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天驕隕落
德勝門和安定門外戰況激烈,蒙古兵箭矢如雨,守軍被壓制在城牆上無法抬頭,箭雨剛一停歇,蒙古兵就殺到城下開始蟻附登城,城上城下喊殺聲震天。
由於準備不足,明軍的火炮火銃未能集中起來發揮作用,連滾木礌石也都還未搬至城頭,部分蒙古兵撕破守軍的防守殺了上來,雙方士兵扭打成一團。
“小姐,快走,太危險了!”茗兒和韻兒想要把紫蘇拉走。這時不知從哪裏躥出來幾個蒙古兵,凶神惡煞的朝她們撲來,幾個女子嚇得呆住了。
“欻欻——”幾道寒光閃過,那幾個蒙古兵還未衝到跟前便慘叫着倒地。
“寧公子......”紫蘇看清了出手的人。
“你們怎麼還在這裏?”寧祖兒皺緊眉頭,“還不快走!”
“我方才還一直擔心你在城外......”紫蘇話還未說完就見寧祖兒飛身一個縱躍,將一個剛剛登上城頭的蒙古兵挑了下去。
“小姐,我們快走吧!”茗兒勸道:“您就是留在這兒也幫不了什麼,反而讓寧公子分心。”
......
“太師,您看!”一名將領指着阜城門方向對伯顏帖木兒說道:“那邊發信號了,一定是咱們的人控制了城門。我們現在就殺過去嗎?”
伯顏帖木兒遲疑了一下問道:“博羅納哈勒呢?”
“大殿下一時還未過來。”
就在伯顏帖木兒躊躇不決的時候,一名部下說道:“太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聽說德勝門和安定門那邊都已得手了,我們要再不動手的話,就無法搶到頭功了。”
伯顏帖木兒眯起眼,終於下定決心,“傳我的命令,吹號,攻城!”
尖銳的牛角號聲響起時,斡剌特騎兵鋪天蓋地般的殺向阜城門。伯顏帖木兒沖在了最前面。
衝到近前,阜成門已經緩緩打開,伯顏帖木兒再不遲疑,馬刀一揮,大喊:“殺進城去!”
“太師......”他身邊的將領剛想勸他,就見這位新任太師一馬當先,沖入了阜城門。
“保護太師!”將領們只得率軍緊跟着沖了進去。
伯顏帖木兒剛由阜城門進入城內,忽然聽到身後發出了“噗通、噗通——”的聲音,扭過頭一看,只見城門樓上的明軍士兵在向下扔砂土包,想要堵塞城門。
“不好,中計了!”伯顏帖木兒心中一緊。
......
阜城門外,伯顏帖木兒一入城門,城牆立刻閃現出無數明軍士兵,紛紛向城外射箭,放火銃。
“快,快去救太師!”一名將領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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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也先正在靜候戰況,忽然有人過來急報,“大汗,不好了,太師被困在了阜城門內!”
“什麼?”也先一驚,打馬便向阜成門方向馳去,眾將緊緊跟隨。
阜城門的戰鬥異常激烈,從城門樓上扔下的砂土包里三層外三層已完全堵塞了阜城門,將伯顏帖木兒和他的部下完全隔絕。看來明軍是早有準備。
城外的斡剌特騎兵開始強攻。裏面的伯顏帖木兒在數百名部下的保護下拚命向城外殺去。
也先看到眼裏,心急如焚,“這個伯顏,都身為太師了,還不改改自己的性子,遇事總是沖在最前面,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他不敢再想下去,指揮部下殺過去,去解救伯顏帖木兒。
自從賽因孛羅死後,他身邊能夠倚重的就只有伯顏帖木兒這個弟弟了,不想他受到什麼閃失,強令部下無論如何也要殺進城去把他安然救出來。
一時間,德勝門、安定門、阜成門戰況都極為慘烈。
也不知過了多久,戰事依然處於膠着狀態。
“大汗,”有人過來向也先稟報,“太師救出來了,不過受了傷。”
“把他帶下去,”也先沉聲道:“本汗就在這裏,看着你們拿下大都。”
“是。”
......
“大汗,德勝門和安定門的攻勢再三受挫,阿剌知院和薩布赫請求您增兵。”
也先冷笑一聲,“本汗在阜成門打得也很艱苦,哪裏有兵力增援他們?傳本汗的命令,若不能拿下德勝門和阜成門,讓阿剌知院和薩布赫提頭來見!”
“是!”
......
經過一天激戰,就在臨近傍晚時,斡剌特人在阜城門左側城牆打開一處缺口,蜂擁而入,明軍將士拚死堵住缺口,就在相持不下時。忽聽遠處喊殺聲震天。
“怎麼回事?”也先驚問。
“大汗,不好了,”一名將領過來稟道:“明人援軍到了。”
“唔......”也先眉頭一皺,“再探!”
......
不大會兒工夫又有人過來稟報,“明人援軍殺向德勝門和安定門,阿剌知院和薩布赫已經停止攻城,撤了下來。”
“不好了,大汗!”一騎飛奔來報,“明人的援軍正向這邊殺來。納察兒將軍頂不住了,請大汗快撤!”
“是誰領兵?”
“小人不知,只是遠遠看到大旗上綉着一個於字。”
“于謙?”也先眉頭鎖得更深了,沉默半晌方道:“傳令下去,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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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天激戰,蒙古兵終於撤了,血戰之後的京師軍民終於鬆了一口氣,幾處城牆被韃子攻破,京城岌岌可危,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他們撤了,奮戰了一天的將士們癱在了城牆上。
“韃子撤了?”朱祁鈺在奉天殿上聽到這個消息后欣喜若狂,“吳卿,究竟怎麼回事?快跟朕講講!”
“皇上,”兵部左侍郎吳寧奏道:“是於大人,他抽調薊州、延慶和宣府的騎兵攻擊韃子的背後,使他們不得不撤退!”
“哦?於卿呢?”朱祁鈺問道。
“於大人在城外,正與韃子對峙,一時不能進城來面見皇上,”吳寧說道:“若不是於大人率援軍及時趕到,後果真不堪設想!”
“嗯,於卿公忠體國,朕重重有賞!”朱祁鈺目光轉向陳循,“陳卿,現趕快派人出城,傳檄各地,速來勤王京師!”
“老臣遵旨!”
“定國公!”朱祁鈺目光轉向一頷下有須,相貌威武的臣子,“朕命你暫時總領五軍都督府,與吳卿共同防守京師!”
那人是定國公徐永寧,他躬身應道:“是!”
“盧卿!”朱祁鈺目光看向錦衣衛都指揮使盧忠,“朕命你嚴查城中姦細,以防他們裏應外合。”
“臣遵旨!”
“盧卿,”朱祁鈺又道:“伯顏帖木兒呢?”
“回皇上,”盧忠垂首道:“臣無能,讓他給逃了!”
“逃了?”朱祁鈺眉頭一皺,大為不悅,“你不是將他引入城中了嗎?怎麼又讓他給逃了?”
“皇上,”盧忠硬着頭皮辯解道:“韃子兇悍之極,而我軍兵力不足,在他們內外夾攻之下......”
“好了,”朱祁鈺打斷了他的話道:“朕不想聽你說這些話,你的人就算拿不住他,也要把他立斃當場,怎能讓他逃了?”
“臣無能,”盧忠的額頭滲出了冷汗,“好在伯顏帖木兒受了傷,而且聽說傷勢頗重......”
“聽說?”朱祁鈺冷笑一聲,“你就是這樣給朕辦差的嗎?”
“臣有罪,”盧忠撲通跪倒在地,叩首道:“臣罪該萬死......”
“你呀,”朱祁鈺微微搖了搖頭,“朕暫不治你的罪,你去吧!若再有閃失,就休怪朕無情了!”
“謝皇上!”
......
朱祁鈺回到了乾清宮,小憩了一會兒,就見一個小太監進來稟道:“皇上,寧千戶來了。”
“快讓他進來!”
“是。”
......
“臣寧祖兒拜見皇上!”寧祖兒剛想跪下就聽朱祁鈺道:“寧卿不必多禮!”
“謝皇上!”
朱祁鈺見他身上斑斑血跡,俊美的臉上顯露出疲憊之色,不由嘆道:“寧卿,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恐怕德勝門已經失守,你功莫大焉!”
“皇上洪福齊天,臣這點兒微末之功實不敢當!”
“你從漠北來?”朱祁鈺目光凝視着他問道。
“是,皇上,”寧祖兒猶豫了片刻說道:“臣護送公主,玟司葯回京,不想迷失了道路,與她們失散,臣便隻身回京了。”
“朕已接到成敬的飛鴿傳書,說你找到了熙媛和玟玉,”朱祁鈺說道這裏話音一轉,“她們見到了楊牧雲,是嗎?”
寧祖兒心怦的一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朱祁鈺見他臉色有異,便道:“看來你跟她們不僅僅是失散那麼簡單吧?”
“皇上......”寧祖兒咬了咬嘴唇,“公主非要去找楊牧雲,不惜半夜出逃,臣追到塞外才找到了她,不得已才......”
“你不用跟朕解釋,”朱祁鈺擺了擺手,“你見到楊牧雲了?”
“臣不敢有瞞皇上,”寧祖兒道:“臣見到楊侍郎時他正被韃子追趕,他說也先正集結大軍準備南下,得趕緊報訊朝廷早做準備......”說到這裏垂首道:“臣無能,不但未能救出楊侍郎,連帶着公主和玟司葯也落入韃子手裏。”
“你不必自責,”朱祁鈺說道:“楊卿是奉朕旨意到漠北的,公主和玟司葯都離京幾年了,既然願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那就隨他去吧!”
“皇上......”寧祖兒默然片刻問出了那句話,“您不希望楊侍郎回來嗎?”
朱祁鈺瞳孔大張,盯着他,“你認為朕有意這樣做?”
“皇上恕罪,臣不是這個意思,”寧祖兒忙道:“臣只是覺得楊侍郎一直待在漠北,實在是太苦了。”
朱祁鈺板起了面孔,“好了,你下去吧!至於公主和玟司葯的事,你不許亂說,明白嗎?”
“臣遵旨!”寧祖兒默默的退了出去。
......
“寧公子,”見寧祖兒從宮門內出來,紫蘇高興的迎了上去,“你去見皇上了?”
“嗯,”寧祖兒點點頭,“你一直在這裏等我?”
紫蘇嫣然一笑,“我心裏很擔心你,怕你一直不出來。”
“你怕皇上治我的罪嗎?”寧祖兒笑笑,“要知道我可是立了功的。”
“我只是怕你受人牽連,”紫蘇抿了抿紅唇,“皇上向你問起我夫君跟公主她們的事了嗎?”
“哦?”寧祖兒嘴張了張,不知該如何對他說才好。
“走吧!”見他臉色不大自然,紫蘇沒有再追問,“跟我回蘿院,去那裏好好歇息歇息,把身上衣服換了......對了,你身上的傷怎麼樣?用不用找個大夫看看?”
“不過是點兒小傷,不礙事的,”寧祖兒躊躇了一下,“紫蘇妹妹,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方才在宮裏皇上跟我說起了楊兄......”頓了頓續道:“聽皇上話里的意思,是想讓楊兄一直在漠北待下去。”見紫蘇身子一晃,連忙扶住她,“你沒事嗎?”
紫蘇甩開他的手,微搖螓首,“我就知道,皇上心裏會一直記恨他......也罷,他要是不回來,我就去漠北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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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軍營。
也先站在大帳內一臉冷峻的看着面前肅立的眾將,“說,是誰讓你們撤的?”
眾將把頭埋得低低的,誰也不吭聲。
也先目光落在阿剌知院身上,“阿剌,本汗命你攻下德勝門,你是怎麼執行本汗命令的?”
“大汗,”阿剌知院說道:“臣指揮勇士們與明人血戰,未曾退後半步,可他們的援軍自背後攻了過來,我......我不得不撤啊!還請大汗明鑒!”
也先的目光又轉向薩布赫和索諾布等人,“你們呢?”
“大汗,”薩布赫開口道:“我等正與明人激戰,可明人援軍從背後襲來,阿剌知院他們退了,我們再不走,就會全軍覆沒在大都城下......”
“很好,”也先冷笑一聲,“你們個個振振有詞,把一身過錯推了跟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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