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叮囑
江籬愣了一下,自從坐上了皇位,再沒人敢直視他的眼睛。南芫明亮又渾濁的眸子落入他眼裏,他不明白一個自小在族裏長大,不諳世事的女子,眸子為何會渾濁成這樣。
南芫拿過紙筆,在紙上唰唰的寫到:香附6g柴胡6g陳皮9g合歡皮10g川芎9g炙甘草6g蒺藜15g白芍15g麩炒枳殼6g
“每日兩次,每次半副,記住這些都要搗成顆粒狀並沖服。若是公主日後有什麼不適,即刻來找我”在醫生面前病人就是最重要的,無論是礙於江籬的身份,還是她醫者的本心,她都會盡全力去醫治她的病人。
婢女接過藥單就往太醫院趕去,南芫收起了藥箱“陛下,待民女回去同長老商量一番得到藥方再親自去太醫院如何?現在民女可以走了嗎?”
南芫背着藥箱,江籬就站在她面前,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朕早已為聖女安排妥當,青囊一族都已經妥善安置在了皇城,聖女不必擔心。現天色已晚,朕明日再讓人接長老入宮。聖女旅途勞頓,先作休息”江籬陳述句加肯定的語氣讓她無話可說。
“既如此民女謝過陛下”南芫走到婆婆身旁,嘆了口氣。完了,徹底被困在這宮裏了。看來治不好,她真的不能走。可是這症真的已經窮途末路了啊,就算能治也是在吊著半條命。若是發現的早一些還好說,現在她完全沒法子了。
公公把她們帶到了一處宮殿,看到“承乾宮”三個大字,南芫直接無語。什麼時候她一個民女也能和貴妃同住了。
黃芩(qín)執着羅扇走來,看見眼前這一老一少的女子。陛下什麼時候又賜侍女了,也不同她說一聲。
“參見貴妃娘娘”三人紛紛行禮。
“李公公,這是?”黃芩(qín)上下打量着南芫,這小姑娘姿色倒不錯,適合做些雜掃的粗活。
“回娘娘,這是陛下請來替公主醫治的聖女。陛下讓咱家帶來給貴妃娘娘,讓貴妃娘娘好生照料,順便學些禮儀”李公公點頭哈腰的說道,生怕貴妃將怒火遷到他的身上。
此話一出,果然黃芩美眸微皺,手中的羅扇也驟然停下“有意思,民間盛傳的那個聖女?”嗓音逐漸壓重了後面兩個字。
南芫看她走來時那個氣勢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主,這貴妃容貌保養的極好,妝容也十分精緻。一瞥一笑都讓人驚艷,除卻第一眼的驚艷就變得千篇一律的平庸了。看起來與她同歲,卻顯得如同二十多歲的女子一般老。
“也罷,安排在東房吧。待本宮有空了,再教”黃芩心裏雖十分不願,但陛下親自交代的她還是要給個面子。至於如何教,可就是她自己的主意了。
南芫看着黃芩扶着步搖離去,心裏對這個皇帝簡直無語。兩個女人就能一台戲了,更別說三個人了。他可是把她往虎口送啊,也不知安的什麼心。
客人是不能住在皇宮的,更何況是她這樣的民女。貴妃有自己的宮殿,皇帝把她安排到這來,豈不是在挑釁貴妃的主權。將她安排在一個妃位的宮殿也好過在這啊。
一個宮殿分為正殿和後殿,還有東西配房,還有下人住的偏間。貴妃把她置在東房,不過就是在顧及皇帝的面子上敷衍一下,既不高也不低,指不定在教禮儀方面怎麼捉弄她呢。
“婆婆,快坐下吧。站了一天了”南芫看着婆婆疲勞的樣子,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聖女才是辛苦了,坐下歇歇吧”婆婆親切的拍着南芫的手,示意她坐下。
南芫隨着婆婆的動作坐下了,桌上的糕點光澤誘人,水果也是時令果蔬。身居高位的妃嬪就是好啊,每天隨便走走侍奉皇帝,還能吃到山珍海味,領到工資。但這必然身後要有一個顯赫的家世。
黃芩是當朝宰相最疼愛的女兒,她的哥哥又是當朝的大將軍。一朝之中,文武盡占,皆是高位。別說貴妃,就是身坐皇后之位也不為過。但江籬沒有皇后,黃芩也只被冊封了唯一的貴妃。這應該也是江籬的顧忌,畢竟她身後的家世已經佔了整個旻朝的半邊天了。
“聖女,這貴妃看起來可是個不好惹的主,你可要萬分小心”婆婆看着沉思的南芫擔憂道。
“嗯。婆婆我會小心的,只是不知道這皇帝究竟安的什麼心”南芫毫無顧忌的開口完全忘記了這是皇宮。
“噓!”婆婆趕緊捂住了南芫的嘴“這不比族裏,小心隔牆有耳,任何話都要慎言慎語”
南芫吐了吐舌頭,抱歉的看着婆婆,都怪她太神遊了,差點就要惹來殺身之禍。
“聖女以後可要小心些,不要輕信任何一個人。對你好的人也要仔細審量些,笑裏藏刀的人可不少”婆婆細細的叮囑着,彷彿日後她就要離開南芫了。
“婆婆”南芫皺着眉,握着婆婆粗糙的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為何說這種話”
“哎,一切自有天意”婆婆將手反搭在南芫的手之上,“聖女只要記得老身的話,任何時候都不要失了本心,迷失了自己”
南芫剛想開口,婆婆又說道“老身送走了兩代聖女,下場都是極其悲慘。老身希望聖女能打破這個詛咒,過的幸福美滿。不要救不該救的人,也不要愛上不該愛的人。”
南芫頓時眼眶紅了,看着婆婆滿是褶皺的臉。婆婆的話語明顯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對她的叮囑,肯定是婆婆占卜到什麼了,卻不肯告訴她。
“婆婆,我替你把脈,是不是婆婆覺得身體不舒服”南芫壓下鼻頭的酸楚,給婆婆把着脈。
脈搏沉穩有力,絲毫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南芫更加篤定了婆婆是占卜到了什麼。
“聖女早些歇息吧,老身也要回去整理東西了”婆婆拄着藤仗輕鬆站起,飄飄然然的往外面走去。
南芫看着映在夕陽下婆婆的身影,似乎呈現着雪白的透明狀,又似乎離她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