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我老是這麼嚴厲的逼迫你,訓練你,就是為了這一天,在我離開的時候,你自己也能很好的保護自己。白言,臨走之前,可以再叫我一聲嗎?”紫林忽然回過頭來,那雙黑色的眸子裏竟閃過一道期待的色彩。
白言一怔,迅速點了點,叫道:“紫林大哥。”
“不對。”紫林搖頭道。
不對?
白言看着眼前的人,那半邊的身子都開始消失了,她連忙伸出手來去抓紫林的手,卻在觸碰到紫林手掌的那一瞬間,彷彿有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再次在腦海中乍現開來。
“能再叫一次嗎?”
“能,再叫一次嗎?”
“再叫一次……”
再叫什麼,她聽不清楚,叫什麼啊。
“我,姓白。”紫林微微張口道。
“能再叫一次嗎?”
“哥!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你回來啊,說好的,你要護我一生一世呢!你若拋棄了我,我也不會再叫你了。哥!”
“哥哥,我錯了,哥!”
眼眸里的淚兀然掉落,白言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識的叫道:“哥……”
“嗯。”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紫林微微點頭。
他最後的笑容化為星光而去,封印卷也在那一刻完全燃燒,化為灰塵,還沒落地,就被那清風帶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若一場幻境,似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鈴……”腦鈴聲不斷地在自己的耳邊響起,那刺眼的陽光落在自己的眼上,有些睜不開眼。
“小言,起床了,早餐已經做好了呢,可沒見過你睡過頭的,是昨兒太累了吧?呀,已經七點了呢,再不起來可真要遲到了呢。今天可是開學的第一天喲……”溫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炒菜的聲音不斷地傳出。
緩緩睜開眼,看着那雪白的天花板,白言伸着懶腰,只覺得這一覺睡得好累好累,眼睛很疼,她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眼角,那濕潤的雙眼還沒有乾燥,那鏡子中的自己,哭了?
做了什麼夢,為什麼會哭泣呢?
看着床頭,那一排排的獎狀,還有桌前無數的獎盃,南城市奧數一等獎,川內武術一等獎,全國武術冠軍,那無數的獎盃獎狀,還有省長的合照,都放在玻璃柜子裏放着。
而她,白言,是這南城中學的學生,剛剛高考結束,本來可以上重本的她,卻在選擇志願的時候,填了南城大學。十八歲的生日已過,再過幾個月,她就滿十九歲了。
穿上鞋子,白言對着鏡子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對着鏡中的自己笑了笑。她的出生不算好,但是有一個很疼愛她的爸爸媽媽,從小教她彈鋼琴,學樂曲,美術,就算她選了考古學,父母依舊是支持她的。
“嗯?”邁步而出,白言卻沒看到床榻下面伸出的快遞盒子,險些被這東西絆倒。她疑惑的蹲下身來,看着那長長的盒子,而床底下居然有兩個一模一樣的。
看了看上面的日期,竟是她過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派送的,可是當初收到的禮物太多,她根本沒來得及看這是誰送的禮物。如今盒子上面已經起了一層灰,白言的好奇心犯了,下意識的打開了這兩個快遞。
一模一樣的快遞,裏面都是長長的捲軸,像是畫布一樣。可怪異的是,第一個畫布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就跟白卷一樣。當白言打開第二個快遞的時候,卻被裏面的畫像嚇了一大跳。
那猙獰的畫像,都畫著山海經裏面的妖怪,彷彿跟真的一樣怪物,湧現在畫布上,嚇得她尖叫一聲,連忙把畫布全部塞到了床下面,這才慌張的跑到了樓下。
“怎麼了?眼睛這麼腫,哭了?”圍着圍裙的白母笑着,將手中的三明治端上桌子。
正看着報紙的白父隨手拿了一片,繼續低頭看着報紙,又看了看時間,“我家小言還是頭次起晚了呢,怎麼,做噩夢了,這眼腫得跟核桃一樣。孩子他媽,把煮了的雞蛋拿一個過來給她敷敷,瞧她這眼,出門鄰居都認不出是我家的漂亮女兒了。”
“爸,哪有那麼誇張。”白言哼唧道,隨即拿了三明治叼着,穿上鞋揮手道:“我先去學校了,拜拜。”
“誒,不吃完再走嗎,便當帶上了嗎?”白母探出頭來問道,然而白言早已經出了門。
騎上自己的小黃車,白言叼着三明治哼着小曲兒,南城大學距離她家很近,所以她申請了走讀,倒也不用那麼費力的每天住校了。
這個學校也奇怪,好好的圖書館卻是不開放的,九層高的大樓說放着就放着,對於書獃子白言,她一有機會就去那邊看看,畢竟裏面擺放着的有些書本,可是外面絕版了的。
中午的時候,白言帶着便當就過來了,手指落在書架上的山海經上,身體莫名的一寒,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畫卷,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強忍着心中的畏懼,白言抽出書本放在桌子上,吃着糖醋排骨翻開第一頁。
“狌狌,形似猿猴。是神奇的野獸,傳說他通曉過去的事情,但是卻無法知道未來的事情,好喝酒,只要在地上丟一雙草鞋,繫上繩子,他們就會穿上鞋子走路,沿着繩子尋找,就能找到喝醉酒的狌狌,詢問一切。”白言舔着嘴唇,疑惑的看着那像是猴子一樣的東西,卻是覺得這個場景,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
狌狌只知道過去的事嗎,可是為什麼她覺得狌狌無所不能呢?手指在桌面上畫著狌狌的輪廓,白言隨意的翻着書頁,又看到了舉父,山神,帝江,那些很奇怪的名字,生澀難懂,為什麼在她這裏,卻是一眼就能夠記住呢?
“嘿,白言,你在這呢,還看山海經?”班長韓志強笑着,坐下來就拿着筷子對着白言的飯盒裏夾了一塊排骨,連連點贊道:“伯母的手藝真好,這麼多年了,我這蹭吃的都挑嘴了,我媽給我做的,我就是下不嘴啊。對了,聽大三的學姐說,這裏不幹凈,你還敢在這裏,單子挺大的啊。”
“有什麼不幹凈的,髒東西?呵,沒聽過天地有正氣嗎,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我才不怕什麼呢。何況,你見過我這個全國武術冠軍怕過什麼嗎?”露出自己的肱二頭肌,白言挑眉道。
韓志強連連點頭道:“行行,既然這麼有膽子,那晚上參加我們的試膽大會嗎?”
“那是什麼?”白言闔上書道。
韓志強嘿嘿的笑着:“不是說了么,這裏不幹凈,聽說晚上帶着長紙卷進去,出來的時候上面會有那些東西給你的提示呢,要不要試試,要宣紙布才行,不然到手的就是一團黑墨了。”
“喔,那晚上我回去后再出來吧,至少得跟我爸媽說一聲。”白言應聲道。
然而韓志強卻是搖頭說道:“不行不行,可不能讓伯母伯父知道,就說你出來散步了,晚點回去。”
“行。”白言也不看山海經了,將書放回了架子上,下意識的又回頭看了一眼那走廊,似乎,以前的這裏,沒有擺放這些書籍吧。
晚上再來的時候,這個圖書館就有些陰森了,平時看着還挺舒服的大樹,現在被風吹打着,發出嗚哇嗚哇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哭泣一般。月光的照射下,那敞開的圖書館大門,像是在恭迎他們進去似得。
不知道為何,白言卻覺得這一幕好熟悉,下意識的握緊了帶來的空白畫卷,真的會有什麼東西,在這畫卷上寫下字跡嗎?屏住呼吸,白言隨着人群進去,看着身後的大門緩緩關上,那一切的燈光在下一瞬間全部消失。
可不知道為什麼,白言一點都不害怕,就算是耳邊沒有一點聲音,就算是眼前什麼都看不到,她也能很從容的適應。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指引着自己般,她抱着畫卷踏上空洞的樓梯,迎着自己眼前的一點亮光,朝着那封閉的空間而去。
“吱呀……”許久都不曾被人打開的房門內,那整整齊齊的書架上擺放着命薄,只是上面卻沒了懸浮着的封印卷,鬼使神差的,白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但是鮮血滴落在地上,這裏還是依舊如此,半點變化都沒有。
“好熟悉啊,好像什麼時候來過。”走到那熟悉的一欄書架上,白言取下那熟悉的命薄,上面寫着白言兩個字,只是打開后,仍然是空白一片,什麼都沒有。只是在最後一頁的時候,那白色的紙張上,多了一個卍字。
“白言,白言,哈哈哈,你終於來了,我說過,我要得到你的金身的,就算用盡辦法,我也要得到你!”那黑色的氣息兀然卷席而來,猙獰的看着下面的人。
是什麼啊……
白言的瞳孔緊縮,猛地撞在身後的架子上,那黑色的氣息伸出手來,猛地掐住她的脖子。
救,救命……
白言掙扎着,雙手也不知怎麼的,突然打開了空白的畫卷。
而混沌的目光落在畫卷上,嘖嘖的笑道:“就算封印卷被焚毀,我也永遠存在的。你們人界的貪慾不除,我永遠不滅!這一次,我看紫林還能不能救得了你!”
紫林?
紫林是誰啊……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好想哭。
白言只覺得空氣越來越少,她張大了嘴想要吸氣,手指也在畫卷上胡亂的畫著,那還未乾涸的鮮血隨着她手指的划動,在上面畫出輪廓來。誰啊,都是誰啊。
為什麼在臨死的時候,還會想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身影。
紅衣黑髮,銀髮白衣,古琴投擲,虎頭面具,還有……
還有……
“卓逸風!”黑色的眸子中迸發出一道精光,白言猛地睜開眼,那十指同時裂出一道口子,耳畔響起那熟悉的話語,“命運就像是自己的掌紋,雖然彎彎曲曲,但卻永遠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我想,什麼都能做到的!”
笙笙,原來是這個意思。
置之死地而後生。那位神秘的大人的意思,是這樣的!
手指快速的劃過封印卷,就算是臉頰漲紅成豬肝色,白言也未曾放棄,最後的一筆落下,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接着當初紫林交給她的法印,輕喝道:“召喚,封印卷!”
“碰!”那巨大的白色煙霧猛地炸開,混沌被這氣息炸開了數米遠,而後瞪大了雙眼看着白言,怒吼道:“這不可能的,封印卷已經被焚毀了,他們已經死了!”
“正如你所說的,人界的貪慾是不會消失的,你能永遠存在。對於我來說也一樣,只要我信仰着他們還在,以血肉召喚,他們也會回到我的身邊。妖怪,不就是這樣存在着的嗎?”勾起嘴角的笑容,白言看着那熟悉的幾十道身影,微微張開雙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白言大人。”
“小白,變高了呢。”
“喲,還算記得我呢,連我也叫了過來,知不知道我很忙的啊,我這還得給他們安排今兒晚上的引魂任務呢。”
見到你們,真好。
白言輕聲一笑,看着那紫紅色的身影,她看着他伸出手來,白言不禁心頭一動,像是個歸家的孩子般,小跑着扎入他的懷中,“哥。”
那被召喚出來的幾十人,伸出手來擁抱着白言,你不曾放棄,我們,也必定生死相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