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智若愚(求推薦)

第七章 大智若愚(求推薦)

也不知道是得了一項重要任務於是憋足了勁頭,亦或是到了外頭一時貪玩不歸,等到太陽落山,徐勛把柜子裏的字紙全部整理了一遍,也沒見瑞生那人回來。此時已經是晚飯時分,金六嫂提着食盒送飯菜來,和前些天一樣照舊是兩菜一湯一大碗米飯,只那臉上的表情卻比從前那敷衍了事好看得多。在桌子上擺好了,她甚至還在旁邊站了站,眼看着徐勛吃了兩口。

“少爺,可還合口味?”

“嗯。”徐勛違心地點了點頭,又頭也不抬地問道,“你家當家的這幾天出了門,家裏門戶是你看管的?”

“我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哪能一直守着門。”金六嫂不明其意,當即笑道,“咱們家向來少有人來,又沒什麼可偷的,大門虛掩着就行了。我都豎起耳朵聽着呢,有人進來我肯定知道,少爺您就放心好了。”

聽這口氣,徐勛情知先頭那女伴男裝的小丫頭一進一出,金六嫂竟然完全不知道。當下他也懶得再說什麼,只說回頭讓其再來收拾,擺手把這個婦人打發出了門。接下來,他也不管好歹,三下五除二把飯菜扒拉完了,又把碗盤都撂在了那兒,自個則是徑直進了東屋。

坐北朝南的羅漢床上,還撂着他剛剛從柜子裏最底層找出來的那一摞字帖,其中赫然夾着三張地契和如今這座房子的房契。

三張地契一共是水田三百畝,哪怕是對於如今地價並不熟悉的他,也知道這對於地少人多的南直隸來說,並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價值不菲。至於房契則更不用說了,若沒了這玩意,他直接就得流落街頭。而這樣重要的不動產憑據,從前的徐勛竟然就大喇喇地把東西和一堆落滿灰塵的字帖放在一起。

此時此刻,他走上前坐在羅漢床上,捏着那幾張薄薄的紙片,眉頭蹙緊了展開,展開了又蹙緊,直到外間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他才抬起了頭。

“少爺,碗盤我都收走了,若是您晚上餓了要夜宵,吩咐一聲就成!若是點燈的燈油不夠,我家當家的不在,您也只管叫我。”

“知道了,你去吧!”正塞東西的徐勛隨口應了一聲,不消一會兒,外頭的動靜就沒了。

這地契房契在他全盤接收的記憶里幾乎沒留下多少印象,剛剛能翻找出來完全是偶然的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有了這個教訓,他自然不敢完全依賴那些本來不屬於他的記憶。

此時點上油燈,他把這幾張薄紙片仍是和那些字帖歸攏往柜子裏塞,又從那錯落有致的書架上再次搬下了那一套套的大部頭書。這次他再不是只看標題扉頁,而是從頭到尾翻了翻,直到確定這些書裏頭並未夾有東西,鬆了一口大氣的他只覺得渾身疲憊,就這麼一屁股坐在了羅漢床上。

“少爺,少爺!”

隨着這一陣大呼小叫,徐勛不用抬頭就知道那風風火火衝進來的人是誰。果然,隨着被撞開的門帘帶起了一股大風,來人總算是在他面前兩三步遠處停下了,可卻沒有立時說話。他抬眼一瞧,就只見瑞生正撐着膝蓋在那大口大口喘粗氣,整個人赫然是滿頭大汗。

直到喘夠氣了,瑞生方才一下子直起腰,又用袖子胡亂擦了擦額頭和下巴,急匆匆地說:“少爺,不好了!我剛剛回來的時候在街口撞見蘇大娘,她私下和我說,她去長房大老爺做縫縫補補的差事,無意中聽說大老爺邀了好幾位族老,預備等六老爺那邊高升的喜事賀完,就開宗祠審您,說這回一定要把您逐出徐家才算完!”

和預料中的驚惶和憤怒不同,瑞生只見面前羅漢床上坐着的徐勛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照舊是鎮定自若地看着他。在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況下,他說話就漸漸磕磕巴巴了起來:“少爺,您……您沒事吧?這……這麼大的事……”

“好了好了,一丁點事情就急成這個樣子,說話都變結巴了!這事情我早就已經知道了。”徐勛笑着擺了擺手,指了指那邊的凳子說,“搬個凳子過來坐着說話,跑了一天的腿,你不累我看着你都累!還有,飯吃過了沒有?要是沒有,先去吃過再來說話。”

“吃了兩個大燒餅呢,我不餓。”瑞生答了一句,終究還是愣頭愣腦地去端了凳子過來,甫一坐下要說話,他又被徐勛搶在了前頭:“讓你出去辦的正事呢?可都打聽到了?”

“打聽到了。”儘管不明白少爺為什麼不管大事,只理會這種雞毛蒜皮,但瑞生還是老老實實地說,“市面上的松江布各式各樣,貴賤都有。最尋常的標布,也就是大布,約摸是一百七八十文文錢一匹。小布因更光潔更厚密,雖門面沒那麼闊,但價錢反倒高一些,大約二百二三十文一匹。至於細布更貴,大約得三百文。最貴的是青布和藍布,因細密闊長,青布得五百多錢,藍布得四百多錢,比尋常一匹標布的價貴了一倍還多。至於那些號稱進上的,最貴的百兩都有,比大多數杭綢都貴,那些布行根本不給我看。”

徐勛原本只是借這麼個由頭讓瑞生去打聽時價,實則並不指望他真把這布價能夠打聽得這麼仔細,此時倒不禁對這死心眼的小子刮目相看。只他沒打算也沒本錢去做這布匹生意,也只是心裏暗暗記下,口中又問道:“那如今的米麵價格呢?”

“如今一兩銀子,也就是一貫錢,只能買三石米了,據說時價比年初漲了兩三成。”說到這裏,瑞生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即湊近徐勛的耳朵旁低聲嘀咕道,“少爺,若是金六哥來和您多要錢,可千萬別理他,我在太平里幾家糧行都轉過,說是金六哥年初便宜的時候,一口氣買了八石米,這少說也夠咱們吃到**月。”

“你倒是有心!”

徐勛聞言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就隨口問起了別的。這麼一問一答,瑞生漸漸忘了起頭一直糾結的徐家宗族事,面上也有了笑容,眉飛色舞說得極其起勁,看得出來往日很少出門。主僕倆這說得正起勁,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叫聲。

“少爺可睡下了?要是還沒睡,我這就進來了!”

“進來吧!”

徐勛吩咐了一聲,就只見瑞生一下子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不多時,一個人就撩起了帘子進屋,正是金六。相比瑞生剛剛回來時那滿頭大汗的光景,金六的形狀亦是談不上從容。他鞋子上灰撲撲的,褲腳上甚至還有泥點子,那一頂帽子更是看不出本色來。一進來見瑞生也在,他呆了一呆,又賠笑上前躬了躬身。

“讓你打聽的事情有眉目了?”

金六卻不答這個問題,順着徐勛的手指坐下就急急忙忙地說:“有眉目了。不過,少爺,這事情且容我待會再說,要緊的是另一樁。就是今天,三老爺四老爺都被大老爺請到家裏去了,據說是為了您的事,還有您未來岳家的沈老爺……”

“要是為了什麼徐家那些族老長輩們要開宗祠審我,還有沈家想退婚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金六本能地轉頭去看瑞生。誰知道瑞生卻一聲不吭,直到給他看得不耐煩了才輕聲嘟囔道:“沒事賣什麼關子,我比你知道得早,少爺比我知道得還早!”

這下子,金六方才貨真價實驚詫了起來。他倒不在乎瑞生的話,那小子理應只是打聽了個大概。為了獲悉詳細的情形,他一下午都在外頭奔走,甚至險些犯了夜禁,可婆娘說今天徐勛完全沒出過門,怎生會知情……亦或是有人因為二老爺的情分好心提醒?早聽說當年二老爺是同輩人當中最有本事的,不少人都受過恩惠,這很有可能!

此時此刻,想起之前的糾結猶豫,他立時大為慶幸,忙笑道:“少爺知道就好。只其中關節不少,還請容我解說解說。”

這一次,徐勛沒有再如之前打斷瑞生那樣拿話岔開,而是端詳了金六片刻就點點頭道:“你說吧。”

“徐家這四房都是五代之前一個高祖傳下來的,那位老祖宗曾經在宣德年間當過兩任縣令。所以,少爺雖說叫大老爺一聲大伯父,但實則只是五服之內的族親。這二房傳到少爺這,就只有您這麼根獨苗,又沒有外家憑恃,族產的紅利外加上二房的莊田房產等等,所以族裏覬覦的人多了。”

說到這裏,金六偷覷了一眼徐勛,見其並沒有露出反感的表情,越發相信這位少爺是突遭大變而開了竅,於是吞了口唾沫潤潤嗓子,又接著說道:“咱們老爺當初給您定的這門親事沈家,是太平里有名的富戶,雖說沒洪武爺那會兒沈萬三有錢,可少說也有萬貫家財,族裏誰不眼紅?要是能借這一回的事情把您逐出了門,他們就可以另挑人入嗣二房,繼承家業的同時,說不定還有機會……”

“這麼說來,我之前誤入歧途,浪蕩放縱,幾乎丟了命,大約這其中也是另有蹊蹺吧?”

徐勛隨口接了一句,見金六彷彿是見鬼了似的看着自己,他知道這賊精明的金六恐怕知道什麼,於是愈發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卻沒有多做任何解釋。

在徐勛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金六唯有點頭賠笑,背上卻出了一身冷汗。這位主兒不是突然開竅了,就是原本大智若愚,如此看來,他這賣弄豈不是可笑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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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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