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太子(16)
想要推動自己女子的身份,不是一天就能成的事情。
當然突然爆出來,陸戈也不怕。
她只是和那些老臣脆弱的心臟,着想打算溫和一點,用循序漸進的方法,去逼他們接受現實。
她是女人又如何,反正現在她是先帝唯一留下來的血脈,本身就是正統。
當初登基之後,她花了不少手段,把所有能威脅到自己位置的人都剷除了,除了沈止之外,她還掌控了皇后給她培養的勢力。
陸戈手中有一支對他絕對忠心耿耿的隊伍,準確的說,不只是一支。
手裏有兵,心裏不慌。
若是有人膽敢打着這個借口造反,如今的陸戈無所畏懼。
陸戈同自己的肱骨大臣商討完開女子恩科之事的細節之後,就聽得外頭突然喧鬧起來。
有宮人發出極為驚慌的尖叫聲:“別打了,珏公子,大人,你們快別打啦!”
宮中一向安靜,只有走水或者來刺客了,才會有這種喧鬧聲。
陸戈原本還有話想說,被這個小插曲突然打斷,一時間都忘了自己剛剛想說什麼。
“外頭這是怎麼了?”
陸戈打開門來,宮人立馬向她解釋情況:“陛下,是沈大人在外等候,珏公子恰巧路過,兩位大人不知道為何發生了幾句口角,便在這裏打起來了。”
她打開可以看到外面的窗戶,一陣凌冽的寒風便夾雜着風雪席捲而來。
陸戈凍得縮了一下脖子,儘管她調養多日,這身體還是比尋常人更畏寒一些。
“陛下當心着涼。”
貼身服侍陸戈的是容顏十分昳麗的年輕太監,他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厚實的大氅,微微踮起腳來,細心的為天子披上。
這些太監都是在年幼便凈身的,絕大部分個子都不高。
自從陸戈登基之後,她先是着手朝堂大事,緊接着又把宮內的宮人都肅清了一遍。
她可沒有打算養着那麼多人,先帝的宮妃,能夠打發的就打發走,不能打發的,也縮減人員用度。
至於那些荒蕪的宮殿裏,只留基礎的打掃清潔之人。
原本在她身邊伺候的人,裏頭有相當一部分是其他人安插進來的釘子。
陸戈在之前肅清了一遍,後頭就直接來了個大的,直接全部換血。
那些原本能成為老皇帝女人的宮女到了年紀的都給點錢放出宮去嫁人,小太監則是組織起來,成立一個類似東廠的機構,為陸戈審一些不太乾淨的人。
宦官亂政,一直為後世詬病,但是在歷史上,許多朝代都會犯這樣的錯誤。
倒不是說這些宦官有多能幹,實在是因為他們真的好用。
宦官大多都是無根無萍之人,而且出身寒門,因為被那些前朝官宦瞧不起,他們就很容易被皇帝拿來制衡那些朝堂上的官員。
而在宮中,太監們不知道看了多少陰私東西,他們天生就要比那些生活在光明之中的人更狠辣一些,用來審案實在方便。
陸戈看了眼小太監漂亮的臉,都是溫柔貼心的動作,這種年輕好看的臉做起來就是比一張老橘皮要舒服太多。
她隨手把窗戶關上,把風雪全部都擋在窗外:“去外頭吧。”
天子走在前頭,一群宮人侍衛緊緊跟在陸戈的身後。
等陸戈出來的時候,外頭的打鬥居然還沒有結束。
今兒個的天氣不太好,一早上的是天就是灰沉沉的。
厚厚的雲層壓在一起,給人一種難以撥雲見日的悶重感。
天色昏暗,看上去就和傍晚之後落日餘暉已盡,月躲在在雲層未出時差不多。
不然若是日頭高照,沈止也不能一睡就睡了那麼久。
而在陸戈同臣子商議要事的時候,這深灰色的雲層中便落下雪來。
雪很大,隨着風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只一會功夫,便將整個宮城變得銀裝素裹。
穿着明亮衣衫的宮人們靜靜的站着,而在一片雪白之中,兩個人廝打着,雪地上全部都是這兩個人的腳印,還有身體在地面上滾出來的痕迹。
看着這樣的畫面,在楚音身邊的謝侍郎似乎突發感慨:“沈將軍當真是個暴脾氣,若是帶了刀,謝珏怕是命都沒有了。”
入宮內諸多禁忌,即便是沈止,他在靠近御書房的時候,也是不容許帶佩刀的。
兩個人都沒有武器,直接就赤膊相對。
可男人的拳頭非常有力道,幾乎拳拳到肉。
他們站的這麼遠,光是看着,都覺得那拳頭打在人的身上一定非常疼痛。
珏公子看着是個文弱的書生,可到底是世家出身,武藝不錯。比不上沈止神力,卻也不肯吃虧。
謝侍郎顯然是站在珏公子這一邊的,不說文官和武將在立場上就有一定的對立,就憑着謝珏同他的關係,他肯定要幫自己人的。
誰讓他們雖非同族人,卻有相當親近的姻親關係。
聽了這位謝侍郎的一句話,陸戈又靜靜的看了這兩個人一會。
兩個人打得正酣,似乎根本沒有發現陸戈的存在。
眼尖這兩個人當中,其中一個月打月沒有分寸,越來越用力,陸戈終於出聲制止:“夠了!”
在陸戈的聲音落下之後,便是宮人們齊刷刷的行禮聲:“參見陛下。”
這次的聲音這麼大,就算是隔着風雪也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聽到熟悉的聲音,原本佔了上風的沈止率先停下,在他停止動作的時候,另外一個人終於逮到機會,伸手便往沈止臉上一拳。
一般人打臉就挑着最脆弱的眼睛打,這拳風席捲而來,沈止下意識側了側臉,臉便被打青了一塊。
“謝珏!”
天子的聲音像是裹夾了冰雪的暴風,重重的砸在謝珏臉上。
人家沈止都動了手,謝珏卻還不停止動作,實在是勝之不武。
不過在她的地方打架,便是勝了也沒有什麼值得誇讚的。
聽見天子斥責,他委屈的指着自己青腫的不像話的臉,委委屈屈的說:“筆下,擬堪堪他打地。”
一旁的謝侍郎連忙為陸戈進行翻譯:“珏公子說的,應該是,陛下,你看看他打的。”
因為臉頰都腫成饅頭了,他說的話都含糊不清,聲音也不復之前動聽。
他都被打成這樣,說話自是不易,陸戈便看向沈止:“沈止,你來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珏有幾斤幾兩,她還是很清楚的,真的要對上沈止的話,被後者一拳打死都有可能。
這位常勝將軍的天生神力沒有半點水分,他原本沒有習武都能輕易抬起比他重數十倍的巨物,學了武之後,他的力度更是驚人。
把謝珏打成這樣,顯然是沈止精準控制了力道的結果。
沈止看了眼落在遠處的小香爐,抿着唇說:“是這位謝郎君對陛下不敬。”
謝珏氣得發抖:“擬胡嗦!”
他腦子又不是被驢給踢了,為什麼要對皇帝不敬。
說完之後,他就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
剛剛這個人打的這麼狠,他感覺自己的牙齒都要鬆動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真誠,謝珏的眼睛非常努力的和天子對視。
儘管沈止把他打得面目全非,腫的像個大豬頭,可是他的眼睛還是很漂亮的,水汪汪的,非常動人。
陸戈曾經誇讚過沈止雙非常漂亮的眼睛,眼前的謝珏也毫不遜色。
這雙有神的眼睛讓這一張青青紫紫的豬頭臉看着都要比其他豬頭要順眼很多。
就算謝珏不說話,陸戈也能從他的眼睛中讀出他試圖傳遞給她的訊息:沒有不敬!沒有不敬!沒有不敬!
重要的訊息一定要多次強調,這樣才能夠證明他的清白。
在這個宮裏,清白與否有時候都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選擇相信誰。
陸戈輕咳了一聲:“沈愛卿,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謝珏對朕,一向敬重。”
說一句一點都不羞慚的話,在這個宮裏,她這皇帝就是一切的中心,就算謝珏再傻,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宮人的面,做出對她不敬的舉動。
陸戈分明是為謝珏說話,可是他一點都不領情。
“誤會,這怎麼能說是誤會!”
謝珏覺得天子非常偏心,事實上陸戈一直都挺偏心,只是這一回天子的心沒有偏到他的身上,讓他心中十分不適。
他憤憤然看向沈止,這個不要臉的奴隸出身的男人,打架的時候儘是護着自己的臉。
都說打人不打臉,要是對方只往他身上他還可以稱讚他對方一句卑鄙無恥。
可這個人又打他的身子,又打他的臉,實在是太過可恨。
“我什麼都沒有做,真要說不敬,也該是這個人才是,他突然就一拳打在臣身上。”
在感覺自己緩過來之後,謝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能夠說得清楚。
人都是感官動物,他要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過來,是個正常人都難免嫌棄。
他要博得天子憐惜,自然要表現得更好一些。
謝珏是一個性格十分驕傲的人,哪能隨意吃了這個悶虧。
如果換做是他的長輩,打他也就算了,這沈止,不過是一介莽夫,除了一張漂亮的臉,根本不值得他多尊重。
不,以前衝著沈止為整個大出的貢獻,他對沈止還是蠻欽佩的,畢竟奴隸出身的沈止在幼年的時候就過的相當的辛苦
的緣故就要背負比其他人更加沉重的枷鎖。
都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沈止能有今天的成就和他幼年時期吃過的那些苦,脫不了干係。
要是換做自己的話,怕是早就叫囂着放棄,要從其中得到解脫。
這樣的人無疑是值得他敬佩學習的,但是今天,他決定開始討厭沈止。
這可是宮中,又不是什麼阿狗隨便撒野的地方。
謝珏理直氣壯的想,一副腰板不由得比之前挺得還直:反正他也不需要做什麼名垂千古的人物,只要把自己這張漂亮的臉養好,做陛下的小白臉就好了。
就是這個樣子,就是這幅神態氣派。光是讓沈止看着。就覺得怒火中燒,氣不打一處來。
沈止雖然是個武將,卻並不是只會用拳頭的莽夫。
在和天子有關的事上,他尤其的敏銳。
在見到謝珏之後沒多久,通過那個被隨意對待的手爐,還有謝家這位小郎君輕漫的態度,他推測出一個十分可惡的真相。
眼前這個人,一個鍾靈毓秀的小郎君,很有可能會成為天子的後宮之一。
皇帝是個男人,後宮佳麗三千。
皇帝變成了女郎,同樣可以擁有後宮佳麗三千。
只是嬪妃從女人成了理所應當的男人。
曾經的沈止想着,若是陛下要男寵,是件好事,畢竟女子才能延續陛下血脈。
他雖然心生妒意,卻也想着,這天底下有陛下血脈的小小陸戈誕生。
最好是要長得像陛下,一點都不像孩子的生母,可可愛愛,聰敏漂亮。
但是現在知道天子是女子之後,他的忠誠仍然沒有變,可是某些想法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陛下只要男子的話,那麼只要一個人就好了吧,並不需要那麼多的男人,不然夜夜換新郎,孩子的生父都不知道是哪一個。
沈止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且不說孩子的生父可以控制,孩子出生之後還可以滴血認親。
就算真的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孩子,那重要麼。
只要他的身上流着天子的血脈,關於孩子的父親根本就不重要。
正是想到這一點,沈止才受不了。
他還沒有得到天子的垂青,卻有人跑到了他的前面。
就算這是陛下開口下的令,他卻絕對不會去怪罪陸戈。
陛下怎麼會有錯?天底下所有人都做錯了,陸戈也絕對不會錯。
所以事情一定錯在這個小白臉身上,怪他勾引了陛下。
他不能真的毀了謝珏的臉,不過是心中怒火需要發泄罷了。
比起謝珏各種推卸責任,表達不滿。
沈止在一開始說了那麼一句之後,便始終保持安靜,在謝珏指責自己的時候,他欲言又止,卻什麼都沒說。
一直等到皇帝詢問到他頭上,沈止方把責任都攬在身上,做足了白蓮花派頭:“既然謝小郎君這般說,那就算是臣做錯了吧,請陛下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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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