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殺起,夜幕之下血衣侯
遠處,古琴涔涔,似裊裊仙音至九天雲層垂落。
一座宮殿突然拔地而起,金磚黃瓦,門庭高懸,端是一派的氣宇軒昂。
宮殿前,矗立着兩根粗壯的白玉圓形石柱,石柱上被鬼斧神工的雕刻了九個異獸,它們彷彿就是渾然天成一般,模樣栩栩如生。
狻猊吞火,龍雀振翅,雪鰲落足,窮奇豎尾,饕餮開口,帝江仰頭,魍魎似雲,畢方輕啼,檮杌露齒。
九大異獸,皆是目露凶神惡煞,面向一方!
“公子,仙宮快要到了,我們是就近停下,走路過去。還是直接開船闖進仙宮?”
方右在夏淵的身後,輕輕的問了一聲。
“就近落下吧,就這樣過去,未免也太招搖過市了。若是太過引人矚目,那麼接下來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那些人的眼睛,反而搶奪九世長生銅棺的難度也增加了不少。”
夏淵站立在船頭,他低頭望去,下方的人群,分了幾十個陣營,速度很快的從四面八方趕來。
空中,五個形態不一的飛行靈器,從人群的頭頂上方劃過時,流光四溢。
“兩位前輩,還請就近停下,我們也好隨波逐流,混進人群里。”
黑色戰船悠然停在了空中。
下方,就在各大宗門的人齊聚了仙宮時,那些散修這才陸陸續續的趕到。
夏淵轉身,雙手合在了胸前,看了一眼方左,方右身上穿的殘甲腐衣,拱手道。“恐怕還要麻煩二位前輩,換上一身衣裳才行。”
方左,方右二人身上的屍氣,雖然沒有將軍的濃烈,倒也是刺鼻難聞。
這一點,夏淵可以暫時把他們兩人身上的屍氣壓制住,只不過這穿着,就有些扎眼了,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還是公子考慮的周全,我等皆是行軍打仗的粗人,還望公子莫怪。我兄弟二人這就換上便衣,只是這便衣,已經許久未穿在身上了,怕是早已蒙了塵,還望公子莫要笑話才是。”
話語一落,方左,方右二人的身上,閃過一道烏光后,頓時讓夏淵的眼前一亮。
在褪去了一身盔甲后的二人,方左身穿白衣,方右身着黑衣,衣服的面料算不上上等,倒也光滑。
這一黑一白的衣服,在配上方左,方右二人臉上的凶煞之屍氣,倒是像極了陰間索命的黑白無常。
人,鬼,神都要避讓一兩分。
“是晚輩冒失了,晚輩又豈敢笑話兩位前輩。”
夏淵開口客套了一聲,隨即便拿出了兩枚丹藥,一手拿着一顆,分別遞給了方左,方右。“這是兩枚鎮屍丹,可以暫時壓制住兩位前輩體內的屍氣,不被其他人察覺,方便我們混在人群中。”
鎮屍丹,原本就只是給死人用的,隨同死人一起下葬,可以壓制住屍氣,讓屍身減緩腐朽的速度。
而鎮屍丹,還是夏淵從夜姬的戒指里發現的,留之無用,也幸好夏淵沒丟,這不就派上了用場。
“我等,謝過公子。”
方左,方右二人抬手接過了鎮屍丹,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把鎮屍丹吞服進了口中。
黑色戰船的巨大船體,輕悠悠的落在了樹林裏,並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引起一個人的關注。
夏淵戴上了面具,易容成了一個面容頗為俊朗的小生,手裏握着一柄折玉扇,風度翩翩的模樣。
粗坯劍胎被裝在了一個棕色的木匣子裏,背在了身後。
夏淵腳下用力,率先躍下了黑色戰船。
方左,方右二人則是緊隨其後。
……………………
“哈哈哈………仙宮竟然提前開啟了,老夫來的不早也不晚,正是時候。”
就在夏淵三人剛走到人群的最末端時,一個巨大的黃色葫蘆突然劃過虛空,懸浮在了仙宮之外,和那五個飛行靈器並駕齊驅着。
在黃色葫蘆上,身着一襲破舊道袍,鞋子上破了幾個洞,又露出了幾個腳趾的酒癲子老道人,側身躺在黃色葫蘆上。
他左手撐着頭,右手拿着酒葫蘆,雙眼微眯,有些醉醺醺的大笑了一聲。
“幻天宮,冷如霜,見過黃老前輩。”
黃色葫蘆旁,一座八面鎏金輦上,一雙潔白如象牙的雙手伸出,輕輕的撥開了掩住的帘子。
頓時,一個身着黃色衣裙,又用薄紗遮住了面容的女子站在了輦上,她雙手相合,放在了腰間,向著酒癲子老道人,輕輕的施了一個禮數。
酒癲子老道人放下了手中的酒葫蘆,咧嘴一笑。“不錯,當年還在我腿上撒嬌,找我要糖葫蘆的女娃娃,不僅出落的亭亭玉立,還成了幻天宮的宮主。這麼多年未見了,老頭子我來的有些倉促,也沒有準備什麼禮物,要不這樣,待會兒進了仙宮之後,冷丫頭你看中了哪樣東西,老頭子我就搶過來送給你,冷丫頭,你看如何?”
酒癲子老道人伸出手指,撓了撓耳朵,豪言張口就來,說的也是隨意。
“開始便就聽聞前輩出現在了古墓,只不過等晚輩趕過去時,前輩卻是早已不見了蹤影。能再次見到前輩,晚輩已經跟欣喜了,還望前輩一定要去幻天宮做客,好讓晚輩報答當初的知遇之恩。”
月如霜的一雙眸子,彎曲成了一對月牙兒,煞是好看。
酒癲子老道人擺了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老頭子我不知道什麼知遇不知遇的,我就知道,你冷丫頭,讓我打心眼兒里喜歡就行了。”
“兩位,莫不是把仙宮當成了自家的後花園,典藏庫,想取就取,想拿就拿?酒癲子,你在其他地方瘋瘋癲癲的就算了,在這裏,還由不得你胡來。”
一聲冷哼,打斷了兩人敘舊。酒癲子老道人頓時皺眉,口中打了一個哈欠,抬手就是一掌拍出。
頓時,風起雲湧,一個巨大的手掌凝聚在了虛空之上,在其上縈繞着道道電蛇,劈啪作響。
掌落似大岳遮天,亦有渾然磅礴之勢,向著一旁飛在空中六翅玄蛇拍去。
“你………”
六翅玄蛇上,坐着一個灰白髮絲的老者,只見他怒目而視,手中的青色長槍,猛的向上一指。
突然一道青光橫空,卻被那隻大手掌,給瞬間碾壓成了碎光點點。
這一擊,竟然毫無作用!
“酒癲子,你欺人太甚了。”
老者怒吼了一聲,身體從六翅玄蛇上一躍而出,他手持青色長槍,隨出槍若游龍,點點寒芒乍現,一擊便打散了那巨大的手掌。
老者的衣袍獵獵作響,他收回了青色長槍后,便陰沉着臉色坐回了六翅玄蛇的背上。
“噗呲!”
冷如霜的口中,發出了一聲輕笑,隨即又抬眸,忘了一眼端坐在六翅玄蛇背上的老者。
此番照面,任誰都能輕易的看出,酒癲子老道人的隨意一掌,佔全了上風。
老者倒是欺身而上,連出了兩擊!
在最末的黃金輦上,一個頭戴金冠,身着九龍吐珠金絲袍的中年男人,眸光開瞌間,說了一句。“黃老前輩活的比我們都久,修為也比我們都高,你問蒼殿也敢單獨去撩其虎鬚,這不是自討苦吃是什麼?還是你白活這麼多年頭,沉不住氣?”
“聖兄,話也不能這樣說,問蒼殿本來就自恃清高,不把我們這幾個赤銅級的宗門放在眼裏。此行仙宮,有黃老前輩在,問蒼殿怕是不敢再放肆了,我們不就正好撿了一個漏,晚輩先謝過黃老前輩了。”
又一道聲音傳出,譏諷之意明顯。
“你們的那些花花腸子,倒是別用在老夫的身上,我這個人心直口快,若是你們讓老夫不舒坦了,那什麼倚老賣老,仗老欺人的事,老夫也是做的出來的。”
酒癲子老道人拿起了酒葫蘆,往嘴裏灌了一口酒,鼻尖冷哼了一聲。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還是不沾惹為妙,那些能在你落難之際,落井下石的人並不再少數。
對於這些,酒癲子老道人倒是司空見慣了,誰能論個對錯,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罷了。
“黃老前輩嚴重了,我等皆是晚輩,這仙宮自然應該是黃老前輩先行,我等緊隨其後才是。”
空中,五個飛行靈器中,最後一個沒有開口說話的,這時也開了口,看意思,是想讓酒癲子老道人先去探探仙宮內的兇險。
諾大的仙宮雖然浮現在了眾人的眼前,但是仙宮的禁制還未散去,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有三人倒是拿酒癲子老道人和問蒼殿作了閑暇之餘的談資。
“桀桀桀…………本座在外面找了諸位許久了,原來幾位在上古遺迹內。也好,封印破除的及時,這仙宮有一樣東西,本座倒是覬覦了很久,今天,本座就取物殺人,以泄本座心頭的千年之恨!”
一條血海突然衝天而起,翻湧,咆哮着淹沒了半邊天際,景象駭人聽聞。
而在滔天血海之下,一襲血衣浮現,伸着白皙細長的手指,輕輕的劃過了唇邊,同時又伸出了舌頭,舔了舔雙唇。
那是一個模樣妖艷的男人,他昂着頭,從上而下,斜視着腳下的眾人。
“殺起,夜幕之下血衣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