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癩蛤蟆
傍晚時分，林遠玄站在院子裏，看着天邊的晚霞，初秋的風隱約多了幾分的涼意。
秦勝男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玄兒，晚飯準備好了。”
“娘，我要出去見一個人，處理些事，就不能陪着你一起吃了。”林遠玄微微笑道，接着話鋒一轉：“對了，蘭馨的賣身契給我吧。”
秦勝男在懷裏摸了一把，摸出一沓賣身契，從中找出蘭馨的，遞到了他的手裏道：“這丫頭的確是不錯，很能幹，而且很漂亮，長相不在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之下。
你要是收了她當通房丫鬟，那就少出去找女人了，也能在家安心點，男人還是要保重身體的，畢竟你要繼承武侯之位，以後這位置也只能是落在你的身上。”
“娘，我心裏明白，以後我不會再出去胡混了，在家讀書，還有一定要多陪着娘。”林遠玄應了一聲。
秦勝男開心地笑了笑，認真點了點頭：“玄兒到底是長大了，我已經給你外公寫了信，讓人送出去了，他也一定會為你高興的。”
林遠玄拱了拱手，轉身上了一側的馬車，忠伯驅車離開。
秦勝男是一個耐不住性子的人，在嫁入武侯府之前，還曾經在江湖中闖蕩過一段時間，名氣不小。
嫁入武侯府之後，她生了孩子后倒是把心思放在了林遠玄的身上，甚至都沒有搭理過他的父親林朝陽。
在這種情況下熬了近兩年，林朝陽這才納了妾，秦勝男卻是也不去管他，直到他納了第五房時，她直接和他密談了一番，林朝陽就收了心思。
在林家，林朝陽其實相當懼內，這一點在整個京城都是極為有名。
林朝陽現在是禁軍指揮僉事，正四品的武官，身手不錯，掌了一方軍權，在禁軍之中算是極有實權了。
而林遠玄的爺爺林啟年是指揮同知，從三品的武官，在禁軍之中除了指揮使之外，就是他的官階最高了，所以除了林遠玄之外的林家四子才會都在禁軍之中任職。
楊柳閣位於京城的一條衚衕之中，位置極為顯眼，這也是京城兩大名樓之一，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
馬車停在楊柳閣之前，林遠玄下車，忠伯將馬丟給了小廝，陪着他走入其中。
一名穿着紅色長裙的女子擰着腰肢從一側走了過來，柔媚地喚了一聲：“林大公子來了，今天還是要叫綺紅相陪嗎？”
女子並沒有那麼誇張的動作，反而帶着幾分的安寧，頗有幾分知書達理的韻味。
這就是楊柳閣，人如楊柳，滿面春風，不見惡俗。
林遠玄搖了搖頭道：“今天我約了人，不需要綺紅。”
“那還是老地方，天字七號房。”女子應了一聲，目光中透着幾分的幽怨道：“林大公子可是惜花之人，沒想到現在也棄了綺紅。
可憐綺紅還對公子念念不忘，就等着公子為她贖身呢，她可是我們楊柳閣最漂亮的女人呢，等閑的人要見她可不易。”
女子的年歲並不大，不到三十歲，正是最具美艷的年紀，風情撩人，這樣的女子，對於男人來說就是致命的。
林遠玄的目光落在了女人身上，輕輕道：“鳳當家，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對張家公子說過？對陳家公子應當也說過了吧？
綺紅對他們可是比對我要好啊！而且要說到漂亮，她在楊柳閣連前二十也排不進去，也就是只會媚惑人而已。
從此之後，我再來這兒，不會再點綺紅了，除非你讓流煙陪我，否則其他的女子，我一概不要。”
女子一怔，目光中透着幾分的異樣，但臉上卻是浮起一抹笑意，輕輕道：“林大公子何必絕情呢？綺紅也是可憐人，她對張公子和陳公子好，只不過是為了離開而已。”
“所以我給了她機會！少了我一個人，她就會堅定了目標，從張家公子和陳家公子中選一個就是了，豈不是不用糾結了？”
林遠玄應了一聲，四周卻是傳來一陣的吸氣音，一把男子的聲音響起：“林大公子，雖然你是武侯府的長子，但請不要羞辱流煙姑娘！”
“沒錯，流煙姑娘名滿京城，並不是青樓女子，你讓她陪你，你還不夠資格！”
“要想見到流煙姑娘，那需要才情橫溢，通過她的三個考驗，她來楊柳閣這一年之中，還沒有人通過她的考驗呢！”
謝流煙並不是楊柳閣的人，她只是在這兒暫住，這是一個神秘的人，有人說她來自於江南，有人說她來自於塞北，流歷天下。
但在來到京城之後，她停了下來，暫住楊柳閣，楊柳閣還單獨給她辟了一個園子，不收分文，但卻是給楊柳閣帶來了巨大的人流量。
之前京城兩大名樓在伯仲之間，但在謝流煙來了之後，楊柳閣卻是壓過了春風樓一頭，這就是謝流煙的功勞。
身如流煙人如玉，這樣的女子，引動了無數的才子，這楊柳閣的大堂之中，坐着的都是讀書人，人人都想要一睹美人風采。
一名高大的男子從一側走了進來，一身青色長袍，飛揚着眉梢道：“林遠玄，就憑你也想見到流煙姑娘，那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四周傳來一陣的轟堂大笑，一個個用不屑的目光盯着林遠玄。
若是依着從前，林遠玄早就會動手了，但這名男子出身於張家，名字叫張帆，他的父親就是大理寺少卿，掌刑獄，官居正四品。
所以要真是打起來，林遠玄並不佔優，從前的時候，兩人之間倒也沒少動過手，給林家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林遠玄此時卻是不動氣，微微一笑道：“張帆，你怎麼就知道癩蛤蟆吃不到天鵝肉呢？那些胸無點墨的人還想着去科考，但中者幾何？
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如果連想都不敢想，那豈不是連癩蛤蟆都不如嗎？我想見流煙姑娘並沒有錯。
這一點不像是你們，你們明明想見，卻是連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這恰恰證明了一點，你們連我這樣的癩蛤蟆也不如啊！”
說到這裏，他仰頭笑了起來，大步向前走去，穿過了大堂，走到了樓梯之上。
天字房位於三樓，那裏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上去的，一次要五兩銀子。
要知道這個時代，三兩銀子就可以讓一家人生活一個月了。
身後，所有人鴉雀無聲，一個個看着他的背影，卻是無話可說。
鳳當家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閃了閃，這樣的林遠玄似乎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