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離別
一彎淡紅色的彎月早早的爬上了東邊的天空，穿梭在片片雲影之中，若隱若現的猶如一條在天空中逍遙的扁舟。雲的間隙里不時的閃過點點星光，顯得有些迷濛，天空中的雲層在夜裏雖然看不見，但遮住了晴朗的星空以後，讓空氣里也帶着淡淡的壓抑
順着石堡東邊新開的石階，一直都到石堡背後的山頂，那裏就是新建的鐘樓，也是石山領位置最高的瞭望哨。沿着山脊向西，在老村與西村分隔的山峰上，則有一個涼亭，據說是為了讓少爺在山上賞景而順便建的，看上去有些簡陋，粗糙的石柱，原木的架梁還有厚厚的蒲草織成了傘狀的頂。
順着亭子的邊緣，略高過膝蓋的圍欄是用條石砌成的，正好可以用來當凳子坐，亭子中間有一張小小的石桌，旁邊圍着四個當凳子的石鼓。小公主背靠着一根石柱，毫無形象的將雙腿伸直放在條石上，好在今天她穿着的是長褲秋衣，頭髮簡單的用絲帶在腦後紮成一束，長長的頭髮繞過白皙的脖子垂在胸前，由於山頂風大，小公主還帶着一定白色的兔皮小帽，看上去不大像南明的女孩，到有些像北原國女孩的裝束。
夜風習習，吹動着小公主耳旁的髮絲，無意識的把玩着手裏的髮絲，小公主雙目有些迷茫的望着東方天空住悠遊的紅色小舟，頗為空靈的語音輕輕的響起。
“明天我就走了，陸大哥。下次。。。”
陸有貴坐在亭子中的石鼓上，雙手撐着下巴，很愜意的欣賞這月下的美麗女孩，聽到小公主說了半截頓住了，半天也沒有下文，會意的咧了咧嘴說道：“我知道。你還要去巡視北面的幾個領主的領地，然後回省城等待旨意，也許很快就會回京城的。等我成年禮后，可能會去京城逛一逛的，到時候你可要做好東道，可不要裝做不認識我呀！”
小公主收回散漫的目光，轉頭看向亭子裏的陸有貴，由於光線比較暗，她看不清楚陸有貴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雙清澈的眼眸，裏面帶着暖暖的笑意。小公主甜甜的笑了，用力的點了點頭：“一定，嘻嘻，到時候本公主一定會好好的‘招待’你的，好回報你在省城的招待。”
“切！還好說，在省城似乎是被你給趕出客棧的，枉我還招待了你幾頓飯，我們已經扯平了好不好，呵呵。”陸有貴不在乎的說道。
“才沒有呢！永遠也。。。你說過的話要算數哦！到了京城一定要來找我。”小公主的臉蛋熱了起來，想必是很紅的，好在是夜晚看不清楚。小公主扭過臉偷偷的笑着，不過隨即想到了什麼，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滿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當然，我打算到時候到把帝國給轉上一圈，如果可能，還想到別的國家看看呢。”陸有貴認真的回答，小公主剛才話里的曖昧和期待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且不說小公主的身份，小公主可是個真正的小蘿莉呀，陸有貴可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沒有這個控那個控的愛好。再說了，這個世界就算小孩子比較早熟，但是以這個年齡談情說愛似乎也太小了點，她真的能明白感情么？雖然如此，陸有貴也不會輕易的去摧毀眼前這個可愛女孩如詩的情懷，做些煞風景的事情，反正這種美好的回憶他也一樣喜歡，那就先這麼曖昧着，順其自然吧。
“嗯！”小公主放下莫名的惆悵，用心的答應着：“我也想去呢，可惜不行。”
“會有機會的，誰知道神奇的命運會如何安排呢！”陸有貴感慨的說道，認真的論起來，一個被命運從地球送到這裏的靈魂，對這句話的理解可能是最為深刻的。
小公主抬起頭笑了笑，曲起雙腿雙手抱膝，將下巴搭在膝蓋上，看着夜色下燈火點點的山村，似乎在側耳聽着隨風傳來的細碎聲音，安靜的想着心事。
陸有貴見此也不再說話，微微閉上眼睛，仔細的分辨風中的各種氣味，有飯菜的香味，煤炭的煙味，牲畜的臭味，還有山野的蒼涼味道，嗯，還有一絲處子的幽香。
“陸大哥，我想問你要些書，可以么？”小公主搖了搖腦袋，似乎要甩開那些無謂的心事，眨着大眼睛帶着期待的問道。
“書？什麼書呀，還需要我同意才行？我這裏的書都是從別處買來的，也說不上珍貴呀。”陸有貴有些奇怪的問道，自己拚命的從外面搜刮書，這丫頭則么還跑到我這裏來搜颳了，難道一不小心撿了個漏？
“嗯，是小芬姐姐寫的《符號術數》和《代數》，還有陸湘姐姐的《哲學初步》、《七音》跟《效率》，還有陸大哥你給學堂用的《自然百問》和《實驗紀要》等等，反正是外面沒有的那些書，可以么？”小公主從亭子的圍欄上跳下來，輕巧的走到陸有貴側面的石鼓上坐下，飛揚的髮絲帶着撲面而來的幽幽香甜。
陸有貴吸了口氣，看這小公主晶瑩的眼眸，點了點頭說道：“原來你說那些書，可以呀，那些都是給孩子們上課用的教本，你要來有什麼用？”
“給我父皇啊！如果可能，請父皇將這些書本推廣到全國的蒙學去，那樣的話，有更多的人學習研究，是不是會有更多的新發現和新發明？”
小公主來石山領沒多久，但目睹了石山領先進的種養技術帶來的改變，還有石炭、成藥的技術即將帶來的變革，甚至還親自參與了土蚓室內養殖的實驗過程，已經對石山領努力研究這些看似簡單，卻又對人們生活造成巨大影響的知識有了新的看法。
“呵呵，這樣呀。這是好事呀，以後說不定我們石山領也能開一學派，嗯。。。就叫石山學派，到時候一定好好謝謝你這個大功臣。”陸有貴笑着說道，其實他心裏對小公主的想法到是不抱着什麼期望，估計肯學這些的人不會太多，現在帝國絕大部分學子上學堂都是衝著做官去的，舉賢考試又不會考這些內容，只有算學能沾點邊，但是每次舉賢考試報考算學的人數似乎也沒多少。
小公主苦笑着給了陸有貴一個白眼，語氣里卻帶着嬌嗔：“哼，陸大哥心裏是不是腹誹小妹的想法呢？我也知道這些書不大會讓那些被功名熏昏了頭的學子接受，但是總有真正喜歡這些學問的人吧，能傳播一些就多傳播一些，總沒有壞處，你說呢，陸大哥？”
陸有貴讚賞的看了看帶着些怨氣的小公主，佩服的說道：“慚愧，慚愧，我沒有軒兒的境界高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能存一希望則存之，服了！”
小公主嬌羞的低了低頭，嘴角彎彎的偷笑着：“凈瞎說！對了，陸大哥你說這次樂伯爵他們搞的這個《石山備忘錄》會不會引起父皇的。。。不快？我總覺得那個備忘錄的事情有些沒底，似乎。。。怎麼說呢。”
看着糾結的小公主，陸有貴正色道：“是不是覺得他們的力量整合起來很是驚人？”
小公主皺眉想了想，恍悟的點頭：“就是，他們的力量能左右整個山南省的。。。市場價格、物品周轉，還有。。。很多。”
“嗯，我們可以統稱他們可以控制山南省的經濟活動，我說的經濟是指所有能產出價值的行為。事實上他們一直都把持着山南省的經濟活動，只不過沒有在明面上。這次你是看到了他們能動用的龐大資金和對地方市場的把持才有這樣的看法吧？”
“嗯，陸大哥的意思是他們本來就有這樣的實力，不過以前我不知道而已。”
“對，我想陛下肯定是知道的，內務府可能還跟他們有着各種合作。其實我剛才說的力量不是指現在他們具備的，我是想說當他們的力量整合起來以後，他們原來不能做的事情就可以做了。比如將手伸到其他的省份去，甚至其他的國家，或者吸收當地的資本加入，形成更加龐大的經濟實體，這樣的怪物才是讓你不安的源頭吧。”陸有貴盯着小公主的眼睛說道。
“就是呀！就像滾雪球一樣，誰能想像最後能形成什麼樣的局面，會不會控制不住呢？到時候父皇會不會。。。”小公主擔心的問道。
“不會，你別忘了，陛下才是最大的那個資本，難道樂伯爵沒有讓你帶些什麼給陛下么？我想他們的合作之中肯定少不了內務府的那份。另外，只要出現更多的合作商號去分散資本，就不會出現你預想的那種情況。誰不想自己做主呢？完全沒有芥蒂的合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人一多想法就多，到時候還不如擔心這些合作商號能不能順利生存呢。”陸有貴輕輕的笑着解釋。
小公主釋然的笑了笑，遲疑的一下還是問道：“陸大哥，那。。。那你真的不會去做官么？你這身本事不是浪費了。”
陸有貴注視這小公主充滿矛盾的眼神，小公主不好意思的躲開了陸有貴的目光，四處躲閃着，也不知道該看什麼，臉蛋上熱的不行。
“不做！我哪有什麼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懶散，再說混官場我不懂人情事故，更不想諂媚巴結失了本性，我在這裏逍遙過日子不好么？何必非要去趟那渾水。”
“可是。。。”小公主沒來由的心裏一陣歡喜，但是又有些失落，似乎還有些慚愧。。。對陸有貴這個回答，小公主心亂如麻，根本就不知道該應答了。
陸有貴含笑看着身邊神思不屬的小公主，正低着頭茫然的看着地上的月影，手裏無意識的纏繞着垂下的髮絲，快速的動作顯示出心裏的紛亂，長長的眼睫輕輕的抖動着，臉蛋上一團艷艷的紅霞，今晚月色真的很亮呀！此刻藍月正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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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一行走的那天天有些陰沉，不過雲層很高，即使能下雨也不會有多大，村裏的老人們都是這樣的看法。
這次隨公主的隊伍一起出發的，還有那些前來石山領購買技術的山南省大小勢力的代表們。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外人都離開了，還有些路途比較遠的勢力代表，或者外省得到消息趕來的人，仍然住在石山雲來客棧，四處考察石山領的情況和研究《石山備忘錄》。
公主的隊伍從來的時候的五百多人，變成了現在的近千人，馱獸馬匹上還大包小包的滿載着石山領送的各種禮物。陸有貴今天早早的起來，被眾多的人馬擾攘了一早上，直到九點多隊伍才開始出發，讓送行的陸有貴累了半個早上。
陸有貴站在東村東面的青桐谷口，看着遠去的隊伍，遠遠的還能看見那招展的旌旗，漂浮在揚起的塵土之上，逐漸隱沒在蒼茫的山巒背後。
陸湘站在少爺身邊，看着少爺站在這裏無聲的凝眉遠望，雖然少爺臉上一片平淡，但是陸湘卻總覺得那平淡下面埋着不知道是落寞還是不舍，心裏不由得泛着酸酸痛痛的感覺，偷偷的伸手握住少爺暖暖的手，心裏才覺得安穩一些。
“終於走了，石山領終於又可以安靜下來了，嗯，舒服多了呀，怎麼覺得空氣中有一股自由的味道呢，哈哈，太好了！”陸有貴長長的呼了口氣，開心的哈哈笑着。
邊上一起來送行的陸忠等人愕然無語，陸湘愣了愣，甜甜的笑了起來：“少爺，我們回去吧，今天中午我給你做雪雞燉蘑菇，最近少爺累了吧，要好好補一補。”
陸有貴轉過頭來收起笑臉，認真的看着陸湘，捏着陸湘軟滑的小手稍稍用了用力：“湘兒，雪雞燉蘑菇好呀！但是別弄太多的醋進去哦！哈哈。。。”
陸湘滿臉通紅，惱怒的甩開少爺的手，轉身輕快的如同一隻雀躍的小鹿似的跑了，惹起大家一陣善意的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