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毒蠱
胖子見朱笑東赤手空拳,連跟山魈一搏的本錢都沒有了,也顧不得錄“鬼打架”的精彩鏡頭了,揣起手機,拖了砍山刀,大吼一聲,撲了過來。
山魈放了段海,又要與朱笑東拚命,沒想到橫里竄出了胖子,“咔嘣”一聲,胖子一刀砍在山魈僅有的那條腿的膝蓋上。這一下,胖子算是找准了要害,雖然沒能將山魈僅有的一條腿劈斷,但是這一刀也嵌進山魈的膝蓋骨里,山魈再也沒有原來那麼靈活了。
段海顧不得屁股的疼痛,爬起來徑直撲到徐大方他們的帳篷邊,一低頭像鴕鳥一樣鑽了進去。帳篷里一陣慌亂,裏面的人還以為是山魈撲進來了,一陣扑打又把段海給蹬出來了。隨後,徐大方等五人各自頂着毯子,鑽出帳篷,到處亂竄。
山魈一隻手上帶着刀子,唯一的一條腿上也帶着刀子,放了朱笑東轉身去找胖子拚命。朱笑東乘機撿了根茶杯粗細、四五尺長的木棍,對準山魈的那條腿,狠命砸了一棍子。又是一聲悶響,山魈唯一的一條腿斷成兩截。沒有腿的山魈只能靠兩隻手在地上移動。
山魈舍了胖子,又撲向朱笑東。不過這時山魈的威力已經大大減弱。
朱笑東抽回木棍,一棍抽向山魈的腦袋,沒想到山魈雙手一抓,居然將木棍抓住了。朱笑東使出吃奶的力氣,挑起山魈,掄圓了臂膀,狠命一拋,本想借力將山魈狠狠地砸在地上,沒想到山魈居然飛了出去。
不過山魈也沒飛多遠,剛巧落在段海身上,半截被屈子常打斷的腿重重戳進段海的屁股。
胖子撿了一把趁手的砍山刀,飛撲到山魈面前,咔嚓一聲,砍斷了山魈的一根手臂。山魈僅剩下一條手臂,依然十分兇惡,一隻手撐起身子,揚起腦袋,張開血糊糊的嘴巴,猙獰地衝著胖子狂叫。
胖子見山魈不能動彈了,有些得意,撇着嘴說道:“嘿嘿……跟我玩,胖爺我可是身經百戰,槍林彈雨里摸爬滾打出來的。”
一句話沒完,山魈用僅有的一隻手在地上一撐,整個身子飛了起來,直撲胖子。胖子見山魈撲到,一把將砍山刀直直地刺進山魈的嘴裏。
胖子以為這一刀下去,山魈不死也得半死不活了,正得意,就聽一陣“咯嘣咯嘣”的金屬碎裂聲。山魈咬着砍山刀,嘴巴一張一合,像咬冰棍一樣,把砍山刀咬成了碎片。
吐出砍山刀的碎片,山魈示威般搖着腦袋沖胖子又叫了一聲,聲音凄厲刺耳,讓人心驚膽戰。
胖子手裏沒了傢伙,朱笑東本以為他會躲開,沒想到胖子一彎腰,大張着嘴,衝著山魈也發出一聲大吼,聲音比山魈還大,還凄厲,就像一隻暴怒的野獸,把朱笑東都嚇了一跳。
聽了胖子的狂叫,山魈趴在地上,竟然露出一絲懼意,低低地嗚咽起來。
胖子兩隻眼睛瞪得像牛眼,死死地瞪着山魈,雖然不再吼了,但胖子一臉猙獰,也挺嚇人的。在胖子的逼視下,山魈開始左顧右盼,似在尋找退路。
見山魈不但沒了氣焰,反而害怕起來,朱笑東吐了口氣,剛想讓胖子寬宏大量,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想,被山魈和胖子的叫聲驚醒的屈子常,忍着疼痛,抓起一根木棍,幾步跑到山魈旁邊,從背後一棍捅了下去,山魈活生生被釘在地上。
山魈嘴裏發出一陣哀嚎,斷腿和手臂一陣亂動,幾分鐘后漸漸變成抽搐,最後一動不動了,想來是死了。
直到這時,秦所長才醒過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邊四處打量,一邊大聲問:“山魈呢……大家快跑!”
眼看山魈化成了一堆塵土,秀姐才戰戰兢兢地跑過去,拉住秦所長,低聲說:“爸……那東西……那東西……死了……”
過了半天,秦所長才回過神來,詫異地低聲問秀姐:“什麼……死了……不可能吧,那東西,那麼厲害……”
見秀姐不住點頭,表示山魈真的被打死了,秦所長急切地問道:“屍體呢,屍體在哪兒?這可是極有研究價值的標本,千萬損壞不得。”
秀姐回頭,往胖子和朱笑東那邊指了指,沒說話。
秦所長一陣狂喜,撇開秀姐,直奔朱笑東和胖子而來,大聲問道:“在哪裏?在哪裏?”
朱笑東搖搖頭,指了指地上的那堆土,示意秦所長自己看。
秦所長低頭,看見一片人形的土,背部還插着一根山桃樹木棒,疑惑地望向朱笑東,又看了看胖子跟屈子常,一臉的無法置信。難道傳說中奇詭無比的山魈,就這麼被幾個什麼方術都不懂人幹掉了?化成了一堆塵土?
這會兒,屈子常又是后怕,手痛也發作了,抖着手轉身到帳篷里去找葯,順便看看一直悶聲不響的段海。
秦所長一臉惋惜,責備胖子:“這東西是傳說里的東西,比乾屍、木乃伊珍貴多了,你們怎麼就……唉……”
胖子“嘿嘿”一笑,問秦所長:“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來歷,看起來還挺恐怖的。”
秦所長蹲下身子,伸手拈起一撮山魈化成的塵土,半晌答道:“苗疆一帶,養蠱、下降頭之類的奇術,你們多半也聽過吧?這山魈,多半是中了蠱術的人,如果下蠱之人死了,被下蠱的沒人控制,就成了山精野怪。”
“這麼說,這山魈倒是可憐人了。”朱笑東嘆了口氣,“也好,今天終於讓他塵歸塵土歸土了。”
秦所長猛然抬起頭,望着朱笑東說道:“小朱,你們兩個我倒是看走眼了,想不到你們兩個也是高人。是我老眼昏花,居然沒看出來……唉……看來,我真是老了。”
胖子“嘿嘿”乾笑兩聲,說:“那是,我們經歷過的,比這兇險多了。就這麼個山魈,嘿嘿……我還真沒看在眼裏!”
朱笑東瞪了胖子一眼,趕緊對秦所長解釋:“秦老前輩,不要聽他胡說,他就愛胡說八道,說起來就沒邊兒。今天這事,不過是碰巧,讓他撿了個便宜。”
“不要妄自菲薄。”秦所長笑了笑,“按說,這山魈是被蠱術害死的人,又具有一定的智慧,是至陰至邪的東西。普通人見了,都是避之不及,就算是我也得低頭,你們卻能將它置之死地,這份膽識,一般人望之不及。”
胖子撓了撓腦袋,還有點兒不好意思,笑着說:“其實也沒什麼,秦叔您可別誇我們了,我們就是對生死之事看得開些,也經歷過不少,所以……”
朱笑東嗔道:“胖子,你不吹牛會死啊!去,一個小時,整不出來一頓像樣的燒烤,我吃了你……”
對朱笑東的話,胖子還是不敢違拗的,朱笑東不讓他吹牛他也不在意,反正燒烤也是他的強項。等他把野味烤出來,想不給他吹牛的機會都不行。
徐大方等人聽說山魈被滅了,一個個頂着毛毯探頭探腦地從大樹后、草叢裏相繼鑽了出來,點點人數,還好,全都在。再看身上,也還好,除了慌亂中被荊棘刺拉出幾道小口子之外沒受什麼傷。
唏噓了一陣,眾人想起段海跟屈子常兩人。秦所長又生氣又心痛,這兩個傢伙,仗着手裏有武器,根本不聽他的話,弄到現在這個地步,咎由自取。但是,一個隊伍里的成員傷成這樣,秦所長也很痛心。
見屈子常笨拙地拿着繃帶纏手指,肖凌趕緊過去幫忙。
秋可儀跟秀姐兩人跟胖子去拾撿柴火,清理動物內臟。這些事,農家姑娘早就見慣了,也不害怕。剛剛經歷了奇詭之事,兩人還心有餘悸,胖子臨危不懼,讓秀姐跟秋可儀多少有些安全感。
段海腦袋還躲在帳篷里,屁股撅得老高,人已經暈過去好一陣了。屁股上被山魈咬掉皮肉的地方血肉模糊,鮮血直流。
秦所長嘆了口氣,叫人幫段海處理了傷口,看了看時間,打算把兩個受傷的送回去。叫來四個背包的,讓他們先把段海與屈子常送回去。
四人不想去,秦所長許諾每人加五百塊錢,讓他們把段海跟屈子常送到小路盡頭,打電話報警,等他們被接走,再回來背東西。
四個人倒不是想要那五百塊錢,而是擔心讓他們送人回去之後,就不讓他們再跟來了,那樣的話,眼看到手的五萬塊就沒了。
在小縣城,五萬塊錢可不算是小數目。四人見秦所長還請他們背包,欣然同意。砍來幾根樹枝,做成簡易的擔架,把段海用毯子裹了,放到擔架上,準備把他抬回去。
胖子烤好了一隻小獾豬,讓幾人吃了再走。聞着烤肉的香氣,四個人也不客氣了。半天都沒吃上東西,又累又驚,還真餓了。
一隻獾豬,烤熟了也有十幾斤。屈子常拿了他那份,默默地吃了起來。半途折返也是沒法子的事,他和段海都受了傷,再跟下去,也不見得有什麼好結果。屈子常心裏早就盤算好了,回去往醫院一躺,醫療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都得他們出,他這也算是因公受傷了。
幾人把烤肉吃完就走了。
胖子又烤了一個三十來斤的麂子,給剩下的人吃。一邊烤,一邊順手剝了一隻獐子預備着。剩下幾人聞着烤肉的香味,將剛才的恐懼都忘了,吞咽着口水,只等分肉吃。
漸漸的,雨小了,不過還是沒停,兩個簡易的雨水收集裝置收集了不到兩斤水。秀姐把收集來的雨水裝進塑料壺裏備用。
胖子烤了兩個多小時,一頭麂子、一頭獐子,都沒夠幾人吃。在眾人的強烈要求下,本來要停手的胖子不得已又剝了只野兔,烤好給眾人吃了,這才了事。
朱笑東吃完,對剔着牙的秦所長說:“秦老前輩,我看段海跟那個屈子常心眼不少,他們回去后,咱們可能就要有麻煩了,不知道秦老有什麼打算?”
“麻煩?什麼麻煩?”秦所長一臉茫然。
朱笑東搖了搖頭:“這兩個人的人品……秦老應該也看出來了,他們倆都受了傷,等我們回去……”
秦所長怔了怔,這事他還真沒想過。他這人雖然會方術,但其實還是個學者,對這些鈎心鬥角的事很厭惡,所以才在所長的位置上幹了二十多年。
段海跟屈子常回去之後,究竟會給自己招來什麼麻煩,秦所長還真不知道。
本來,這事對朱笑東來說,無非是多拿點錢,算不上什麼大事兒,但是段海跟屈子常太令人討厭了,朱笑東就是有錢也不想給他們花。
秦所長嘆了口氣,說:“沒辦法,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萬一他們發難,也只能見招拆招了。不過,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做得不對,應該翻不出什麼大浪來。”
見秦所長一臉自信,朱笑東嘆了口氣,不再提此事。
徐大方提議,越往裏走水源越不好找,為了避免以後出現缺水無法做飯的情況,不如讓胖子多烤幾隻野物,實在找不到水,也可以拿來充饑。徐大方一方面是為大家以後的食物考慮,一方面是因為胖子的燒烤實在是太誘人了,他吃得意猶未盡。
“這個提議是好,只是現在的天氣……”朱笑東一臉猶豫,這一帶氣候潮濕悶熱,比不得高原雪山。在這裏,烤熟的肉一天不吃就壞了,就算胖子烤了,也是浪費力氣。
秦所長嘆了口氣,說:“這麼一大堆野味,我們不吃也是浪費。這樣吧,還是麻煩小朱多烤幾隻。至於儲存方法,我來想辦法,問題不大。”
胖子本來就對吃情有獨鍾,眼前有這麼多美味,自然捨不得浪費,聽秦所長有辦法,興高采烈地拿着刀就忙活起來。
秀姐、肖凌仰慕胖子的燒烤手藝,這要是能學到胖子的手藝,以後什麼都不用做了,在大街上擺攤燒烤都能餬口了,所以兩人主動給胖子打下手。
徐大方一見,大喜過望,帶着秋可儀一起去撿柴火。
火堆旁,就剩秦所長跟朱笑東兩人。
朱笑東問秦所長,先前聽秦所長說苗疆養蠱、下降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所長笑了笑:“每個地方都有特別奇詭的事,養蠱、下降頭、養小鬼本是苗疆、東南亞一帶特有的巫術。我沒親眼見過,但是聽過不少,也看過一些資料。資料上說,蠱在苗族地區俗稱‘草鬼’,它能附在女子身上,害別人。那些養蠱的女人被稱為‘草鬼婆’。有苗族學者調查后認為,苗族篤信蠱術,只是各地輕重不同而已,也因此分為青苗族和黑苗族。
“蠱術在中國古代江南地區廣為流傳,最初,蠱是指生於器皿中的蟲。後來,穀物腐敗後生的飛蛾,以及其他物體變質生出的蟲也被稱為蠱。古人認為蠱有神秘莫測的能力和很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蠱,可以通過飲食進入人體引發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志混亂。”
“製造毒蠱的方法,最為著名最為普遍的,是將多種帶有劇毒的毒蟲,比如蛇、蜈蚣、蟾蜍、蜘蛛,還有蠍子放進一個瓮里,埋在地下,使其互相嚙食、殘殺,最後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蟲便是蠱了。”
“最後的蠱蟲通過養蠱人術法煉製,就可以像鬼怪一樣來去無蹤。造蠱者可用法術遙控蠱蟲,給施術對象帶來各種疾病,甚至害死他。養蠱煉蠱大多都是為了害人,黑巫術危害極大。像先前我們遇到的那個山魈,就是被人下了蠱,或者,它本就是養蠱的,被比它高明的養蠱人害死了,死後都不得安寧……唉……”
說到這兒,秦所長嘆了口氣,他對那個已經化為塵土的山魈仍有一絲憐惜。
胖子又剝了好幾隻野獸的皮,把內臟和皮毛扔進土坑裏埋了,和肖凌、秀姐把能吃的全抬到火邊,準備第二輪燒烤。
秦所長一看那些獸肉,慌忙對胖子說:“先別烤,這肉有問題!”
胖子好奇地問:“剛剛剝出來的,會有什麼問題?不可能這麼快就腐爛了……”
說著拿起一隻獐子,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又轉頭對秦所長說:“沒什麼味啊,這不好好的么?”
秦所長搖搖頭,讓秀姐拿來一把砍刀,用刀輕輕劃開獐子的腿,獐子大腿肉一翻,露出獐子的腿骨,只見腿骨上有東西在蠕動,是像蛆一樣的蟲子,極快鑽進肉里。
秦所長一連選了幾個地方劃開,每一刀都劃到骨頭,都有那種白白的,像蛆一樣的小蟲子在蠕動。朱笑東、秋可儀等人想起先前搶着吃的野物,忍不住一陣乾嘔。
胖子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吶吶地問道:“叔……叔……怎麼……變質得這麼快?”
秦所長搖搖頭,說:“不是變質快,是山魈死後作祟,化成蛆蟲一樣的東西。”
“山魈作祟?”幾個人大驚,齊聲問道。
“山魈養的是蟲蠱,或者被人下了蟲蠱,死後,蟲蠱現了原形,就是這模樣。”秦所長解釋道。
“那我們……有沒有……”胖子一臉急切。不要說中蠱,就是看着那些蟲子,胖子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朱笑東卻問道:“怎麼解,有解法沒有?”
秦所長淡淡一笑,說:“沒事。這種蟲蠱雖然行動極快,但我們吃前幾隻野物的時候,它們還沒鑽進去,我敢保證。至於解法,我也不知道。為了不貽害他人,還是把這些全都燒了吧。”
雖說秦所長說它們吃的烤肉里沒有蠱蟲,但是幾個人還是不放心,因為那蟲子實在是太噁心了。
秦所長見大家將信將疑,笑了笑:“這種蠱蟲有繁殖周期,你們去看看那堆野獸,最上面的肯定沒有這東西!”
胖子為求心安,忙不迭地跑過去,一刀劃開最上面一隻野豬的腿,細細察看,果然沒有蠱蟲,接着選了中間一隻野兔,劃開腿,還是沒有。
胖子吐了口氣,又劃了幾隻中間的野物都沒蠱蟲,只有底層的野物生出了蠱蟲,越接近地面蠱蟲越多。
一見果如秦所長所說,胖子的心思又活絡起來,想從蠱蟲嘴裏搶幾隻野味下來。
朱笑東一擺手:“算了吧胖子,想着都噁心,萬一吃一隻,這輩子不就交代在這兒了,還是燒了吧。”
秋可儀、徐大方、秀姐和肖凌幾人早就噁心的不行了,拖過來不少柴,放到野物旁邊。秦所長笑了笑,說:“蠱蟲雖然厲害,但是養蠱之人死了,這些蠱蟲又是剛剛開始繁殖,毒性和邪性都不大,只要及時處理,沒有多大危害,不沾到皮膚上就行。”
幾人齊心協力,很快就弄夠了柴,秦所長施展方術,動用“油池烈火”燒起來。“油池烈火”果然厲害,火焰不怎麼高,卻異常猛烈,半人來高,剛剛砍來的木柴頃刻間像是燒着的汽油般。
朱笑東想起王長江家裏那場大火,那場大火也是這樣,除了灰燼什麼都沒留下。朱笑東記得很清楚,王長江家裏那場火,剛開始起火時,好幾個地方先是冒濃煙,然後才燒起來,比這個差一些。
細細回想,王長江家從起火到無法控制,差不多有兩三分鐘,朱笑東他們就是趁這個時間逃走的。秦所長剛才施展的“油池烈火”,不到半分鐘便熊熊燃燒起來。朱笑東比較着兩場大火,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這趟跟秦所長出來,朱笑東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秦所長撿起一根木棍,轉着圈撥開灰燼,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蠱蟲沒有遺留,這才扔了木棍,回帳篷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送段海跟屈子常回去的四個人回來了,帶了兩個穿便裝的年輕人,他們不是段鵬派來的,而是縣裏派來的。
一個板寸,二十三四歲,臉上棱廓分明,一看就是軍人出身,叫張東明。一個圓頭圓臉,一臉笑模樣,很招人喜歡,叫李陽。
兩人背着長條形的背包,但是不大,見了秦所長和朱笑東,很親熱地打了招呼,見秦所長他們的背包多,爭着搶着跟大家分擔。
見識過段海和屈子常兩人的傲慢,這兩個人簡直是大家的福音,一行人很快融洽起來。
快到中午,經過一面石崖,石崖上有一條淺淺的裂縫,裏面流出泉水。秦所長讓大家提前休息,以便秀姐接水儲備。
選了寬敞、平坦的地方,李陽幫秀姐接水,張東明跟胖子四處遊盪,找野菜下飯。秦所長跟朱笑東一起拾柴火,交給秋可儀。徐大方跟着秦所長和朱笑東一起,一邊撿柴火,一邊解說老龍灣的位置。
從這裏到老龍灣,走近路還有一天半的路程,要是繞道的話,起碼得多走三天。
“怎麼回事?”朱笑東問道。
徐大方說:“再走半天,有一處斷崖,走近路的話,就得從斷崖絕壁過去,很危險。斷崖上面有條棧道,據說以前有人抬着一口柜子從那上面走過。要想繞開那堵斷崖的話,就得翻兩道山樑,過一道深澗,危險就在那道澗上。”
“要怎麼走?”朱笑東問秦所長。
秦所長沉默不語,無論是捷徑還是繞道,都存在一個難題,背包太多。翻山越嶺,密林穿行,最怕帶的東西多。叢林裏藤藤蔓蔓甚多,原本該一天走完的路程,他們走了兩天。徐大方說還要一天半,以他們的速度,三天恐怕都到不了。走捷徑,背着這麼多背包,太危險。繞道也危險,在了無人煙的深山區多待幾天,危險也很多。時間長了,誰知道還會不會遇上什麼山精樹鬼。
沉默許久,秦所長也拿不定主意,只好等開飯時,大家一起商量。
胖子和張東明很合得來,算是又多結識了一個朋友。李陽跟秀姐等人也混熟了,燒火煮飯時不時搭一把手,有說有笑的,比段海跟屈子常在的時候熱鬧多了。
開飯的時候,多了兩個菜,一個野蔥拌辣椒,一個爆炒車前子,不多,但足夠下飯了。吃着吃着,徐大方突然吐了起來,大家還以為是飯菜不合徐大方的胃口。秦所長看了徐大方片刻,突然說道:“徐老弟,你是不是藏了昨天沒吃完的烤肉?”
徐大方一陣驚慌,吐得更厲害了,話都說不出來了。
秦所長嘆了一口氣,說:“徐老弟,你不該貪吃……”
徐大方吐了幾口,勉強說道:“我就只……是把沒吃完的……一條兔腿收着,今天早上……我看過,沒……問題的……”
其他的人見秦所長搖頭,頓時大驚。
朱笑東趕緊問胖子:“你是不是也偷藏了,快說!”
胖子臉色難看,但是依然堅定地說:“東哥,你連我都不相信么,我是偷藏食物的人么?”
“有什麼不正常的感覺沒有?”朱笑東又問。
胖子臉色難看,雖然臉上還帶着笑,但是那樣子比哭還難看:“東哥,也沒別的,就是胃有點難受,想吐……”
說著,胖子也“哇”一聲吐了起來。
這時,秋可儀、肖凌甚至秀姐,都先後吐了起來。
朱笑東嚇了一跳,趕緊扶着胖子,又是捶背又是撫胸,問:“胖子,你怎麼樣了?你到底怎麼樣了?”
胖子吐得一塌糊塗,哪裏還有能回答朱笑東,苦水都吐出來,才好了些。
見胖子不吐了,朱笑東拿來清水給胖子漱口,誰知胖子就喝了一口,又開始吐。
朱笑東急得額上青筋亂跳,拉着秦所長直問:“是不是蠱蟲搞得鬼?秦老前輩,怎樣才能解?”
秦所長急得抓腮撓耳。
張東明跟李陽,還有四個專門背包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秦所長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去翻徐大方的背包,翻找半天找出一團紙包着的烤肉,少說也有半斤。
看到那團烤肉,徐大方吐得更厲害了。秦所長拿着徐大方私藏的肉,臉色凝重,這塊肉表面金黃油亮,沒有變質,雖然隔夜了,還是透着淡淡的香味,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秦所長知道,這一口咬下去,是會要人命的。
徐大方吐了一陣,回過頭再看那塊烤肉,臉色變得很詭異,本來就一臉病態的蒼白,這時竟泛着青光,半張着嘴,緊緊盯着那塊烤肉,就像餓了幾天的狼狗看見主人手裏拿着一根骨頭。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徐大方不敢去搶。
秦所長小心翼翼地把烤肉放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咬破右手食指,用血畫了一個圈,將烤肉圈住,轉身拿過一把砍山刀,慢慢片開外表金黃油亮的烤肉。
朱笑東屏住呼吸,緊緊盯着砍山刀,唯恐漏了什麼。張東明跟李陽,還有四個背包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見到昨天晚上在山上過夜的人大多嘔吐不止,都猜到是那塊烤肉的問題,離得遠遠的,注視着秦所長動作。
烤肉被秦所長劃開,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涼氣。這烤肉金黃油亮,表層很密實,像一個結實漂亮的盒子。
秦所長剖開之後,裏面裝的卻是滿滿的蛆蟲,還有流質液體,黏黏糊糊,十分噁心。這麼噁心的東西竟不臭,相反,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像檀香。黏黏糊糊的液體中無數蛆蟲蠕動,其中一條蛆蟲體形碩大,足足比其他蛆蟲大三倍,就像一條快要吐絲的桑蠶。此時,那條碩大的蛆蟲抬着頭四處望了一下,顯得有些驚慌。
“原來是金蠶蠱!”秦所長低聲驚呼。
這條金蠶蠱,靈氣十足,有些智慧,但是絕對不像一般人想的那麼可愛,這或許跟養蠱、施蠱的人有關係。
回想山魈的樣子,大家就知道,這條所謂的“金蠶”必是窮凶極惡,絕不是什麼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