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太子(13)
沈止因為年少時受了虧待,個子生得很是矮小,但在東宮養了一年,豹子奶喝着,上好的羊肉吃着,少年的身體便像是抽條的柳枝一樣生長。
如今的沈止不過十七歲,比起兩年前卻足足高了七八十十公分。
這和他原本身子虧空,比同齡人矮許多有關係。
八尺高的男兒,配上這一身兵甲和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殺伐之氣,縱使沈止擁有再精緻的五官,也絕對無人會將他看成女郎。
沈止的生母本就是混血奴隸,一群黑的黃的奴隸當中,她獨獨生了一聲雪白的皮膚,不然當初也不可能被沈止父親寵愛,最後還抬了小妾。
奴隸生孩子都很混亂,畢竟主人家是拿奴隸當貨物,並不當人,如果沒有個很好的主人,一個女奴隸往往會和很多人生下孩子。
落到沈止身上,除了知道他的生父是土生土長的大啟人士,他的母親身上都不知道有多少種民族的基因。
沈止小的時候還不明顯,他長大之後,異族人的特徵就在他身上很好的顯現出來。
湖泊一般的綠眼睛,遺傳了他母親的雪白皮膚。
雖然在戰場上飽經風霜,但他早年打仗時候常戴着面具,一張臉蛋養得和那些世家子弟差不多白。
兩年半的時間,沈止被剃成發茬的頭髮重新長了出來,而且長得很快,放下來的話,應該能夠達到他的腰間。
不過因為發尾的部分,這頭長發微微的捲曲起來,讓頭髮實際上看着短了很多。
他是個大男人,平常在戰場也不適合佩戴什麼複雜的玉冠金冠,只用了一根髮帶給綁住。
這髮帶本來是當年陸戈給他綁傷口用的,用了這麼多年,原本深綠色的髮帶都被洗成了淺綠,扎在這一頭棕色的頭髮上,像是樹上新生的柔嫩柳枝。
大啟人俱是黑髮黑眼睛,沈止的頭髮卻是淺棕色,頭髮還很多,像是海藻一般濃密。
異域人嘛,總歸是毛髮比較旺盛。
不過陸戈看了眼沈止的胳膊,他露在外頭的胳膊被陽光晒成了蜜色,幾乎看不到體毛的存在。
在來見皇帝之前,沈止自己刮的。
別看他風塵僕僕,可是摘面具的時候,這臉下可是經過了精心修飾和設計。
血腥味和臭味都被洗掉了,他甚至還用了香料。
軍隊裏一般是不熏香的,因為特別的氣味並不是好事。
但沈止有香袋,想金鑾殿上那一位的時候,他把玩着香囊,便彷彿自己置身那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
陸戈並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審美,比起那種鬍子拉碴的人,她一直是喜歡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美男子。
沈止這麼關注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她的喜好。
只要沈止不背叛她,陸戈保證,反派的餘生絕對會走向和上一世截然相反的道路。
陸戈放下筆看沈止:“宮裏備了宮宴,為你接風洗塵。”
讓敵軍聞風喪膽的少年將軍語氣像是在撒嬌:“臣今日不想去將軍府住,想宿在宮中。”
自從沈止被打發到戰場上,憑藉著自己實打實的功勛得了不少賞賜,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豪宅和良田。
只是比起偌大的將軍府,沈止卻很是懷念先前住在籠子裏的日子。
那金籠子他還帶回自己的將軍府,日夜擺放在卧房裏。
似乎看着這個籠子,他便想起了昔日同太子相處的日子。
陸戈看他:“宮裏可沒有籠子給愛卿住。”
原本的反派身形瘦小,看着就和孩子一般,如今卻是個俊秀十分的青年,肩寬腿長,撲面而來的男性荷爾蒙。
沈止看着站起身的君王,因為笑容唇角還露出一顆小虎牙:“臣不嫌棄,隨便拾張草席便是。”
在外打仗,風雨露宿,他不怕吃苦。
他看了看天子,突然說:“臣如今比陛下高了。”
個子長高了是好事,沈止看起來卻不太高興的樣子。
說起來,沈止之所以戴着面具打仗,一個原因是因為他先前年紀小,在戰場上頂着這樣一張臉,容易被人取笑。
在宮裏歷練了一番,他倒不會隨意被言語激怒,但誰都不太樂意挨罵。
他戴着那個猙獰的面具一方面為了增加威嚴,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保護這張臉。
宮裏的藥膏再好,可若是留下大的傷口,還是會有醜陋的疤痕。
他長了這麼些年,個子已經不再是纖細美少年的模樣,若是毀了這張臉,定然是要被陛下嫌棄的。
當年他剛入宮的那一會,只覺得太子是個高出他許多的大人,可這兩年,他長得很快,陸戈高了一些,變化卻不是很大。
天子一開始比他高很多,然後比他高一點,然後一樣高,如今他卻比天子還高了。
縱然沈止是真的傷心,陸戈卻還是惱了。
高點不好么,這分明是仗着自己高還賣乖,埋汰人!
陸戈冷刀子割他一眼,高點了不起啊,天塌下來就是這種高個子頂着。
“愛卿說了這麼多話,定是渴了,賜座,上茶。”
因為是接風洗塵,落座的除了沈止還有諸多官員。
這場仗打了大半年,但是天子日理萬機,距離上次沈止入京似乎就在昨日。
一個有心籠絡,另外一個刻意討好,幾句話下來,君臣二人感情似乎便同先前一般融洽。
接風宴上,沈止給陸戈帶來了他的戰利品——敵軍首領的頭顱。
暗沉的木匣打開來,是一張頭髮亂蓬蓬,死不瞑目的臉。
仔細一看,這木匣子的漆深深淺淺看着不勻稱,其實是因為鮮血乾涸之後留了大片血污。
這禮物血淋淋的,嚇了一些新晉官員一跳。
“真是個瘋子。”
有文管看着那頭顱就胃部犯酸,他旁側的官員安撫說:“這已經是好的了,以前他在飯點之前拎來,搞得大家沒胃口。”
本來就是奴隸出身,蠻夷一個,沒有教養,現在過了兩年,沈止還算懂了點人事。
“當年我大啟的兩座城池落在此人手中,如今城池被臣奪了回來,此人的頭顱被臣帶回來,為陛下獻禮。”
台上的天子擊掌,龍心大悅道:“大善,沈愛卿有功……”
一旁的宦官捧了一卷明黃聖旨,捏着嗓子宣讀了給沈止的封號。
升官發財老一套,只是沈止這次陞官,幾乎已經是他這個年紀能夠等到的最高的官位。
要擱在兩年前,文武百官肯定百般反對,但如今朝堂上一半往上都是天子親手提拔上門的人,特別是掌權的武將。
這年頭一張利嘴再好使,也敵不過實打實的兵權。
那些平日裏自詡清貴的世家心中再怎麼瞧不起沈止,面上卻還是要和沈止言笑晏晏。
至少如今沈止有大功在身,正是在皇帝跟前春風得意的很,他們自然避開他的鋒芒。
待到宴席散了,沈止自然被留了下來。
他那一身自然是不能穿了,在宮中沐浴更衣。
這回沈止穿的不是舊衣,而是新衣。
他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顯肉的類型,換上寬大的衣衫,整個人顯得斯文俊秀許多,是會令時下年輕女子動心的類型。
相較之下,陸戈就顯得更文弱一些。
十七歲,在古代,也是娶妻生子的年紀。
陸戈便同沈止道:“凌尚書家的次女不錯。”
沈止腦海里快速勾勒出陸戈說的女子容貌:“性子太跳脫,不好。”
陸戈無語看他:“你都沒有見過人,如何知道人家性子跳脫。”
沈止顧左右而言他:“陛下不是說,要為先帝守孝三年。”
他如今懂了禮,知道就算皇帝現在娶妻生子,也絕對不會有人說他不孝。
這年頭就算是民間,也沒有多少做兒子的會為當爹的守孝三年。
“孤說的不是自己,是你,愛卿如年歲不小。”
對一個武將來說,這個年紀的確是不小了,戰場上刀劍無眼,可能不小心就死在敵軍劍下,為了沈小將軍的香火延續,娶妻生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陸戈出於政治考量,也是出於世界線的緣故,打算讓沈止早些娶妻。
他娶了妻,自然是要對得起辛苦操持的妻子,便不會和男女主攪和到一起去。
而且有了血脈相連的親人,便是有了弱點和牽挂。
沈止生母早逝,親爹和沒有一樣,陸戈需要他有弱點。
沈止同樣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看着年輕的皇帝,眼神掙扎許久,然後坦誠說:“陛下,臣對京城中貴女無意。”
他望着天子在燭光中秀美的面容,一字一句說:“臣是天生斷袖,對女子沒有任何興趣,若是娶了妻,便是辜負了女子,微臣生母可憐,臣不忍心那些女子落得這樣下場。”
這當然都是假話,沈止心中譏諷的想,他管那些女人幹什麼,旁人再凄慘,也同他無關。
只是天子仁善,連他這種人都救,對那些普通百姓也極好,他這話自然要說的偉光正,至少佔着道德的高點。
陸戈的表情便變得格外奇怪。
斷袖?沈止怎麼突然就成了個斷袖,他不是對女主忠心耿耿么。
她心中快速的搜尋着男主的成長經歷,確定他應該同沈止沒有太多交集。
“那不知道沈愛卿心儀之人是誰?若是兩情相悅,朕為你們賜婚。”
官是不太好升了,這次錢她也沒有給很多,那便給他娶老婆吧。
沈止的綠眼睛變得深邃起來,似乎想要把眼前的天子吞入腹中。
“臣的心意,陛下應當知曉。”
“你什麼意思?”
沈止便先前一步,重複了一遍:“我喜歡的是你!”
然而天子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他反倒向前一步,輕描淡寫的否定了他的感情:“那許是愛卿錯覺。”
沈止握緊雙拳,額頭青筋浮動:“這是微臣的真心話,我的酒量深淺,陛下最清楚。”
況且宴席之後,他還服了醒酒湯,被冬日的冷風一吹,腦子再清楚不過。
“沈愛卿。”
天子居高臨下看他,這兩年來似乎艷麗了兩分的面容上露出個極為惑人的笑容來。
她的笑容似魔魅,似乎帶了兩分惡意。
“朕也沒有同你開玩笑,你是天生斷袖,而朕是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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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戈:沒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