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完璧歸趙
中國歷史上，漢文帝歷來被視為守成之君的典範，無為而治，與民休息，極大的恢復了漢朝的生產力。從施政舉措來看，漢文帝也絕非浪得虛名，愛民之舉有口皆碑。
五月和六月，漢文帝接連頒佈了兩大德政，贏得了朝野和民間一片讚揚之聲。
一是廢除肉刑，起因是少女緹縈上書為父求情，漢文帝被其打動，遂廢除之；二是廢除田租，這更是一項了不起的措施，可謂是開天闢地以來的頭一次。
當免除田租的消息傳到長陵時，金王孫一家子簡直樂壞了。以前，每年的田租交到朝廷就是不小的數目，如今全部免除，無形之中增加了一筆不少的收入。
今年風調雨順，父子倆也比以往更加用心，預計五十畝的收成，大概相當於去年一百畝收成的三分之二，再加上省下來的田租和僱工支出，收入並不比去年低。
看着金王孫興奮的臉龐，王娡也樂了花。她告訴金王孫，自己已經開始做嬰兒的衣服了，母親在娘家也置辦了不少衣物，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新生命的到來。
那一晚，金王孫睡得特別香，夢見家裏的糧食堆成堆，夢見王娡給她生了個大胖小子。
民間一片歡欣鼓舞，皇家也即將迎來一個大日子，那就是薄太后的六十歲壽誕。
前幾年，生性簡樸的薄太后從不讓舉行什麼壽禮，只不過是家人團聚。但這一次，漢文帝堅持要為母親辦一次，薄太后拗不過，只得同意了。
消息傳出后，各地諸侯王早早的準備了壽禮，提前幾天抵達長安。對於漢文帝來說，這是極為難得的宗室團聚，也是他登基之後最齊全的一次。
作為薄太后僅存的三個孫子之一，代王劉參自然不會缺席如此重要的場合。除了給太后祝壽，他還要藉此機會當面和慎夫人敲定結盟的事情。
壽誕這一天，長樂宮處處張燈結綵，碩大的“壽”字掛在前殿兩旁的柱子上，薄太後端坐在前殿，接受着一批又一批人的祝壽。
早上，漢文帝和竇皇后第一個拜壽，壽禮也最為簡單粗暴，金千斤。其次是太子劉啟，薄太子妃和栗姬、程姬等人共同縫製了一件金絲百壽衣，價值不高，卻誠意滿滿。
接着是長公主劉嫖，她獻上了一支百年老山參和一支百年何首烏，頗費了一番心思。劉參的代國窮鄉僻壤，並不富裕，但他還是拿出了一支通體藍盈盈的玉如意。
諸侯王之中，吳王劉濞最為豪氣，獻上了一支純金打造的龍頭拐杖。龍嘴裏含着的一顆夜明珠更是無價之寶。呈上殿之時，其他諸侯王無不嘖嘖稱奇。
能夠與吳王劉濞的豪氣相提並論的只有梁王劉武，他命人打造了一架碧玉床，黃金為骨，碧玉為飾，夏天躺在上面涼爽之至，避暑之神器。
其它諸侯王大多是獻上本地的土特產，一般很少直接獻金，一來顯得沒用心，二來獻得太多太扎眼，獻得太少面子掛不住。皇家壽禮，看的是心意，價值高低在其次。
午時時分，壽宴正式開始。從漢文帝開始，輪流向薄太后敬酒，敬酒者都一飲而盡，而薄太后大多只是抿一抿，到最後僅是舉杯意思一下。
酒宴之上，不是王公國戚，就是朝廷重臣，彼此往來敬酒自不待言，氣氛甚是熱烈。酒過三巡，薄太后率先離席，自己在這裏，酒席之上難以放得開。
薄太后剛離席，以竇皇後為主的女眷也紛紛轉入後殿，陪老太太聊天喝茶。如此一來，前殿之上就徹底放開了，嬉笑怒罵，插科打諢，和民間並無二致。
申時時分，壽宴已接近尾聲，賀客陸續到長信宮外向薄太后告辭。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除了近親，竟走得乾乾淨淨，這就是皇家的規矩。
薄太后稍作休息，吩咐宮人把太子劉啟叫過來。不一會兒，劉啟來到長信宮。
薄太后和顏悅色道：“啟兒，今天那麼多的壽禮，祖母最喜歡的還是你們送的那件百壽衣，都是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你看，我都穿上了，替我好好的謝謝她們。”
劉啟躬身道：“只要祖母喜歡，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薄太后忽然神秘道：“啟兒，我也要送你一件禮物，你猜猜是什麼？”
劉啟有些意外：“孫兒愚鈍，請祖母明示。”
薄太后笑道：“是一個人。”
劉啟喜道：“祖母願意把賈芙還給孫兒了？孫兒還以為您將她送走了呢。”
薄太后笑道：“你的心愛之人祖母怎捨得放走呢？留在身邊許多時日，祖母今天就把她還給你。芙兒，出來吧，太子都望穿秋水了。”
話音剛落，賈芙從帷幕後緩緩走出。三月不見，賈芙和剛入宮時的氣質大有不同，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莊重，衣服也樸素了許多，更符合漢宮的格調。
薄太后對賈芙道：“將你留在本宮三個月，你可曾有怨言？”
賈芙跪地道：“奴婢不敢。在太後身邊，奴婢學到了很多。”
薄太後點頭道：“宮中規矩甚多，本宮怕你初來乍到，無端的做錯了事。這些時日，你也學了不少規矩，現在可以放心的回到太子身邊了，希望你能好好服侍太子。”
賈芙哽咽道：“太后大恩大德，芙兒永世不敢忘。”
劉啟扶起賈芙，對薄太后道：“謝祖母成全，孫兒定會好好對待芙兒。”
薄太后鄭重道：“祖母還是那句話，真心相待，必有回報。”
失而復得，讓劉啟的內心比初見時更激動。賈芙不在的日子，劉啟幾乎無日無夜不在思念着她。有時候，他甚至以為薄太后真的已經把賈芙送出了宮。
直到此刻，劉啟才真正明白薄太后的良苦用心。賈芙出身風塵，如果直接納入太子宮，日後定會被人看不起，受到其他嬪妃的排擠。
薄太后強行將賈芙留在自己身邊三個月，相當於給賈芙洗去了一層身份。從此，她就是薄太後身邊出來的人，誰敢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