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烏江自刎（下）
船已經靠岸停下了，從船上走出來了一個五旬漢子，是楚地人的打扮。這五旬漢子撐着一根竹竿，大聲對着項羽問道：“對面的可是西楚霸王？”這漢子一副標準的楚地口音，卻是楚人無疑。
項羽點頭應道：“正是項羽。”
“我乃是這烏江的亭長，在這烏江邊上擺渡已有二十年之久了。霸王可是要渡江？”漢子又開口問道。
項羽搖搖頭，卻是轉身對着身邊的剩餘二十六人說道：“你們渡江去吧。”
身邊的虞子期一聽，大急的說道：“主公，我們一同渡過烏江去吧，身後的漢軍追兵已經要追上來了！”
項羽依舊是搖搖頭，不再說話。眾人看着此刻的項羽，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是哭還是笑。但是，他們的主公已經有尋死之心卻是看得明明白白。
眾人紛紛跪了下來，哀求說道：“請主公渡江！”
烏江的亭長撐船靠岸在等待項羽，他見項羽遲遲不肯上船，便對項羽說道：“江東雖小，但也還有方圓千里的土地，有幾十萬的民眾，也足夠稱王的了，請大王急速過江。現在只有我有船，漢軍即使追到了這裏，也沒有船隻可渡。”
項羽仰天“哈哈”長笑，說道：“上天要亡我，我還渡江幹什麼？況且我項羽當初帶領江東的子弟八千人渡過烏江向西挺進，現在就剩下這二十六人生還，即使江東的父老兄弟愛戴我而擁我為王，我又有什麼臉面去見他們呢？或者即使他們口中不說，我項羽難道不會感到內心有愧嗎？”
接着項羽又對身邊的眾人說道：“我意已決，你們還是渡過烏江去吧！回到江東好好活着，好好的服侍父母。我項羽虧欠你們的已經是太多了！”
眾人見到了項羽的決心如此，料定主公無論如何也不會渡江而去。便紛紛起身，說道：“主公不走，我等也不走！我等要與主公一同赴死。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在底下，我等也要追隨霸王一同奮戰！”
項羽熱淚盈眶，上前一個個的拍着他們的肩膀，一個個的緊緊擁抱一陣，“有你們這般好兄弟，我項羽死亦無憾！”
接着，項羽又轉身對着烏江亭長說道：“我知道您是忠厚的長者，我騎這匹烏騅馬已經有五年之久了，所向無敵，常常日行千里，我不忍心殺掉它，現在我把它賞給你吧！”
接着項羽下馬，不舍的輕輕的撫摸着烏騅馬，這個一直陪伴着的夥伴，“烏騅啊烏騅，今日咱們要永別了！”
烏騅馬似乎是通人性，能聽懂項羽說的話，竟然悲鳴一聲，長嘶不停。兩隻前提不安的在地上刨動，眼中竟留下了通性的淚水。
項羽狠下心來，將烏騅馬牽上了船上，對着烏江亭長說道：“好好待它。”接着項羽轉身下船，沒走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又對烏江亭長說道：“有機會的話，請代我轉告下相虞家，就說‘我項羽對不起虞姬了！’。”說完項羽頭也不回的走到隊伍之中。因為他已經看見漢軍追兵已經來了。
於是項羽命令騎馬的都下馬步行，手拿短小輕便的刀劍交戰。畢竟現在加上項羽自己也才二十七人，騎馬交戰很是不利，步戰都是短兵交接。
漢軍已經圍上來了，三面包圍，背靠烏江。
廝殺已經開始，二十七人已經殺向百倍的漢軍之中了。
項羽的虎頭盤龍戟揮舞得像是一個大轉輪一般，凡是有進入這個範圍的漢軍，都已近倒在地上了，殘肢斷臂，哀嚎不斷。
片刻時間，僅項羽一人就殺死漢軍幾百人。項羽自己也是負傷有十多處之多。項羽忽然回頭看見了漢軍騎兵司馬呂馬童。
呂馬童是吳中之人，小的時候和項家有些交情。秦二世元年，項羽和叔叔項梁在會稽興兵起事反秦的時候，呂馬童就跟隨了項羽。在會稽之戰中，呂馬童斬敵首級十二個，項羽很少看好重用他，讓他負責照顧烏騅馬，算是將他當做親信。曾經項羽將呂馬童當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很是信任。項羽分封十八諸侯時，沒有將呂馬童封侯，呂馬童怏怏不悅。再後來，項羽中了劉邦離間之計，亞夫范增病發而去。項羽麾下人人自危，呂馬童也是害怕項羽的誅殺，又應為項羽沒有封自己為侯，怨恨在心。呂馬童就是在當時背叛了項羽而投靠在了劉邦麾下。
項羽見是呂馬童帶人來圍追自己，朗朗一笑，說道：“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嗎？今天怎麼追到這裏來了？”
呂馬童卻是面色尷尬不敢直視項羽的目光，反而是轉身以背對向項羽，指項羽給王翳(官職，郎中騎，即騎兵侍衛官）看，說道：“這個人就是項羽。”
項羽“哈哈”一笑，說道：“我聽說漢王劉邦懸賞千兩黃金要買我項羽的腦袋，並封為萬戶侯。”接着項羽怒視着呂馬童，說道：“你可是想要我項羽這項上人頭？”
呂馬童臉色已經成豬肝色了，怏怏的說不上話來。
其餘剩下的江東軍趁機脫離戰圈，此刻卻是圍了上來，將項羽團團護在了中間。
項羽一看，只剩下十人而已，還是個個身上帶傷，血流滿身，最嚴重的要屬季布了，他的整條左手臂已經不見了，鮮血還在桀桀冒出外流不斷。但季布眉頭也沒有鄒一下，依然是用右手緊緊的握着手中殺人的武器。
虞子期、龍且、鍾離昧也是情況好不到哪裏。他們擋在了項羽和漢軍之間。他們用他們的行動來說明他們的忠心。雖然看起來是那樣的無力那樣的蒼白。
項羽感動的看着這些一直陪在身邊一直戰鬥到最後的兄弟。心中有無限的愧疚有無限的感動。
項羽撥開身邊攔着的虞子期，說道：“上天要我項羽死，我便死！劉邦要我項羽死，我卻不能讓劉邦如意！我項羽即使是死也不能死在劉邦手中。”
說道這裏，項羽便要拔劍自刎。
一旁的龍且見狀，慌忙上前緊緊的抱住了項羽，說道：“主公，待我等多殺幾個漢賊。”
其餘眾人也是齊聲喝聲道：“主公，即使是拚死了也要多拉上幾個漢軍來墊背！”
項羽苦笑的搖搖頭說道：“他們的目的只是為我而來，我項羽還活着，他劉邦就難以安寢。只要我一死，相信漢軍不會再追擊你們了！你們各自逃命去吧，好好活着！”
項羽說完，又是抬起劍來，便要將劍往脖子上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