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細節決定一切
透過樹冠斜射進叢林裏的陽光讓林子裏顯得斑駁五彩，一隻在林中覓食的山雞忽然停住了身形，尖叫着竄入叢林深處不見蹤影。一道白練似的刀光閃過，流蘇一樣的藤條被砍斷，十數道身影出現在林子裏。“老三，你這方向到底找的對不對？咱都走了這老半天了，咋還連個山頭都沒有看見？要不就是那王八蛋的緬甸人給咱們指的方向是錯的。”走在最前面不停揮刀開路的矮個子發著牢騷，不過看他臉上的表情好像並不是很生氣。
“狗娃，你個沒大沒小的小王八蛋。”走在矮個子身後的王勇伸手拍了他一把，“以後記得喊老子的大名，王勇，別一天天的跟着他們幾個瞎喊什麼老三老三的。”王勇的話讓跟在他們身邊的幾個人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就連他們中年紀最小的狗娃也是憨笑不止。
“噓”一直揮刀開路的狗娃在王勇的手伸向他的耳朵時，突然蹲低了身形伸手做出噤聲的手勢。年紀最小的狗娃看着不大，可他是唐家軍目前年紀最小的狙擊手，是謝老蔫的關門徒弟，這孩子自幼生活在大山裡，對聲音尤其的敏感。跟在後面的一眾斥候端着各自的武器慢慢的隱在灌木中，雖說灌木中多蚊蟲和螞蝗，但也好過被隱藏在暗處的日軍拿了性命要強。
“四個人，一挺輕機槍，沒有擲彈筒。”蹲在狗娃身後的王勇透過灌木的縫隙觀察着出現在前方十幾米外的四名日軍，不停的用手語給後面的同伴們比劃着。在林子裏對付四個日軍，這並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他們怕這四個傢伙的後面還跟着其他日軍，一旦被日軍發覺他們的行蹤，對他們這次出來的偵查人物就勢必會造成影響。眼神交匯之後，他們決定先放過這幾個日軍，先緊着找到日軍搜索第五聯隊的指揮部要緊。
五分鐘過去了，十幾米外的那四個日軍好像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甚至那端着輕機槍的傢伙已經把槍靠放在大樹邊。“媽的，這幾個找死的傢伙咋還不走？”王勇蹲的腳發麻，就悄悄的移動身體的重心打算讓昨天扭傷的左腳輕鬆一點。“咔”的一聲輕響，王勇愣住了，不光是他愣住了，就連一起的幾個斥候也都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
情況很簡單，王勇挪動身體重心把重量都集中在右腳上，稍稍放鬆一些的左腳不經意間動了一下，腳跟正落在一根枯枝上，“咔”的一聲正是他的左腳踩斷了枯枝發出的聲音。蹲在最前面的狗娃臉都綠了，四個日軍中的一個傢伙好像也聽到了聲音，正扭頭向這邊看過來，狗娃感覺那日軍已經看見自己的臉了，因為他看到那日軍已經把拄在腳邊的步槍端了起來。
先下手為強，這是在訓練營里，教官們常說的一句話，見那日軍已經把步槍端了起來，王勇下意識的一扭身把掛在三角槍帶甩在身後的突擊步槍抓在手裏。“被發現了”王勇不待其他幾人做出反應，大叫一聲舉槍沖了出去，“噗”“噗”“噗”“噗”連續射出四枚子彈，舉着突擊步槍的王勇已經衝到了距離那四個日軍不到１０米的地方。
端槍在手的那名日軍是第一個中彈的，緊隨其後的便是那機槍手，然後是其他兩名日軍，王勇瞪大了眼睛盯着已經中彈倒地的四名日軍，槍口在四名日軍身上來回的移動着，槍膛里還剩下的子彈可以拿來補槍。灌木叢一陣響動，狗娃他們也竄了出來，不過誰也沒有向王勇這邊看，幾個人的槍口一致對着外面，隱隱圍成了一道弧形把王勇護在中間。
“安全”“安全”“安全”莫約靜止了二分鐘的樣子，狗娃他們才解除了戒備。“老三，你小子可以呀，一出手就是四個，不愧是咱張教官的關門弟子，好樣的。”其他幾人挨個在王勇的腦袋上摸了一把，弄的王勇臉上騰起兩朵緋紅，一個勁的搖頭說自己的身手比起自己的師傅還差的很多。
“來，搭把手，把這幾頭豬藏起來。”被王勇射殺的四名日軍被剝成了光豬一般，王勇幾人七手八腳把屍體扔進了灌木叢里，茂密的灌木叢正好拿來隱藏這些屍體，只要兩場雨一下，灌木叢裏面的屍體就會腐爛發臭成了這片灌木的肥料。從四名日軍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堆放在一起，按照斥候的規矩，這些東西有三成是屬於王勇的，可他們現在遠離大隊，用不上的東西肯定是帶不走的。
“嗬，這狗日的小鬼子找的婆娘倒是挺好看的，就是這臉也太白了點。”一名鬍子拉碴的斥候從一個日記本里找出來一張照片。那照片明顯是全家合照，年輕的丈夫旁邊站着同樣年輕的妻子，站在他們身前的是一個看着四五歲的小男孩，而且那年輕丈夫的懷裏還抱着一個襁褓嬰孩，看着倒是很美滿的一家人。
“嗯，這後面還有日本字呢，昭和多少年，東京什麼，什麼的…”鬍子斥候看着照片後面的日語磕磕巴巴的念着，一些看不清和他不認識的字乾脆就用多少和什麼代替略過。“這狗東西有這麼好的女人和孩子還跑來打仗做什麼？要是換了老子一準待在家裏好好過日子，要不是跑來跟咱打仗，這小子也不會被打死，可惜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媳婦。”
“姜大牙，你個石頭腦袋，訓練營的教官講課的時候，你都在睡覺吧。教官都說了，日軍是個小島國，那上面啥也沒有，他們不侵略別的國家，他們的人就活不下去。就你那照片上的傢伙絕對是自願參戰的，不打仗他拿什麼養活女人和孩子？”王勇笑着把一包日本香煙扔給鬍子斥候，他剛才講的那些都是在訓練營里聽教官說的，不過這些跟他沒啥關係，只要能殺日本兵給家人報仇就比啥都強。
“呸”狗娃把已經吃進嘴裏的飯糰吐了出來，只咬了一口就吃出來半嘴的沙子，敢情這東西比猶太人生產的肉罐頭還要難吃。“你小子就是浪費，盡糟蹋東西，俺們逃荒的時候吃的還不如這個呢。”王勇搶過狗娃作勢要扔掉的幾個飯糰，準備收進自己的背囊里，日軍搜索第五聯隊的指揮部還沒找到，天知道還會在這裏轉悠多久，多點吃食總是好的。
“咦？”飯糰入手，王勇不由的發出一聲驚嘆，整個人都愣住了，“狗日的飯糰還是溫熱的。”王勇的話讓正在翻檢戰利品的斥候們齊齊停了下來。斥候里從來都是精於觀察的的老兵，像王勇幾個都是斥候部隊裏的老隊員，在唐城三進山西的時候立下過不少功勞。從細節中發現情報這是斥候們擅長的，日軍攜帶的飯糰還是帶着溫度的，這就說明他們領取給養的地方離這裏並不是很遠。
“嗯，一半的大米，有米糠還有沙子。”幾顆腦袋湊在一起，王勇很小心的扒開了一個飯糰，的確像狗娃吃進嘴裏的一樣，日軍的飯糰里的確是有沙子，大米只有一半左右。“好啊，這說明小鬼子的軍糧不足，要不然他們不會在飯糰里摻米糠，這些沙子估計不是他們淘米的時候沒掏乾淨，而是他們駐紮的那個地方缺水，小鬼子不捨得使勁用水。”當做難民的王勇是最後發言權的人，而且他的分析也得到了其他幾人的點頭同意。
“鏈子，馬上用步話機招呼周圍的小隊靠過來，我估摸着我們附近就有大股日軍，要不然他們身上的飯糰不會是熱的，只有大股日軍出動的時候，他們才能吃上熱飯。”背着步話機的於連生打開步話機開始呼叫周圍開着步話機的斥候小隊向他們靠攏，嚴武刀按照唐城的命令向東南方向撒出來的斥候小隊足足有十五支，王勇他們也只是其中的一支。
“王頭，真牛，一個飯糰就發現出線索了，這回要是找見第五聯隊的指揮部了，你的這個大功可是跑不到的，沒準上頭會重重獎賞你也說不定。”同隊的斥候紛紛對王勇豎起了大拇指，臉上都帶着羨慕的神色。唐家軍是個重戰功的地方，雖說他們是一個小隊，但剛才誰都沒有注意到那飯糰中包含的疑點，也只有王勇留意到了飯糰的溫度，按照唐家軍的獎勵規定，王勇是首功，其他人只是個小功。
“你們只是沒有我手快，換了你們也一樣。”王勇不在意的笑着擺手說道，“教官在訓練的時候不是就說過，細節決定一切，咱們是斥候，斥候就是部隊的眼睛，日軍不可能把咱們需要知道的東西都擺在你面前讓你看，這要靠咱們用眼睛自己去找尋，任何的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一個很小的細節就有可能左右一場戰鬥的勝敗。”
“細節決定一切”同隊的斥候暗自把王勇說的這句話記在心裏，大家知道王勇說的都是客氣話，這要不是有他在，剛才的那些飯糰可能就被狗娃給扔了。即便大家最後還是能找見第五聯隊的指揮部，但那可能或是幾天後甚至更長時間之後的事情，日軍可不會留給他們那麼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