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聖域
麗莎娜將自己全身都包裹在了黑色的緊身衣之中，她甚至將原本柔順的長發都徹底剪短包了起來，只留下一雙有神的眼睛露在了外面。可無論她再怎麼掩飾，和她朝夕相處的亞歷山大依舊在第一時間將她辨認了出來。
事實上，麗莎娜也壓根沒打算憑藉自己拙劣偽裝就瞞過亞歷山大——那是不可能的事。她之所以隱藏起自己的容貌以及罕見的發色，只是不希望自己那個准王妃的敏感身份給亞歷山大帶來太多麻煩罷了。
可這又是為了什麼呢？明明她早就已經下定決心要阻止亞歷山大了，又為什麼要在這樣細小的地方替他着想？麗莎娜弄不懂，所以她也只能將自己的做法歸結為不希望自己變得和雷格納一樣臭名昭著罷了。即便她從來不覺得雷格納做錯了什麼事。
當突如其來的利劍打破了行刑的時候，原本已經閉目待死的伊妮莉絲突然睜開了眼睛，她碧綠色的眼眸之中閃現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只是當她確定了前來劫法場的人之後，伊妮莉絲又再一次恢復了獃滯與麻木。
麗莎娜的身影在人群中倏地一閃，隨後她就出現在了行刑台上，她轉過身來看了看伊妮莉絲。
“這還是之前我見過的那個小女孩嗎？”當麗莎娜見到伊妮莉絲的模樣的時候，幾乎完全無法將她與記憶之中那個古靈精怪又帶點任性的可愛小丫頭重疊在一起了。
伊妮莉絲的身上發生了天翻地覆都不足以形容的巨大變化，其中最明顯的是她的頭髮，伊妮莉絲曾經有一頭漂亮得讓絕大部分女性都嫉妒的金燦燦長發，而現在它們已經徹底沒有了往日的光輝，原本奪人眼球的金色變成了讓人不適的慘白色，麗莎娜即便是在看到她頭髮的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死人那森森的白骨。它們同樣也沒有過去的光澤和順滑，反而一根一根如同生鏽的鐵絲一樣凌亂而骯髒，任何女人，只要她還有那女人天生的愛美之心，都會對那樣的頭髮而苦惱不已吧？
可伊妮莉絲如果想要因為容貌苦惱的話，那麼頭髮上的改變則遠遠夠不上資格。發色的改變雖然引人注目，但她容貌上的改變卻是最觸目驚心的。嚴格來說，現在的伊妮莉絲也不過二十六七歲，在再加上修習魔法，正是肌膚白嫩身材窈窕的大好年齡。但現如今的伊妮莉絲的膚色卻幾乎和頭髮一樣慘白，而且她的臉上和裸露的皮膚上都長滿了黑灰色的膿瘡。不僅如此，她的雙眼眼窩深陷，嘴唇乾枯而毫無血色，身體更是瘦得皮包骨頭。麗莎娜看到她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行屍！
“小伊妮，你……”麗莎娜看到伊妮莉絲的模樣不由得很心疼。
“你……是誰啊？”伊妮莉絲看着麗莎娜的眼睛有些不解地問。她這十年來殺人如麻，幾乎已經成為和雷格納齊名的兇殘惡魔，整個大陸的人都想要抓住她殺之而後快。此時怎麼還會有人來不顧生死地劫法場營救她呢？
其實伊妮莉絲本來還抱有一絲絲的期望，她期望那個自己練做夢都想要的可能——雷格納還活着。如果他還活着，那麼他一定會趕過來救她的。她之所以會抱有這樣的期望，不是因為她對生還有着渴望，她只是想再見到雷格納一面，僅此而已。事實上，她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假如，只是假如，假如雷格納真的趕了過來，那麼得償所願的伊妮莉絲會立刻選擇自殺——她不希望雷格納因為自己再去冒什麼險了，這不值得，自己只是一個殺人如麻心如蛇蠍的惡毒女人，就算雷格納活着，她也不配待在雷格納身邊，既然如此，那麼伊妮莉絲覺得自己倒不如死了比較好。
所以當伊妮莉絲意識到有人來劫法場的時候，她才會欣喜若狂，但是當她判斷出來那個人根本不是雷格納的時候，伊妮莉絲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我是誰不重要，但是請你放心交給我吧。在雷格納出現之前，我會代替他保護你的。”麗莎娜伸出手摸了摸伊妮莉絲的腦袋，然後轉身，將目光投向了臉色陰沉的亞歷山大。
“陛下……”阿爾弗雷德也早就看出來了前來劫法場的人是誰，但這件事其實說白了只是亞歷山大和麗莎娜兩個人之間的問題，此時阿爾弗雷德是絕對不可能讓那些埋伏跑出來襲擊麗莎娜的。
“你們都退下。”亞歷山大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接着，他從次元口袋裏面拿出了皓月，然後一躍而起進入了法場中心。
“為什麼？”亞歷山大看着麗莎娜低聲問道。
“我覺得你不該這樣做。”麗莎娜也從行刑台上跳了下來，她走到斷頭刀前面，然後將剛開始脫手扔出去的疾風從地面上抽了出來。
“你覺得我做的是錯的？”亞歷山大用外人聽不到的聲音低吼道：“可是你看看！看看這個帝國！它正在逐漸變得繁榮，帝國子民的生活也變得越來越好！我的做法讓整個人類再次繁榮了起來！我沒錯！”
“我只是說你不該，沒有說你不對。”麗莎娜活動雙手手腕挽了幾個劍花：“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事情能分得出對錯，只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罷了。你選擇了犧牲雷格納他們，而我選擇了阻止你這麼做，僅此而已。”
“難道雷格納對你來說比我更重要嗎？！”亞歷山大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了，他爆發自己的鬥氣大聲吼道。作為一個聖域強者，亞歷山大的力量已經到達了普通人無法理解的地步，因此僅僅是一次小小的鬥氣爆發也將圍觀的人群給震得七葷八素，他們根本沒辦法聽清亞歷山大說了什麼。
“……”麗莎娜沒有回答，她堅定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後抬起疾風和迅影，擺出了戰鬥姿態。
“哈哈哈哈哈！”亞歷山大看到麗莎娜的舉動不怒反笑，但所有人都聽出了國王笑聲中那徹骨的悲哀。亞歷山大過了好一會兒，才握緊了自己的皓月，然後說道：“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啊！”
轟！
就在亞歷山大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這兩名強者的戰鬥也隨之開始。亞歷山大的皓月一分為二，他將兩把雙手劍揮舞得勢如驚雷。而另一邊的麗莎娜則形同鬼魅，她速度快得驚人，出劍既迅速又刁鑽。在快劍和重劍的對決中，快劍顯然佔到了優勢。儘管亞歷山大已經是聖域強者了，但在麗莎娜閃電一樣的劍法下，亞歷山大身上的鎧甲時不時地會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那是麗莎娜的劍砍在他盔甲上的聲音。
嘭！
儘管麗莎娜有着遠超亞歷山大的速度，但是身為聖域強者的亞歷山大反應也不慢。他抓住麗莎娜一次突然變向重心不穩的機會，直接揮劍拍在了麗莎娜的胸口。於是女劍客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直接撞在了廣場觀看台的牆上，整個人都幾乎鑲了進去。
“放棄吧！”亞歷山大握着雙劍一邊走一邊說：“聖域和高階的差距是不可彌補的，剛才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咳咳……”麗莎娜咳出兩口血來，她原本黑色的面罩也因為鮮血而染成了暗紅色。但麗莎娜對此並不在意，她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再次站了起來。
“你難道還不明白？聖域的力量根本不是你能抵擋的！”亞歷山大的臉色又變得難看了些，他清楚自己確實比麗莎娜強大，但麗莎娜也已經是站在聖域門口的劍士了，擊敗她容易，以很小的損傷生擒她卻非常難。如果她真的下了決心死命抵抗，難道亞歷山大真的要把她殺了不成？
“聖域的力量么？”麗莎娜的力量在亞歷山大驚愕的目光之中再次提升，女劍士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