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不能和解
姜緋和聶西宇一起前往醫院探望向霓裳的時候，向霓裳正坐在走廊長椅上。
因為陰天緣故，窗口透進來陽光並不明亮，整個走廊陰測測的，她穿着病號服仰頭看着天棚，目光空洞，整個人僵硬如同雕塑。
姜緋一打眼就看到這樣落魄的向霓裳，她從前都是艷麗奪人的，驕傲又自信，如今卻像是失去色彩的油畫，只余黑白乏力，她說不清心裏什麼滋味。
她昔日的姐姐，她曾經和對方百般不對付，恨不得對方一夜間死了，但現在真的看她病態模樣，心中又覺得難過。
畢竟同父異母，也是有血緣關係的。
“你們應該有私密話說，我去外面等。”
聶西宇指了個方向，擔心自己在，姜緋姐妹倆放不開，乾脆與姜緋交代兩句，自己走到外面。
姜緋頷首，她獨自來到向霓裳面前蹲下，向霓裳覺得有異物在面前，機械的目光一點點遲鈍看向姜緋，半晌才認出這個妹妹。
不同於那日見面的瘋癲，今天大概正常服藥了，她看着姜緋，並沒有什麼表情。
向霓裳眼窩深陷，純色蒼白，目光卻是靜靜的，有種滄桑疲倦的感覺。
“姐……”
姜緋滾了滾喉嚨，半晌才喊出一個字，她從前是不肯認她的。
但因為聶西宇的事，她也算間接救了自己，這一聲姐，算是主動低頭和解。
姜緋想拉一拉對方的手，向霓裳卻往後縮去，躲開了。
姜緋苦笑，“你還是那麼討厭我？”
“這世上，比如濫情不負責的父親，軟弱無能的母親，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她聲音不高，但清晰而堅定。
這樣的敵意莫名其妙。
“我們的出身如此，不是誰憑藉喜好就能決定的。”
“你擁有我想要的一切！圓滿的家庭，長輩的疼愛，光明正大千金身份，你還有別人羨慕不來的設計天賦！你一直把我當做螻蟻踩在腳下，現在又裝什麼無辜！”向霓裳手指蜷縮成拳，“我嫉妒你，我恨你！”
“我何曾……”
“每時每刻，你的存在，就是對我的侮辱。”
向霓裳語氣漸漸平靜，但並不妨礙她一字一句傷害姜緋。
姜緋深吸一口氣，父輩的糾葛她一個做女兒的沒法評判，如今這局面，也不是她一己之力瞬間能挽回的。
想了想，只轉告一句，“顧意遲被關進監獄了，向家沉冤得雪。”
“他罪有應得，你要是再有本事點，就該讓他死刑。”
“所有的證據都找了，我……”
“我不想聽你解釋，你所做一切，我在聶西宇那看的清楚，你以為我這麼久隱藏身份是如何做到的？都是他在幫忙。”
向霓裳扭了扭脖子，看向走廊僅有的陽光，“你以為你好日來了嗎？跟他在一起，難過日子多着呢。”
向霓裳說這些不無道理，聶西宇條件優越，追求者一直不缺，她真的嫁給聶西宇，但凡他花心一點，都是人間煉獄。
“可我相信他。”
“那就信，不用和我說，以後也不要來看我，向霓裳早就死了。”
她站起身來，轉身往自己病房走去，姜緋追了兩步，她猛地回頭看向姜緋，目光兇狠“我警告你，我不想再見你，我可是患者，會隨時打人的！”
“向霓裳，你就不打算和我和好嗎！”
“和好？你以為這裏是童話故事？公主和王子在一起，就會得到天下的祝福？我告訴你，我們註定水火不容！在我向霓裳這，你永遠虧欠我！”
“我虧欠你什麼？盜竊作品的不是我。”姜緋也是氣急冷了小臉，“出於人道，我會負責你在醫院的所有費用，但你也要明白，這不代表我認錯，我何錯之有！”
姜緋轉身欲走，向霓裳望着她背影，忽然叫喊一聲，“還不是我替你擋了劫！要不是我拿了你的作品，得到顧意遲欣賞喜歡，當初他求娶的就會是你！那麼毀容的會是你，一無所有的是你，現在被關在這裏的也是你！是你！”
向霓裳喊得撕心裂肺，走廊空曠，到處都是回聲，連隔壁病房的女人都探頭出來看，她卻不管不顧，依舊對着姜緋背景嘶吼，直到護士趕來。
姜緋始終沒有回頭，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向霓裳。
她把自己的不幸，都歸結到別人身上。
走出走廊，姜緋掏出自己為向霓裳準備的禮物，是一套姊妹禮服設計圖。
圖紙被她捏皺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她昂首闊步走向門外。
聶西宇正在樹下長椅上等她，看見姜緋臉色不好，神色並無意外，顯然已經預料到。
“向霓裳這些年已經瘋魔了。”
“明明是顧意遲的錯。”
“畢竟顧意遲沒來看她。”聶西宇拍了拍她肩膀，“放心，這裏的大夫醫術技術都是一流的，只要她看得開，很快就能康復的，到時候她也能理解你的選擇和付出了。”
“我……會替父親照顧好她。”
“我幫你。”
姜緋沒想到一場探望以這樣尷尬局面收場，兩人見面才不過半刻，她肺都要氣炸了，也不知道聶西宇照顧她這段時間，是如何做到身體康健的。
晚上姜緋和聶西宇回到家，又接到聶夫人的電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聶夫人因為一時嘴快興起，在媒體面前把婚事定下來，日子有些緊，姜緋接下來行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婚紗照、定婚禮場地風格、請帖，記者招待會，一個接一個。
姜緋覺得自己就是個陀螺，一天到晚轉個不停，即便如此，聶夫人還是有些不滿意。
“姜緋啊……”
晚上姜緋在客廳喝茶時，聶夫人笑眯眯來到她身邊。
每次她以這種自以為溫和的語氣開口時，姜緋都會汗毛豎起——準是麻煩事。
果然，聶夫人含笑把一首飾盒放到茶几上。
“看看。”
首飾盒往前推了推，姜緋保持禮貌微笑，在其注視下打開，裏面赫然是一套祖母綠寶石，料足到誇張。
“這……”
“我這人平時也沒什麼愛好，就喜歡囤些珠寶，這款式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嗯，您眼光很好，這成色……”
“那送你，快收着，你也知道聶家不缺錢，西宇在家族小輩里是獨苗，好多長輩都喜歡送他東西，聽說了婚事之後，甚至有人準備了嬰兒車呢，呵呵，你明白我意思吧？”
來了來了，逼婚之後又開始催收生娃！
姜緋如坐針氈，聽到背後腳步聲，姜緋眼角餘光瞄去，果然是聶西宇。
救我！
姜緋眼神示意，聶西宇本來是下樓喝水的，見兩人情況不對，他向姜緋微微一笑，果斷轉身回頭樓上。
姜緋：“……”
“小緋，你看你模特的工作也很累，暫時就退居幕後把，設計好啊，可以坐着，如果動腦累的話，設計也可以放下，我們聶家不是養不起你的。”
姜緋知道聶夫人的好心，但因為家庭兒放棄事業這種事她做不來。
“阿姨，我有點困了。”
聶夫人心思明鏡似得，知道姜緋是個倔脾氣，也不好再硬勸，只讓她把禮物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