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倉陽之頂)
蒼陽之頂,迷霧環繞,風輕輕浮過,不小心顯露出它懸浮在空中的身影,萬千山河中,它孤峰突起,腳下群臣俯首,以遙不可及的姿態俯瞰眾生,就像這山頂的主人,也是世間第一個傳奇。
不似往日的清明秀麗,今日的蒼陽頂染上了薄霧,往凡塵墜落。
腥風血雨,殺伐戰馬,不知是誰在屹立的透亮石像上染下了一層紅色,還有那綠郁蔥蔥的山野,片刻間淪為焦土,清澈的河水似乎從泉眼處有鮮血流出,沁透了整片山河。
白衣女子屹立於數萬死屍中,傾城的容顏白如薄紙,精緻的五官面無表情,血紅的血跡正從手裏的利劍滴落,她生性冷漠、孤傲獨斷,冷眼看着遍地亡靈,似乎無動於衷,也沒人能看清她微顫的手,不知是心靈有了觸動,還是這場戰鬥讓無所不能的女帝身心俱疲。
她只知道,手裏的劍必須握緊。
對面百米外一紅色身影從天而降,那耀眼的顏色竟使這山河血水成了陪襯,絕代風華的男人,如墨的長發從風飄揚,雕刻的五官好似上帝的傑作,竟比起白衣女子還要奪目幾分,目光緊緊盯着白衣女子,嘴角盪開一抹刺眼的笑容。
只是這人一出現,白衣女子的美眸中寒冰皺起,周圍空氣似乎被凍結,即便隔着百米,也擋不住她濃烈的殺氣,腳下一動,只見空氣中片殘影,眨眼的功夫她便近在咫尺,手中利劍直至男人要害,而同時,男人動了,右腳一退身體向後彎曲,似是躲過了這一擊,但白衣女子再次覆身而上,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嘴角笑得越發明媚,她一向如此,一出手便不懂得什麼是手下留情,隱下心裏的雜念,他出手了,兩人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纏鬥,若是有人還活着,想必能看到的只是兩道激烈碰撞的影子,這樣深厚的功力,若不是親眼見到,很難相信是凡人所能企及的。
但終究白衣女子始終不是男人的對手,男人狠狠一掌披在女子肩頭,她頓時推出去了數十米,嘴角的血漬也越來越多。
她本就是重傷之人,氣血兩虛,冷眼看着男人,她心有不甘,對他的恨意讓她渾身冰涼,連嘴角流出的血液都是冷的。
這邊戰鬥才分開,從遠處冒出兩個姑娘,其中一人還抱着一個嬰兒,而另一個看到白衣女子便立刻叫出了聲。
“主子。”
白衣女子身形一怔,回頭看去,目光落到那個嬰兒身上時,柔和了幾分,只是那個男人顯然也看到了向她走來的兩人,只見眼前一陣殘影,白衣女子心裏一慌,不顧體內亂竄的真氣趕忙追了上去,那男人的目的竟是女嬰,白衣女子阻擋不急,只能硬生生挨了他一掌,抱着手裏的女嬰摔在地上滾了幾圈。
兩名侍女這一瞬間才反應過來,趕忙朝白衣女子跑去。
卻沒人注意到男人眼裏劃過一絲心痛和不忍,但只是一眼的功夫,他再次變成了殘忍的殺手。
懷裏的女嬰受到影響,頓時啼哭起來,響遍整個山間,彷彿是在為她們腳下的亡靈送行。
白衣女子不顧自身傷勢,柔和的目光緊緊盯着女嬰,沾滿污血的手想伸去撫摸,卻硬生生停住了,她的孩子不該在這兒給她陪葬,即便她此刻再強硬,她心裏又豈會不知,自己絕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呢?
深深看了女嬰一眼,白衣女子下了決心,雙眸一閉,下一刻睜眼,額頭處便出現一個奇怪的圖案,只見白衣女子割開自己的手指,在女嬰額頭畫著與她額頭一模一樣的圖案,隨即閃耀的金光更深,瞬間覆蓋了她周圍五米之內,金光直到天際。
男人似乎意識了不對勁,趕忙上前阻止,可憑他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卻被硬生生彈開,進不得半步。
然後空中突然出現一隻從未見過的野獸,面目猙獰,渾身散發著黑紫色的氣息,與金光形成巨大的反差,那隻野獸似乎沉睡了許久,睜眼的速度很慢很慢,趁此,白衣女子將沾有自己血跡的手點在自己眉心,鮮血接觸到額頭,逐漸被吸收,而後白衣女子的臉色越來越差,仿若生命垂危的老人,生命力正在被剝奪,與此同時,女嬰似乎睡著了,不再啼哭。
野獸突然睜開眼睛,看到白衣女子,露出濃重的貪慾,沒有絲毫停留,用男人看不到的速度朝白衣女子撲去,然後消失,彷彿一切都沒發生。
只是她懷中的女嬰和兩名侍女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只剩她一人保持着彎腰抱女嬰的姿勢,坐在那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一處農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莫名停了片刻,便又開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