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黑龍載着三人飛上天際,聞朝站在地上沖他們揮手，就看到玄境略顯複雜的眼神，彷彿在被迫營業。
魔尊大人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妥,他送走了黑龍,自己則轉身往回走——去鬼界搶回法寶什麼的倒是不用他親自出馬,他要去謀劃一些更大的事。
他首先在仙府院子裏找到了師尊，並發現小師叔居然也在，除了他們兩個,還有一黑一白兩頭巨獸，是孟在淵和孟極。
孟極自從離開太虛秘境就沒再回去，一直留在扶雲派,在黑龍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充當了另一隻護派靈獸。
此刻,兩隻大貓正舒服地享受着撫摸,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因為體型太大，呼嚕聲也很響，將旁邊兩人的說話聲掩蓋了過去。
聞朝神色奇怪地看着正被晏臨摸毛的孟在淵，心說他們兩個不是互相看不順眼嗎,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麼好了？
他緩緩走近，輕咳一聲,兩人同時向他投來目光,青梧的桃花眼彎了起來：“風鳴師侄來了，這兩天過得可還好？”
青梧眼中含笑,卻是不懷好意的笑,聞朝一接觸到他這眼神,就知道他口中“過得可好”是問什麼,不由紅了耳根，眼神飄忽地躲開他的注視：“挺……挺好的。”
師尊還在這，他能說不好嗎！
雖然……除了太累，確實也還好。
卧在旁邊的孟在淵停止了呼嚕，睜開眼，金色的眸子盯着他，還湊近他用鼻子輕嗅，隨即嫌棄道：“你身上晏味兒好重啊，雙修修到這個程度，他給了你多少？”
晏味兒……
給了多少……
他分明都洗過澡了，妖的鼻子怎麼能這麼靈？
聞朝從耳根紅到了臉頰，裝作什麼都沒聽懂的樣子，轉頭問：“師尊剛才在和小師叔聊什麼？我好像隱約聽到……靈氣波動的事？”
“嗯，”晏臨語調平穩，面色如常，“大千世界的靈氣確實變得稀薄了，千機閣剛剛來過信，遠在萬里之外的扶雲派也在短短兩天內感覺到了異常，可見靈氣外泄的速度之快。”
聞朝有些心驚：“扶雲派也感覺到異常了？”
青梧接過話茬：“你們或許還感覺不到，但我天生能通過風感知到外界的事，從昨天開始就已有所察覺。”
他說著伸手指向天空：“靈氣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向某個方向匯聚，而這個方向剛好指向天柱山，相信不出三五日，連雲層都會因靈氣外泄而改變形狀。這麼快的速度，僅僅是師父當年留下的那一道裂隙，絕不可能辦到，我懷疑整扇門都已經開裂，如果不及時修復的話，恐怕……”
恐怕這扇門會徹底碎裂開，大千世界與外界將失去阻隔，沒有了門，外界的吸力有多大是無法想像的，或許一切都會被吸過去，讓天柱山的風刃攪碎。
這個時候，若是再無人出手，整個大千世界的命運將岌岌可危。
青梧的話沒有說完，在場所有人卻都已明白了話里的意思，孟在淵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怕什麼，說不管就是不管，扶雲派有一個煉虛兩個化神，三頭護派靈獸，就算真的門破了，又能把我們怎麼樣？本大爺可是絕對不會支持你們去修什麼破門的。”
“好像也沒人想去修，”青梧一攤手，“跟我有什麼關係，本來修補裂隙就是大哥和二哥的事。”
孟極輕巧地躍到他們身邊：“青崖仙尊終於想通了？聽說魔尊要撕毀三界和平契約，我們妖界是不是也能從中分一杯羹？其他門派的護派靈獸，可都是強行從我們妖界抓走的，等你們開了戰，老娘讓妖王率一眾妖族搶回它們，你們應該沒意見吧？”
晏臨沒說話，把決定權讓給了聞朝。
“我巴不得呢，”魔尊大人很有風度地說，“越亂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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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青梧所料，沒過幾天，靈氣的外泄量已經達到了可怕的程度，天上的雲全部向同一個方向延伸，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抓住一般，即將被拖向不知何狀的未來。
天氣也開始異常，天色陰沉沉的，一連三天沒有見到陽光，整片天空變成了低沉而壓抑的鉛灰色，像是末路傾頹之景。
而就在這個時候，唯恐天下不亂的魔尊大人騎着剛從鬼界返回的黑龍，帶上下屬玄境，回了一趟魔界。
黑龍用爪子抓着一口棺材，棺材裏堆滿了從鬼界掠奪過來的珍寶，裏面有各種稀世罕見的靈丹寶珠，也有法寶、神兵，其中不乏千機閣出品，都是鬼修從修真者手中掠奪走的。
玄境坐在龍背上，仰頭看了一眼晦暗不明的天空，低聲道：“要出事了。”
黑龍降落在魔界，拂柳率先上前迎接，驚喜道：“尊主要回來，怎麼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聞朝從龍背上躍下：“拂柳，我需要晶石，十萬顆。”
拂柳紫色的眼瞳微微睜大：“十萬顆？尊主一次性要那麼多晶石做什麼？”
聞朝：“我在扶雲派已經試驗過了，晶石會腐蝕修仙者的仙體，並使體內靈力流轉滯澀，如果是師尊那個境界，需要接觸到皮膚到才能生效，如果境界在他之下，則在一定距離內都會生效。”
“尊主的意思是……”
“現在靈氣在不斷外泄，修真者體內的靈力卻還可以自如運轉，只要將這些晶石撒在他們身邊，就可以讓他們暫時失去還手能力，我們趁機將他們所有能恢復靈力的仙藥仙草都搶奪過來，這樣，他們就不得不去冒險修門。”
拂柳神色一頓，難以置信道：“您未免也太大膽了，十萬顆晶石，對我們魔界來說也是不小的數目，一次性捨棄十萬顆晶石，去搶奪仙藥靈草，對我們來說是得不償失的。”
聞朝挑起眉梢：“我又沒說要把晶石送給他們，之前我看到沉星可以操控晶石對吧？只要在搗亂結束之後，再把晶石收回來就可以了。”
他說著掀開棺蓋，露出裏面的法寶法器來：“喜歡什麼隨便拿，這只是一點開胃小菜，那些仙門積攢了千百年的家業，裏面的東西可遠不止這些。”
聚集過來圍觀的魔族們面面相覷——仙藥靈草他們用不上，這些法寶卻是可以的，但法寶通常被仙門獨佔，他們這些魔哪裏能得到，每每兩界交戰，仙人們有法寶加持，他們卻只能不斷鍛煉體魄，增加魔體強度，才能與之抗衡。
用血肉之軀和仙門法器碰撞，這種日子，他們已經過厭了。
這麼多的法寶擺在魔族們面前，他們饞得眼睛都挪不開了，卻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前去拿。
忽然從人群中走出一個面色冷酷的小男孩，沉星仰起臉，三顆星子狀的金色魔紋格外顯眼：“你說，去給那些仙門搗亂？”
聞朝點頭。
“我要去，”沉星說，“我可以操控晶石，雖然我不喜歡你，但這次我願意幫你。”
男孩攥緊了小小的拳頭，彷彿憋着滿腔仇恨，咬牙道：“凌絕閣，也收拾嗎？”
聞朝沒懂他這恨意從哪裏來，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自然，之前去扶雲派找青崖仙尊的麻煩，就是凌絕閣挑頭，若是報復回去，他們自然也是第一個。”
“那就好，”沉星臉色更加冷酷，絲毫不像個小孩子，“但已經開採出來的晶石不足十萬顆，讓玄境來幫忙吧，我和他配合，可以在短時間內把數量補齊。”
玄境好像已經習慣了被迫營業，都沒讓聞朝催促，自覺跟着沉星走了。
開採晶石需要一點時間，聞朝讓圍觀的魔散去，疑惑地問：“沉星他……為什麼這麼恨凌絕閣？”
拂柳垂下眼，似乎被觸及了不願提及的往事，他嘆口氣：“凌絕閣是僅次於扶雲派的第二大仙門，扶雲派門規森嚴，青崖仙尊說什麼，派內弟子無敢不從，因此在和平契約立下之後，魔界與扶雲派再無衝突。”
“但凌絕閣不同，凌絕閣掌門恃才傲物，不服扶雲派已久，若不是修為不及青崖仙尊，怕早已挑起事端。大約一百年前，上一任魔尊攜幾個手下外出巡視，誤入凌絕閣領域，被他們打傷了。”
拂柳頓了頓：“這件事其實不能全怪魔尊——凌絕閣是離魔界最近的門派，在魔界領域和凌絕閣領域之間，有一片無主的地區，魔尊巡視時偶爾會經過那裏。本來彼此相安無事，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凌絕閣突然將領域擴張了，魔界又消息閉塞，並不知情，魔尊誤入之後急忙帶領手下退出，卻被他們以‘故意入侵領域’為由，強行發起了攻擊。”
聞朝皺眉：“這不是故意欺負我們人少嗎？”
“是啊，當時魔尊身邊只有三個手下，縱然魔尊再強，也不可能在別人的地盤打贏，只好狼狽逃竄，三個手下全部喪生不說，魔尊本人也受了重傷，久治難愈，並因此不幸殞落了。”
拂柳看向沉星離去的方向：“當時魔尊重傷而回，魔界非常憤怒，本想直接向凌絕閣開戰，可魔尊說三界和平不易，沒有了仙界的侵擾，這些年魔界也能安定發展，這都是青崖仙尊的功勞。一旦發動戰事，三界又將陷入混亂，他不想破壞這份安寧，所以……沒去報復凌絕閣。”
聞朝眉頭擰得更緊了。
魔界都願意維護和平，凌絕閣卻以卑鄙手段打傷魔尊——這大千世界，究竟誰是仙，誰是魔？
拂柳：“沉星是上一任魔尊親手帶大的孩子，與魔尊關係很好，情同父子，魔尊的殞落給他帶來了非常沉重的打擊，並對此耿耿於懷，覺得上一任魔尊就是最好的魔尊，其他任何人都不配，所以對您一直很不禮貌。他其實只有兩百歲，在先天之魔中還是個孩子，心性自然也像孩子一樣，什麼情緒都掛在臉上，若因此冒犯尊主，我代他向您謝罪，還請您多擔待。”
聞朝搖頭：“他倒沒對我怎麼樣，是非黑白他還是很清楚的，你不必向我道歉。”
拂柳鬆了口氣，紫色的眼睛裏泛出笑意：“其實我覺得您不必上一任魔尊差，甚至比他更好，相信沉星也能意識到。”
聞朝沒接話，算是默許了這句誇獎。
“對了，”拂柳換了個輕鬆的話題，“這次青崖仙尊沒和您一起來嗎？既然晶石觸碰會損傷他的仙體，那我們把寢宮裏所有晶石都清理出去，仙尊應該也可以在這裏小住吧？”
“呃……”聞朝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說話也結巴了，“不是因為這個，他……他不想來。”
他慌忙別開眼，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當然不能讓師尊過來，畢竟……今天是“不能碰他”的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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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