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八卦

尤其是時間。

今天是幾號？星期幾？現在是幾點？

在這條街道上能準確答出這個問題的人幾乎沒有，因為沒有一家人手裏有一塊機械手錶，幾乎所有人的手機、鬧鐘、手錶都報廢了。

大家過上了沒有時間的生活，困了就睡，醒了就起，沒有太陽，只有暴雨，中午？晚上？有什麼區別呢？反正都一樣陰沉沉。

其次是生理衛生方面。

女人洗頭很麻煩，因為得節約煤氣和熱水。梁文靜正在考慮要不要剪掉她長發飄飄的美麗秀髮，做個幹練的女人。

女人換內褲也很麻煩，據說她們每天都會換，可現在天氣潮濕，衣服過水不幹，到第三天直接發臭，上面有黴菌，沒法穿，如果感染了嚴重的婦科病，更麻煩。

“不是可以用護墊嗎？”無知的梁書宇曾這樣問過。

“那個不舒服。”梁文靜是這麼說的。

“為什麼？”無知的梁書宇好奇地問道。

然後被瞪了一眼。

“好吧。”梁書宇咂咂嘴，他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還有，女生每天都得洗屁屁。這方面梁書宇沒有刻意去關注，他只是知道梁文靜每天都會煮兩壺熱水，其餘燭火才用來泡茶。

還有一個事情是從鄰居那裏聽說的，說是住下面的有個小孩感冒+腹瀉，去買葯了，吃來不管用，找不到醫生，送去過醫院，但醫院死人太多沒人搭理他們，這小孩要死了。

是不是真的不清楚，總之聽到消息的人說，醫院裏到處扔着屍體，人山人海的，極為恐怖。

其中應該有誇張的成分，不過醫院裏死人很多的消息恐怕不是杜撰的。

另外還有個特別尷尬的事情，馬桶沖不下水了。

一開始這個事情不是梁書宇他們家發現的，是住在下面一點的羅威家。他們家住一樓，據說那天半夜突然覺得很臭，一覺醒來發現蹲廁在噴屎。

真正的噴、屎。

聽說是因為停電+洪水導致的什麼泵故障，總之就是排污系統也需要用電，這個電是用來排水的，停電了接近半個月，排污系統正式GG了。

梁書宇他們以後，只能在野外解決生理問題了。

所以從此梁書宇每天早上多了一項任務：倒夜壺。

村長說，羅威那是報應，誰叫他拿他家魚吃的。

村長家在梁書宇隔壁，小二層洋房，有個池塘，有個太陽能熱水器。當然，熱水器雖然是太陽能的，但也得靠電發功，不說現在沒有太陽，就是有，它也不起作用。

村長是個死了老婆的孤寡老頭，下面還有個兒子叫張潤，是一找不到老婆的單身漢。

基本每天早上這些人都會跑到魏胖子家聚集會兒，大家各自交換一下無用的信息，基本都是從別的鄰居那道聽途說來的，梁書宇沒和他們摻和過。

不過即使是這樣，從前看似面熟的鄰居們，現在才變得真正相熟起來。

哪怕梁書宇沒有去參與，也從魏有祺那裏聽說，原來村長老婆不是死了，是跟人跑了。張潤原先也有個女朋友，也是跟人跑了。兩父子頭頂上綠油油的，就這樣一起過上了單身漢的生活。

對面岳石峰家，他老婆貌似也是跟人跑了。他心灰意冷陪着女兒到這邊來上大學，他女兒梁書宇見過兩次，也挺漂亮，只是看着不太好接觸，有點冷漠的感覺。

還有阿婆，是個獨居的老太婆。

據說兒女都在國外，有個混血兒外孫，可有錢了。只是留她一個老太婆在此處而已。

再就是羅威家，老婆呢幸好沒跟人跑，難產死的。羅威是街坊里很有名的人，是由於沒找過二婚，專情。兒子叫羅俊軒，小時候和梁書宇關係不錯，後來淡了。

還有么是二樓的老陳家。

老陳外號瘸腿陳，以前和魏胖子在一個工廠上班。這是梁書宇第一次知道，因為印象里魏胖子和老陳不經常來往。

老陳的腿是開貨車出意外撞斷的，老陳的風評很不好，家暴，打老婆，打女兒，賭博，嗜酒。傳說是因為他出車禍后心態崩壞染上的惡習，如果不是因為他每次及時交房租，梁英也不打算租給他。

還有一點，梁英說以前的老陳人很好，幫過她很多。

梁書宇也有一些印象，記憶里年輕的老陳看上去很儒雅，陳寶怡長得像他。可惜，世事無常。

人一旦閑下來就離不開八卦。

一開始梁書宇也很拒絕，後來漸漸真香。無聊的日子聽聽別人的八卦也挺有趣的。

當然，鄰居之間熟了，麻煩就開始了。

巷子口那裏有兩套7層的商品房，住着的幾乎是附近KTV酒店上班的美女。這些人雖然挺有錢，但似乎沒什麼危機感，經常到魏胖子家買東西。

魏胖子家的方便麵存貨不多，加上他們自己藏了一些，外面的很快就賣完。

這些美女呢不想出去淋雨，給錢叫魏胖子代買。

魏胖子什麼人啊？他可是個把“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四大皆空”長期掛在嘴邊的人，別看他人很熱情樂觀，可他也是個很豁達的人。

不會因為這麼一點小錢就冒着大風大雨給人跑腿，救人是一回事，賺錢是另外一回事。

他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美女們有些不高興，自然了，願意為此買單的男人是有的。比如住在下面的老劉，家裏正缺現金呢，何況能博美女一笑，樂哉哉幫忙跑腿。

可老劉的老婆不樂意了呀，那天美女又過來，被蹲守的老劉老婆打了一頓。

為什麼要打她一頓呢……這就不知道了。

矛盾不止這個。

梁書宇家裏的蓄水桶，在多年前是三家公用的，那時經常停水。

後來不停水后，梁英就不和他們通用，水桶只作為平時蓄水用，偶爾颱風停水他們沒水，才給他們放一下。

停水十來天了，老陳家的凈水用完了，便想讓梁英把蓄水桶打開，他們想洗個澡。

梁書宇聽了沒給氣死，他們自己家都捨不得開水洗澡，給二樓的老陳家洗？！連續下雨半個月，他們以為這是普通的雨，普通的風嗎？

梁書宇連拒絕的話都懶得和他們說，直接不搭理。

於是梁書宇開始擔心另一個問題。

老陳家幾乎沒有存食物，他們這些天吃喝都在魏胖子家買的，儘管梁書宇已經勸告過秀萍阿姨和魏胖子無數次不要再賣了，兩人也沒聽進去。

人們手裏的現金會越來越少，如此持續下去，一定會耗到人沒有現金為止。

沒有錢，買不到東西，沒有食物，下着大雨，交通癱瘓，警力不足，這個城市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