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家逃荒者
一九五三年春天,二月,一個嬰兒降臨在了,山東省武城縣,高官屯的一戶貧苦農民家中,這個家庭,已經有,五個女兒,還好剛剛降生的這個嬰兒,萬幸是個男孩。
而且男嬰還沒降生之前,男嬰的父親就已經去世了。男嬰是在他父親去世的四五個月後才降生的,大家都說,這種現象叫做遺腹子。
男孩的母親,劉氏為了讓男孩好養活,沒敢說他姓徐,也沒敢說,他是個男孩,直到兩歲多,才敢說他姓徐,並且起名叫,徐,這裏就不說男孩的名字了,因為這個男孩,是我的父親,我不敢直呼其名。
我們家,我奶奶,帶着我父親,和,我五個姑姑,一共七口人,過日子,可想而知,一個老寡婦,帶着六個孩子,這日子能富裕得了嗎,即使不富裕吧,但這日子也得過,我奶奶是個慈祥而且堅強的人,每天下地幹活,帶着我的姑姑們,和我爸爸,在一個破的不能再破的破茅草房裏,住着。
不怕大夥笑話,那窮的,管啥玩意沒有,連手電筒也沒有,照明設備,煤油燈一個。
過了一年半,眼瞅着過不下去了,我奶奶一狠心,把我只有十七歲的大姑,嫁給了一個大她六歲的長的很醜的男人。
換來了兩袋子糧食,我奶奶把糧食,又換成了幾袋子麥麩子弄上也菜勉強活命。
我大姑家距離我奶奶家二十幾里路,為了活命,我奶奶長長叫我二姑和我三姑,去我大姑家混飯吃,吃人家賞的飯,那滋味,真的是不好受,我二姑和我三姑,得看人家臉色。
有時候,秋收的時候,能要點白菜幫子,帶回來。這樣過了二年半,家裏還是過不下去,總管我大姑家要,我大姑家,也沒有,有也給不起呀。
於是我奶奶沒辦法,狠狠心,把我剛滿十六歲的二姑嫁給了一個大她十歲的,黑大漢。
就這樣,在兩個姑姑的幫助下,又過了三年,來到了一九六零年,那一年,全國簽收,唉餓的人,很多,我們家,那更是,餓得直打晃。
家裏是啥糧食也沒有了,借根本不可能,大姑二姑,自己都快餓死了,那有東西借給我們家。
我奶奶沒辦法,鎖上家房門,來到祠堂門口,對裏邊喊道,宏奎呀,活不下去了,俺帶着咱的孩子們,逃荒去了,俺們要是死在外頭,就沒人給你燒紙了,你保佑保佑俺們吧。
說完叫我三四五姑和我爸對着祠堂磕頭。又讓我爸,跑到祠堂裏邊,給我爺爺上了三炷香。
沒辦法,那年頭,女人是絕不潤許進祖宗祠堂的,我爸那年已經七歲了,所以只有他進去上香。
之後我奶奶彷彿,聽到祠堂里有我爺爺的聲音說,走就走吧,總比在家,餓死強。
我奶奶問我姑姑們,聽到你爹說話了嗎?我姑姑們說,啥也沒聽見。之後我奶奶,帶着我父親,和我三個姑姑,一邊要飯,一邊往東北來。
路上我奶奶碰到一個說大鼓書的,同行幾百里,後來那個說書的,對我奶奶說,他嬸子,你看你們娘五個,就這麼點野菜窩窩,怕是到不了東北,就得,餓死,這幾天我也想了,我們雖然也沒糧食,但總比你們強些,我看呢,這麼著吧,把你們家這個大的,給俺留下,做個兒媳婦吧,俺教她說書,唱個曲啥的,也餓不死,你看咋樣呀。
我奶奶老淚縱橫,哭道,三,你要是走了,以後見到娘,還能認娘不,我三姑,哇哇大哭說,娘,俺就是,走到了天邊,你也是俺的親娘,我奶奶說,三,俺身上啥也沒有了,這個破褂子啊,你穿上好歹給你噹噹寒。
咱母女一場,娘拿你換了半袋子紅薯,妮子你恨娘不。我三姑說,娘,俺不恨你。
我奶奶說,行了,別哭了,跟着你婆婆活命去吧。到了你婆婆家,聽話,娘要是沒死,往後咱還能見着。
走吧。我十三歲的三姑,和她女婿,給我奶奶,磕了頭。我奶奶帶着,我四姑五姑,背起我爸,拎着半袋子紅薯,繼續往東北來。
走了將近兩個月,終於來到了,我表大爺家,我表大爺,當時是克一河鎮黨委書記。
幫我奶奶挖了個土窯洞。娘四個就住在土窯洞裏。就是那種一個大坑,上邊搭建幾塊板坯的那種住房。
百天我奶奶到生產隊幹活,我四姑,五姑,到儲木場扒樹皮,撿柴火,這樣過了五六年,我四姑,十六歲了,在儲木場幹活,我四姑夫,看上了,就脫媒人,和我奶奶提親,我奶奶說,俺們窮,你要是娶俺閨女,你得答應,每個月,給俺們家,五塊錢。
我四姑夫同意了。我四姑夫,那時候很富有,但是大我四姑十五歲。我奶奶那時候,氣管不好,幹不了活了。
據說這種病,叫肺氣腫,反正是幹不了重活。但娘幾個得吃飯,沒辦法,也只能同意了。
又過了一年多,我奶奶和我五姑還有我爸,搬進了**救濟的,土坯房。
就那種板夾泥,房子。半年多后,我五姑父來克一河,視察工作,看上我五姑了,找我四姑夫和我奶奶說,我奶奶說,行,但是條件是,他得拿錢,共我爸爸上學,並且我奶奶無法從事重體力勞動,他還得幫助我奶奶,每月給我們家,十塊錢。
我五姑父同意了。我五姑父,大我五姑十歲。講到這,我想說一句,我怎麼感覺,我姑姑們,給我講的這個事情里,我那幫姑夫們,都是老牛愛吃嫩草,而且,還有趁人之危的感覺。
而且那時候彩禮可真是不貴。現在誰要是給我個童養媳,我給他一車皮地瓜干。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們家日子終於從,死亡線,跳到了貧苦線上了,這時我的父親,已經十歲了每天上學,放學,然後撿東西,睡覺,一家人過的雖然苦,但不至於餓死,再說那個時候,家裏只剩下我奶奶和我父親了。
五個姑姑全都嫁人了,將近二十五塊錢的收入,我奶奶納鞋底子,編框,編蟈蟈籠子,扎扇子,編草鞋,我爸一放學,就撿東西,幫助奶奶賣草鞋扇子竹筐土籃子,日子一天天好起來了,而且我們家根正苗紅,絕對的八輩子貧農,轉眼過了六年,我爸小學畢業了,我爸爸學習成績,那是相當好,考上了中學,拿來了入取通知書,但沒辦法,家裏沒錢,所以考的再好也白費。
沒辦法通過我表大爺的關係,在糧食局找了一個工作,給馬用閘刀閘草,一年後,對門仁大爺退休,老頭無兒女,我爸挺會來事,總幫助老頭家,跳水劈柴干雜活,老頭這會退休了,我爸頂他的缺,扛麻袋。
我十七歲的父親,扛起面袋,一次就扛五個,麻袋一次扛兩個,回到家還得孝敬我奶奶,就這重體力活,一個月才賺三十二塊五角錢。
幹了二年,轉正了,工資長到四十三塊多,有了這每月四十多元,再加上我奶奶賣東西賺十塊八塊的,再加上我姑父們給的十五元,就能有六十多元了,小伙長的還帥,又識文斷字,就是家窮點,經過我姨夫的介紹,我爸就和我媽結婚了,這時候,就比我姑姑們,結婚的時候強太多了,我大姑彩禮好像是兩袋面,二姑應該是兩袋地瓜加一袋麥麩子,三姑半袋子紅薯干,四姑每月五塊錢,五姑每月十塊。
我爸結婚牛逼了,紅色實木傢具箱子一對,洗臉盆一個,暖壺一對,純落葉松小飯廚一個,黑色大鐵鍋一個,筷子碗水舀子,手電筒,兩鋪兩蓋,嘎嘎新的大解放鞋。
嘎嘎新的的確良褲子,的確良衣服,呢絨帽子,這形象賊牛逼,在看俺老媽,三合面的褲子,的確良花格子的襖,一雙繡花千層底布鞋。
盤着辮子,還帶朵假花,胸前帶朵假花,我爸胸前是主席他老人家的頭像,胳膊上,上海牌的半自動表,就是上弦子那種。
通紅通紅的結婚證,俺老媽,臉上擦的煙粉,這形象別提多漂亮了,簡直就當代的范冰冰,到場嘉賓,主要有,我大姑二姑(三姑來不了沒音信因為換紅薯幹了。
)四姑五姑,糧食分局各位領導,供應股股長,兩店主任,辦公室主任,局長,副局長,林業局辦事員,郵局辦事員。
各個都有隨禮,基本環節領導,全是五塊錢,局長十塊,工友們兩塊。
叫着兩口子,咬完蘋果咬糖塊,再說說席面,四方盒點心,槽子糕,小雞燉蘑菇,穿白肉,木耳炒雞蛋,炒蒜苔,掛漿土豆,我奶奶算是把一輩子積蓄拿出來了。
局長當場宣佈,說,給予小徐子同志,在單位,的積極表現,現在決定,調動小徐子同志的工作崗位,望再接再厲,云云。
我爸從扛麻袋崗位榮升,調到糧店倒面袋子去了。相對來說工資是沒長,但是比扛麻袋輕巧多了。
感謝黨感謝組織,感謝領導的關懷,我爸表示,他要入團,希望領導同志們,繼續嚴格要求自己。
嚴格考驗自己,云云。婚後俺老爹老媽,那叫一個出雙入對,不過那年頭,俺老媽是農村人,沒戶口,沒糧食關係,那就得吃高價糧食。
不過還好,我爸給我媽找了個挺不錯的活,到家屬隊卜面袋子。一個一分,一天能卜好幾百個面袋子。
那可就是好幾塊錢,別人家的媳婦可干不上這好活。轉過年來,俺們家,俺媽的第一個大寶貝,在全家人的,精心準備照料下,隆重登場,放賭神片頭曲。
並且我們家,告別了煤油燈時代,用上了當代很牛逼的電燈泡。四口之家三個賺錢的,可謂是日進斗金。
我哥那絕對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掉了。天天吃的是親娘奶,不高興,切,想扔什麼扔什麼,想打誰隨便。
天老大地老二,人家老三。過了二年,我們家,迎來了第二個小生命,不過,因為得了個重感冒,一歲就去陪伴我爺爺去了。
又過了兩年半,這一天是一九七九年的十月,某日,話說這一日,可不是一般的日子,那天我正在洞中吹牛逼,忽然聽到,大王命令,說叫我來巡山,我巡完南山巡北山,正巡查間,見一婦人,肚子挺大,我心想,何苦坐山中小妖怪,不如轉進她的腹中,做個人,肯定比妖怪好多了。
我走到她身邊,鑽了進去,哈哈後來,只聽晴空一聲炸雷,徐老二誕生了,此處放喬峰出場曲。
先寫到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