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草鞋,腳下走了百萬里
石村村口,一個紫衣女子,手握滄瀾在掌心,三千青絲掙脫了草繩的束縛,在身後亂舞。
她持刀而立,面若寒霜,且無比的凄涼。
“夏淵,你去了哪裏?你去了哪裏啊?”
秦嵐坳哭,通紅了的眼眶上,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幾下,兩行清淚便順着臉頰滴落在了地上,梨花帶雨的模樣,天見猶憐。
“轟………”
突然,一陣狂風起,秦嵐的一襲紫衣在風中獵獵直響,她手中緊握一轉,滄瀾頓時形似猛虎出了籠,又似霸虎下了山,一刀出,刀芒錚錚而鳴,且與大日爭輝。
這是秦嵐含怒出手,亦是傾盡了全力。
眼前,曾埋葬了夏淵的土坑邊,頓時狂風呼嘯,風從龍,雲從虎,頓時席捲的飛沙走石一片,掩天而起,又落在了土坑了。
“夏淵,不管你在哪?我也要找到你,陳無念,陳無念,我秦嵐可是比陳無念執着多了,夏淵,你可別想丟下我。”
刀歸鞘,風化無形,秦嵐帶着臉頰的淚痕,忘了一眼石村的村頭,在那裏,有她為夏淵所種的向陽花,花黃葉綠,長勢很好。
我心向陽,你亦要向陽。
“黃老前輩,請原諒秦嵐丫頭的不辭而別。”
土坑被填平了,秦嵐轉身便走,去追尋她心中的人兒了,不知去向何方,不知遠方的風景又是哪般!
……………………
顧北城。
一條較為寬闊的官道上,一個衣衫襤褸,腳下穿着破舊草鞋,蓬頭垢面的人,正一步一步的走在了官道上,他腳下的步伐很穩,無一例外的是,在他的身後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一眼忘不見盡頭。
此模樣邋遢的人正是破棺而出,再抗棺而走的夏淵。
此時此刻的夏淵,不言不語,只顧埋頭前行,絲毫不顧前方排隊,等着進顧北城的人。他肩上扛着九世長生銅棺,就這麼直來直去。
那些為夏淵讓行的人,雖然臉上憋着怒氣,神色不好看,卻無一人敢出言阻攔於他。
原因無他,只因這個不修邊幅,又強行插隊的人,在他的肩膀上,扛着一口青色銅棺,身後背着一柄黑色的劍。
棺,眾所周知,是用來裝死人的,他們眼前的那個人,卻把銅棺扛在肩上。
“來者………何人………”
顧北城下,四位身着官家服飾的人,看着夏淵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們伸出顫抖的手,握着腰間的佩刀,卻是在步步後退着。
他們的神色雖然皺眉而望,且口中怒喝了一聲,卻是色厲內荏的模樣,任誰都會瞧出他們心底的害怕。
“滾!”
前路被阻,夏淵沒有停住腳下的步伐,口中只是輕輕的說出了一個字。
顧北城的城門下,瞬間就颳起了一陣妖風,從東而來,往北邊吹,頓時吹的這裏的人東倒西歪,紛紛伸手抓緊了身邊的人。
“有妖怪啊…………”
四位身着官家服飾的人,驚駭的大喊了一聲,頓時就舍了手中的佩刀,他們轉身拔腿就跑,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來不及起身就連滾帶爬。
“鬼啊,白日撞鬼了………”
而站在夏淵前後,那些想進城,或者出城的人,頓時噤若寒蟬,瞬間化作了鳥獸的模樣,一哄就散。
原本就人滿為患,熱鬧非凡的城門口,此刻卻是人去樓空,清清冷冷,獨留下了夏淵一人走進了顧北城內。
下界很大,而顧北城只是下界大陸上的滄海一粟。
在顧北城裏,沒有任何一個人修鍊功法,這裏就只是一座凡人居住的城市。
剛才的那一幕,他們也就只是在坊間流傳的神鬼怪談中聽說過,哪裏又曾見過。
顧北城中來了一個扛着一口青色銅棺,長的青面獠牙的妖怪,這個消息頓時就如同一陣狂風般,席捲了整個顧北城。
城內來了鬼怪,這個消息是越傳越神呼,到了最後,夏淵就是一個青面獠牙,三頭六臂,長着尾巴的恐怖鬼怪。
“哐哐哐…………”
一時間,嚇得城內的家家戶戶禁閉着房門,唯恐躲之不及,沾染上了不詳。
街道上,就連乞討的乞丐,也扔下了唯一的破碗,抱頭鼠竄着。
風輕輕而過,吹的顧北城內鴉雀無聲,像極了一座空城。
“抗棺走了百萬里,我要去哪裏?我又是誰?對了,我好像是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也是一個想要金榜題名的寒門讀書人,不過死在了路上,哈哈哈…………”
顧北城內的青石地板,夏淵扛着九世長生銅棺走在了上面,亦是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了一長串腳印,他一邊走,一邊瓮聲瓮氣的自問自答着。
出了顧北城,夏淵就一路向北走。
不知走了多久,夏淵腳下的草鞋被踏破了,變成了赤足而行,一雙褲腿,成一縷縷的布條,在風中擺動着。
夏淵的這一走,就是一個月。
入夜,漸微涼。
“到地方了。”
夏淵剛走到一個村子的村口,他那滿是塵土的身軀,就這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青色銅棺頓時化作了一道流光,隱沒在了夏淵的眉心,隨即便烙印出了一個九層小塔的印記,浮現在了夏淵的雙眉之間。
呈黑白兩色,有着一絲莫名的氣息縈繞。
一輪彎月高掛星空,夜已深,村裏的家家戶戶都滅了床前燈,陷入了沉睡。
“唉,人生得意須盡歡,又如何人間最得意啊!春蘭啊,春蘭,你這個欲滿樓的紅牌,可是讓小爺喜歡的緊。”
村外,一個身着青衣的青年,手中拿着一個青花瓷的酒壺,身體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腳下蹣跚。
青年稍不留神,就被倒在地上的夏淵給絆倒了,頓時摔了狗吃屎的模樣,手中的酒壺摔碎了,壺中的酒液灑了一地。
“真晦氣,去安慶的欲滿樓找春蘭,連個面也沒見着,這回來吧,還在家門口被絆倒了,這要是被老頭子知道了,還不得把我罵的狗血噴頭。”
青年罵罵咧咧的站起了身,伸出雙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有些惋惜的看了看破碎的酒壺,便怒睜着雙眼,藉著陰柔的月色,這才看清了絆倒他的究竟是何物?
一個人?
“哎喲我去,這大半夜的,看着怪嚇人的,是死人還是活人?”
待青年看清后,他雙眼內的酒意頓時清醒了不少,隨後,他上前了幾步,彎下腰,伸出雙指,去探了探倒在地上的夏淵的口鼻處,看看還有沒有呼吸,是活人,還是死人。
亂世中,路有倒屍,土有枯骨,雖然不是經常見到,青年倒也見怪不怪了。“若是死人,小爺今兒就做上一回好人,把你埋了,也算是給小爺我積點陰德了。”
“咦,鼻間還有呼吸,是個活的!”
青年詫異了一下,便直立起了身體,抬起右手捏着下巴,凝眸而望。“是個活人,這大半夜的,若是我把你帶回去,我家老頭子還不得罵死我啊。眼下回去,我一身酒味,並且身上好像還有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回去也是一頓好罵。罷了,罷了,既然相遇就是緣分,反正都是要挨罵,我就把你帶回去吧,反正我家老頭子的醫術挺厲害的,把你治好了,在村子裏也有人陪我,我就不那麼無聊了。”
青年權衡了一下利弊,隨後就一拳拍在了掌心,彎腰扶起了夏淵,晃晃悠悠的走進了村子。
村子不大,都是一些泥牆黑瓦的房屋。
(PS:遲來的兩更,後面會一直保持兩更,我會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