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搶食
也不知楚大姑娘用的是什麼香,應該是調製過的,帶着淡淡的柑橘味道,清新好聞。待得他下意識地側頭去深嗅時,那抹香氣卻又瞬間抽離,消散在了雨夜之中,無跡可尋了。
那破廟之中已被簡單收拾了一番,用布圍隔出了一個角落,用於擦身和換衣。
眼看着婁京墨和燕遲各自進了那布圍之後,楚意弦臉上的笑容卻是瞬間便消失無蹤了。手裏拎着的那盞八月桂子的琉璃燈盞被她“啪”的一聲放在了邊上,晃了兩晃,被石楠眼明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好險沒有摔破。
這玩意兒還是去年舅老爺送來的年禮,點明了是給姑娘尋摸的小玩意兒,做工精緻,小巧玲瓏,姑娘很是喜歡,這才一併收到了箱籠之中,想着帶去燕京城,趕路時都就擺在馬車的柜子裏,夜裏偶爾會拿出來用用。
若是摔壞了,姑娘怕要心疼了。
石楠扶住了那琉璃燈盞,便是站直了身子,留下一句“我去外面”守着,就轉身朝着廟門口走去。
下晌剛遭遇了山賊,到了夜裏露宿這破廟之中,以石楓的謹慎,自然會加強佈防。
結香和禾雀兩個都能看出楚意弦心緒不佳,心中也都各有猜測,禾雀自來是藏不住話的,便是逕自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表少爺或是那位燕公子惹了姑娘不痛快了?若是的話,姑娘只管告訴一聲,就算我打不過他們,這不還有石楠和石楓嗎?定能狠揍他們一頓,給姑娘出氣。”禾雀說著說著又要去擼袖子了。
楚意弦卻好似根本沒有聽到她說什麼,只是自己皺眉苦思着,片刻后卻是猝然站起身來,轉個圈兒問道,“禾雀,我今日不美嗎?”
禾雀一愣,反應過來后,便是想也沒想道,“怎麼可能?姑娘你這樣貌,誰要敢說你不美,那怕不是眼瞎吧?”她家姑娘這美貌完全承襲自夫人,夫人若是不美,如何能以一介商賈之女迷得大將軍非她不娶,這麼些年來都沒有二心地只守着她一個?平日裏脂粉未施就已經美得很了,何況是今日?這衣裙是結香新做的,更別說髮髻和妝容,可花了結香不少的心思,雖然禾雀不那麼願意承認,可打扮這事兒上,結香確實比她在行多了,姑娘平日裏不怎麼打扮,雖然突然想打扮了,這讓禾雀心裏想到了一種猜測,略有些不安,可卻也不得不承認經結香那雙手打扮后的姑娘,美貌比平日更甚幾分,說是驚為天人也不為過,可姑娘卻用那麼不確定的語氣問她,她今日不美嗎?
禾雀自然要很堅定地告訴她,不,你美啊,美呆了!
其實這個楚意弦心裏也不是沒數,不過只是想讓禾雀再確定一下罷了。不過......“既然不是為了這個,又是因為什麼呢?”
剛才燕遲和婁京墨的話,她自然是聽到了,她也不蠢,自然覺出燕遲對她的態度有異,這與她預期的全然不同。
難道是因為方才的見面不那麼美好的緣故?可是......回想一下,前世他們的初見也並不比這回好到哪裏去啊,那燕遲還不是對她一見傾心了嗎?那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什麼燕遲對她,與前世截然不同?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楚意弦一時想不通,卻很快就有了決斷。
“結香!去將我馬車暗格里存着的那隻箱子取出來!”說這話時,楚意弦一雙眸子已經濯亮透澈,充滿了力量。不管是何處出了差錯,以她對燕遲的了解,她就不信拿不下他。
“表妹,做了什麼,這麼香啊!”誘人的香味飄散在破廟裏的每一個角落,勾得每個人肚子裏的饞蟲都不住地蹦躂,即便是門口還在值守的護衛都不住地回首往裏看過來,偷偷咽着口水。
婁京墨趕快換好了衣裳便是三兩步竄了出來,雙眼晶晶亮地望着楚意弦劈頭問道。
楚意弦笑着抬眼往他身後正緩緩踱出來的燕遲瞥去一眼,笑着道,“也沒什麼,就是石楓他們方才去打了兩樣野味,烤上了,然後用自己帶着的現成食材做了一鍋粥和一鍋湯。”收回視線,抬手指了指邊上大的那兩口鍋子,對石楓道,“那些拿去給兄弟們分着吃吧!”
石楓垂眸應了一聲,叫了兩個人來,將那兩大鍋搬到了一旁的角落裏,很快,便被人圍了起來。
這邊楚意弦則招呼着燕遲坐了,婁京墨和張六郎不用招呼,已經顧自圍坐了過來,一個個都眼睛冒光地將面前的兩小鍋冒着香氣的粥和湯盯着,還有火上還冒着熱氣,香味撲鼻的烤雞。
燕遲緩緩落座,目光往那幾樣食物上瞟了去,眼底極快地掠過一道異光,喉間微不可察地滾了滾,怕人發現,不由咳咳了兩聲。
張六郎剋制不住,悄悄朝着那烤雞伸出手去,卻被楚意弦抬手便是拍了開來,“別動!”
張六郎捧着手,很是委屈地看着楚意弦,他饞烤肉饞了許久了,今日好不容易能再吃,他能忍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何況,不只烤肉,那鍋粥還有那鍋湯,聞起來也是香極了。
張六郎的表情逗得楚意弦哭笑不得,“先等等!”話落,她已是從結香手中接過了一把短匕,眾人只見着那把匕首在她手中飛轉,不一會兒,那架子上的烤雞就成了一個光架子,而烤得金黃流油,外皮酥脆,內里嫩滑的雞肉已成了一片片的,晶瑩透亮地整齊擺放在了幾隻白瓷盤中,被奉到了幾人跟前。
婁京墨本還想誇一誇表妹的刀功,可這會兒也顧不上了,抄起一旁的竹箸便是吃將起來。這頭一口喂進嘴中,微微一愣后,一雙桃花眼亮起來,下一瞬便是立刻加快了動作,一片接一片地往嘴裏送。
張六郎更是自始至終連頭也沒有抬,只顧埋頭苦吃。
燕遲本還想矜持一二,誰知見這兩人這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也顧不上了,抄起竹箸便是加入了他們。
第一口嘗到時,也如婁京墨般,頓了頓,下一刻便開始將手中竹箸用成了刀劍,動作優雅卻半點兒不慢地搶起食來。
燕遲的小侍衛關河也被禾雀他們拉到了一邊吃了起來。
一時間,偌大的破廟中話語聲驟停,人人只顧埋頭苦吃,連滿足地喟嘆都暫且歇住了,怕耽擱時間,搶不贏啊,少吃一口不太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