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上次韓博出事兒,林錚幫了忙,韓家老兩口對林錚心含感激。
但這明顯不是一場答謝宴。
韓博他爹,上桌就和林錚拼上了,藉著酒勁兒是旁敲側擊,打聽着林錚家裏的情況。
韓嬸直接變成了推銷員,明裡暗裏都在推銷周敏。
搞得周敏是滿臉尷尬,吃着飯,腦袋也是越埋越低。
至於韓博,看上了林錚那絕強的身手,就差沒有跪下拜師了。
看到韓博對林錚那服服帖帖的樣子,許柔兒卻是一臉感嘆,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林錚嘛,自然不可能被韓叔給灌醉了。
推杯換盞中,反而是有說有笑。
氣氛雖然多少有點彆扭,但好歹還算融洽。
一頓飯後,韓叔一家子先行離開。
臨走,也還不忘叫上許柔兒,總之,想把周敏是留給了林錚。
好容易找到個機會,許柔兒當然不想就此放過。
雖然她沒當電燈泡的癖好,不過為了學生們的未來,她故意裝作沒有聽懂韓爸的用意。
最後是周敏自己臉皮薄,受不了,拉着叔叔一家人打車離開。
林先生,現在,我們可以聊聊正事兒了嗎?林錚一直在避免和她提起當老師的事兒,但許柔兒卻此心不死。
看着她那認真的臉色,林錚也是無奈了,就在路邊找了個小攤,坐了下來。
我很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不過,我自己都還在準備成人考試,又怎麼服眾?許柔兒並不意外,顯然在向學校推薦林錚之前,她就對林錚做過了調查。
教書育人,應該是育人在先。
韓博他們班級的情況,你上次也都看到了。
那些不能當做一般的學生對待,所以教育,也不能一味追求一般之法。
許柔兒深深地吸了口氣。
能說出這些話來,就讓林錚對她又高看了兩眼。
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
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得。
能把人擺在規則之前,足以看出許柔兒是真心實意地為了學生們着想。
就算我答應,校方會答應嗎?聘用合約都已經擬好了,你可以先看看。
許柔兒從包里抽出了一隻文件夾,遞了過來。
林錚把筷子一放,遲疑了一下,方才把文件夾接過。
抽出裏面的文件,隨手翻閱着,可是越看,那張臉就越是意外。
許老師,你這吃驚地抬起頭,訝然看在許柔兒臉上。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為了聘任他,許柔兒居然給校方立下了軍令狀。
新筆趣閣如果,一個學期之內,韓博班上的人還是那副屎樣,許柔兒將直接辭職。
並且,林錚破格任職期間,班上要是鬧出任何一個亂子,校方都將拿許柔兒是問。
也就是說,許柔兒不只是林錚的擔保人,同時也是學校找好的背鍋俠。
你這麼做,值得嗎?許柔兒卻沒有接話,依舊是那副認真的目光看在林錚臉上。
堅決而又執拗的眼神,讓林錚也不禁動容。
那些臭小子上輩子到底積了什麼德,才能遇到你這樣的老師!
或許只是他們倒霉,所以才遇到了我這個沒有能力的老師!
許柔兒開了口,驟然低垂的眼瞼,眼底也多了一份黯然。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但是一直以來,她都在內心自責。
一班學子淪落到如今的這個地步,她始終認為,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果,只是如果:當初負責這個班級的人不是她,而是個更有能力的老師,或許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這樣的想法,在遇到林錚之後,變得更重,也更明顯。
所以,她才對林錚如此執着。
看她暗淡還慚愧自責的臉色,林錚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你只是一個老師,別把自己看得太重。
人生從來都是自己的,沒有誰有那個資格,去為了另一個人的人生負責。
老師,充其量就是他們人生路上的一座燈塔。
但說著,林錚微微一頓,語氣也驟然變得嚴肅了幾分。
你點亮了自己,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你散發的光。
又或許他們在遇到你之前,其實就已經失了明!
林錚說得很輕。
他其實不太擅長安慰人,也不擅長開解人。
不管怎麼說,林錚的話,似乎讓她多少好受了一點。
謝謝!
但偶然也好,必然也罷,既然我成了那座本該指引他們方向的燈塔,那就不能明知道前方就是驚濤駭浪,還讓他們往裏面去!
所以,我想讓你成為這座塔上的喇叭!
就算看不到,可有聲音能把他們喚醒,也是好的。
深深地凝望着林錚的眼睛,許柔兒語中多了幾分懇求的意味兒。
林錚也看着她。
四目交對,誰也沒有立刻挪開目光。
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擱那兒玩兒深情凝望呢。
最終,居然是林錚先有些受不了,眨了眨眼,別開了視線。
看他依舊沒有答應,許柔兒也是有些無奈了。
但她並沒有放棄,眼珠子一轉,猛然想到了些什麼。
如果你願意來天中任教,校方或許可以幫你推薦入試名額。
而且微微一頓,許柔兒臉上突然湧出了一抹自豪的光。
雖然我教書教得不怎麼樣,但考試,當年也算是我的拿手長項!
本來還有些遲疑的林錚,被許柔兒的話弄得一愣,隨後眼中精光爆閃。
你願意幫我輔導?如果,林先生不嫌棄的話。
許柔兒點了點頭,看林錚意動,也隱晦地吁了口氣。
比起剛才那滿臉黯然,這一笑卻是讓人如沐春風,彷彿百花齊放一般耀眼。
林錚看得微微有些失神。
或許是那份目光太過不加掩飾,以至於讓許柔兒也不自禁地紅了臉。
紅霞一起,嬌媚橫生。
林錚咕嚕咕嚕,居然咽了口口水。
林先生!
啊,抱歉,我是在想,這工資是怎麼算的!
尷尬地撓了撓頭,林錚扯開嘴角,強行擠出一抹微笑。
這個,在拿到正式的資格證之前,只能暫時參照實習教師的標準來。
說起這個,許柔兒語氣也才突然低了下去。
教師這個行業,工資不高,為人稱道的,也就只有相關福利而已。
可實習教師,顯然是不具備完全享受這些福利待遇資格的。
這事兒,我答應了,輔導什麼時候開始?我看這天還挺早的,要不就林錚不缺錢,也不缺那點待遇。
他看中的是校方可能的推薦,和許柔兒的輔導。
剛才要送她的回家的時候,天還不早了來着,現在天反而又早了!
許柔兒當然也聽出了他言語之中那並不濃郁的調戲之意。
但卻只是當做沒有聽懂,把包一提,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自己先去結了賬。
明天你來學校一趟,正式簽完了約,之後的事兒,咱們再說!
我的車就在那邊,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
不然,家裏人就該等急了!
像是隨口一說,不過臉色卻極為嚴肅。
當然,剛才她也並沒有喝酒。
那就有勞了!
有免費的車蹭,林錚當人也懶得再去打車了。
轉回了餐廳這邊的停車場,許柔兒迅速拉開了車門,對着林錚一聲招呼。
林錚自然也不客氣,往副駕駛一坐,落定就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呼呼,呼呼,故意搞得十分大聲。
看他這個樣子,許柔兒也忍不住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不過,這丫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對許柔兒的白眼絲毫不以為意。
引擎發動,車影也從停車場離開。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就在餐廳的二樓窗口,一對陰惻惻的眼神,正看着他們。
老三,你瞅什麼呢?可能是在窗口待了太久,身後酒桌一個染了頭髮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上來。
看模樣,也就三十來歲,不過鎖骨上隱現的刀疤,卻沒有被領子藏住。
沒什麼!
窗口的老三眼神一收,轉頭走了回去。
可刀疤男卻沒有跟着回去,往外瞥了一眼。
咦,那不是你女神的車嗎?你醉了,都眼花了!
老三眉頭一擰,蠻橫地把刀疤男推了回去。
酒局繼續,但老三臉上那份陰婺,卻再也沒有消失過。
當然了,他們喝着酒,也沒有注意到,樓下還有一輛車,從街角發動。
此時,那輛車正順着許柔兒的車影追去,保持着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許柔兒自然也沒有注意到。
但林錚卻看到了。
眯着眼睛,看着後視鏡里投射的車影,心頭一聲冷哼。
果然是賊心不死。
不過,他們的目標不是李愛蓮嗎,怎麼盯上我了?一聲默念,身後的那輛車也在眨眼后,突然加快了速度。
變得更加強烈的翁明聲,讓林錚心頭一沉,眼神也在剎那寒了下去撇眼看着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本該熱鬧的街面,已經沉寂了下去。
不祥的預感驟然升騰,剛準備讓許柔兒小心,就聽到哐當一聲巨響。
隨後,整輛車也猛地一顫。
許柔兒猝不及防,差點沒直接撞在方向盤上,幸好安全帶把她拉了回去。
倉促抬頭,匆忙穩住車身,秀眉緊皺,一向溫婉隨和的臉上,也多了一抹怒氣。
方向盤一甩,就要在路邊停車,腳也挪到了剎車閥。
林錚卻突然抓住了她手掌,嚴肅道:繼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