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萬一海眼崩了怎麼辦

一夜無話。

海眼洞府內的師徒二人，盡皆沉浸在丹成圓滿的感悟中。所謂修鍊不知日月，竟是忘了補上塌破的洞口。

但畢竟是初次金丹大成圓滿，根基還須多加琢磨，方能體會丹成法力的妙處。

鬼仙既成，其根基的法術便有鑽山、入海、潛地、搬運、化形等等，許多仙道本領。

隨着丹成穩定，便又有騰雲駕霧、掐訣變化、卜卦算計等等更高深的本領。至於再有什麼靈光一現的感悟，也須多加琢磨，潛心修鍊。

這便是鍊氣參修的好處所在。

亦是成仙得道的妙處。

世人皆說神仙好，並非僅是長生，還有許許多多“玄之又玄”的結果，樂在其中，不足與外人道也。

師徒二人反正也是成了鬼仙，洞府破口吹風，其實也不打緊，誰也沒放在心上。

如此一夜過去。

清晨，微熏的海風從破口呼呼吹入。

周伯通拄着歪藤拐杖，突然現身在破洞口。

他一臉懵的瞧着坍塌破開的敞口子，又瞧瞧洞內端坐沒事人般的師徒，想說些什麼，但苦笑着忍了回去。

袁抗起身相迎，見周伯通的臉色時青時白，似乎有滿腹的心思。一夜未見，都幾乎變得更蒼老了一些。

原本拖腹的白須美髯，也都亂糟糟的起了糾糾。

“周土地，怎麼如此愁眉苦臉？”袁抗笑吟吟拱手相問。

周伯通趕緊回禮，搖頭嘆息道：

“唉，小神又接到呂祖的詔令。據說在對面的瀛洲島嶼上，當年花果山的地界，出了些異事。呂祖攜同上仙們，前往察探，或許六七日後再返東萊灘。”

“花果山？”

袁抗心中微微一動，不禁問道：

“他們去幹什麼？”

“小神不知。”周伯通搖頭。

袁抗略一沉吟。

這也可說是一場變數產生，導致呂純陽離開東萊灘，給出六七天的空檔期。

我多了這幾天的準備期，應該是好事......

要不然沒等敖桀惹到的“苦主”打殺上門，首先八仙拆遷就已經開始對我下手了......

“有了這幾天寬限，自然是好事。周土地為何還要唉聲嘆氣？”袁抗微笑道。

“唉，上仙有所不知啊......”

周伯通幾乎要哭出來，耷拉着鬍鬚說道：

“小神已經儘力遷走了周圍的住戶們，遭到各種咒罵鄙夷，連小神的那座土地廟都拆了......”

“沒了附近居民，又沒了土地廟的香火，小神以後的日子......唉，罷了罷了，說也無用，以後怕是難過得很......”

袁抗不禁想起西遊記里的段子：

那些被大妖魔鎮壓的山神土地等，皆被抓去“燒火頂門”、“提鈴喝號”、“搜山獵獸”、“貢獻香火常例錢”......

如此想着，這位周伯通土地公確實是難過。未見得八仙們來了，就比山野的妖魔們強上多少，估計也是受氣包。

“周土地來訪，是有何指教么？”袁抗問道。

周伯通的臉色頓時變得尷尬，囁嚅半晌，再才期期艾艾的說道：

“上仙知道，此洞府......呃，此洞府乃是......”

袁抗似笑非笑的瞧着周伯通：

“你是要我搬遷？”

“啊，不敢不敢！”

周伯通趕緊胡亂擺手，“小神怎敢要上仙搬遷，莫要誤會，小神並非此意！”

“小神前來，只是想說，東萊灘共有七處海眼。所謂七星連環，利出東方。呂祖共八仙佔據了七處海眼之後，方可建起道場大陣，再借東海氣運大勢......”

“小神是想說，八仙尋找海眼也須時日，所以韓湘子要小神上報已經探明的海眼，免得誤了日子......”

周伯通尷尬的解釋道，“所以......上仙此座洞府，小神還是要如實上報......萬望上仙原宥！”

原來如此，袁抗微微點頭：“我也不難為你，你捱到最後一日，將我這洞府上報即可。”

周伯通再才大鬆一口氣，額前已經出了一層細汗。

袁抗笑吟吟看着周伯通，突然說道：

“周土地，有一事相詢。”

“上仙請講，小神知無不言！”周伯通恭敬道。

“我想請問周土地，若是東萊灘的海眼，有一處崩毀了，會出什麼事呢？”

“啊？？？”

周伯通一愣。隨即搖頭道：

“上仙，海眼乃是天造地設，千年長存，又豈會崩毀？”

袁抗笑道：“我是問，萬一崩了呢？”

周伯通搖頭解釋道：

“上仙，如此堅固的海眼，又有八仙降臨而來看護，豈會崩毀？絕無此可能，上仙放心！”

袁抗微笑道：

“世間之事，猶如白雲蒼狗，變幻無常。海眼又並非洞天仙境，總會有萬一的那天，崩毀於無形。”

“若是哪個夜晚，無緣無故，靜悄悄，無聲無息的崩毀了呢？”

周伯通直勾勾瞧着袁抗，額前的汗變得更密。

半晌后，周伯通再才苦着臉說道：

“若是崩了海眼，自然是成不了道場陣形，借勢東海渡劫之事破碎......呂祖興怒，東海危矣！”

“哦？”袁抗似笑非笑的說道：

“據我所知，呂祖方才覺醒，目前應是九真人仙，人仙頂巔修為。他既是要渡地仙大劫，自然是未成地仙之境。”

“呂祖未到地仙，東海龍王乃是天仙，難道眼睜睜看着呂純陽興怒，鎮壓東海不成？”

破洞府前頓時一片安靜。

周伯通額前的汗珠越發大顆，半晌后囁嚅說道：

“上仙，東海龍王勢弱，向來也是明哲保身。若是呂祖興怒，東海龍王定會避讓，不會與之爭論......”

袁抗還是微笑道：

“你又怎知東海龍王不會爭論？要是萬一，老龍王醒悟東海有難，又知道海眼崩了，暗地裏阻止呂祖借東海氣運呢？”

周伯通愕然道：“天地皆有定數，哪來這多萬一？”

“有定數，自然也有變數，你說是不是？”袁抗笑道。

周伯通直勾勾瞧着袁抗，額前的汗珠潾潾滑落。

破洞府前更是沉寂，只有海風呼呼吹拂。

袁抗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過說道：

“周土地，你既有已探知的海眼名錄，那便給我一份，如何？不為難你吧？”

周伯通頓時警覺，拖腹的白鬍子瑟瑟抖動，趕緊問道：

“上仙，你想做什麼？”

袁抗笑道：“我能做什麼？我初來東海，喜愛到處觀賞，萬一哪天踩到了海眼，又不知究竟，豈不是誤了周土地的事？”

周伯通無言以對，最終嘆了口氣，從懷裏摸出一片貝殼，遞給袁抗：

“此乃小神繪製的海眼圖，上仙一看便知。”

袁抗致謝，接過一看。

平凡的貝殼上，確實是有細密的筆跡，寫明了四處海眼的名稱，以及海眼的地形圖。

圖景栩栩如生，構思巧妙，製作極為精細用心。

袁抗不禁讚歎：

“周土地能說會做，事必躬親。手中事從無錯漏，盡職盡責。你在這東海之地，當個小土地公，確實是屈才！”

周伯通臉色黯然，搖頭道：

“上仙謬讚！小神一生勞苦，只願苟全安生，多活幾年而已。別無所求......”

袁抗盯着周伯通，突然問：

“那你想不想升遷？”

周伯通一愣。

但他想了想，立即搖頭道：

“普天仙吏，歸屬天庭管轄。小神不敢想，不敢想......”

袁抗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說道：

“不是問你敢不敢，是問你想不想升遷？”

“啊？！”

周伯通頓時一臉懵，不知如何回答，拖腹的白須美髯又再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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