森森白骨。
再壯碩的人在他們的攻擊下也沒活命的機會,他們行動敏捷,手骨能輕易穿透人們的身體捏爆人們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