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死亡

時光冉冉,一年的風華雪月過去了。

其實這些年來柳清蓮很忙,東院陰山,來來反反,忙裏忙外,焦頭爛額,而且也收了不少學生。見她令人垂涎的誘惑,大多自然是奔着顏值和身材去的,有些人能指望喝上她的洗澡水或者釀的烈酒,更有些極端的盼望着某年某月某日某倏忽看到她和白小戮纏纏綿綿的親熱起來。

但柳清蓮也不是傻子,管自己很緊,對於一般人或許正常的行為她做起來到顯得很自律。從白小戮收學生以後的時光,她也忍住心性,沒和他做什麼過分的事兒,怕的是自己腹部隆起后便過得幾乎身心俱疲了。便顯得更自律了。

有時候沒事兒做,時間慢了下來,比如四年前的一次寒冬,天乾地燥,沒有半片雪花,只有似秋日凝氣的朦朧霧氣,和結晶后斷落鈴鈴響的山崖邊溢出的支流。

白小戮便會覺得柳清蓮沒那麼愛他了。不免有些心情複雜,甚至覺得以自己對柳清蓮的了如指掌,心中惴惴不安的,怕她哪天就拋下自己逍遙快活去了。想着想着便渾身毛骨悚然,顫抖了兩下。

今日白小戮照常讓兩人比武,厲明雨雖然力氣極大,但冷然應對起來卻顯得遊刃有餘,很是輕鬆,倒讓白小戮有些刮目相看了,但還是拉不下那薄如蟬翼的臉皮,去讚美他。只是明眸露出那欣慰十分的光澤,嘴角便漾起了兩杯清酒。

兩人切磋之際,白小戮接起汪賢打來的電話。

“喂!”語氣有些激動。

汪賢卻顧不得他的高興,語氣沉重,像是積壓着萬頃山河,他沙啞着說著:“佛羅里達州,奧基喬比湖,那裏有據點,我們公家自然不敢大張旗鼓的前去,你懂吧?”

白小戮撇像習武的兩人,說道:“他們也該歷練歷練了。”

掛掉電話,見兩人依舊沒有分出勝負,只是冷然對厲明雨處處掣肘,厲明雨倒顯得非常吃力,白小戮親嘆口氣,說道:“別打了,有大事兒!”

兩人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冷然笑道:“我厲害吧?”

白小戮說道:“厲害。”極為不屑,甚至有些嘲諷。但冷然卻極為高興,心想六年終於撬開了您老的金牙玉口,便也沒有生氣。

厲明雨則是說道:“老師有什麼事兒嗎?”

白小戮望着厲明雨的眼睛,說道:“奧基喬比湖,你仇家在那兒。”

厲明雨愣住了,驚喜之餘竟有些忐忑不安,他不敢相信。自己這些年來對於仇家那淺淺淡淡的記憶驟然清晰明了,那蒼黃的臉龐,眉宇飛舞下平靜的眼眸,這瞬間好真實,好像就在眼前。

冷然推了他一下,說道:“今天去誒!你聽到沒有啊?”

厲明雨驟然回過神來,趕忙說道:“聽到了,我收拾一下。”說完急匆匆的跑回房間。時間此時驟然很快,他一直在思索,覺着才過須臾,寒萌便在外面敲們了,她道:“明雨,該走了。”

“嗯,來了!”

出門后寒萌望着他,突然笑了起來,軟糯溫柔的笑聲搞得厲明雨有些尷尬,欲言又止,寒萌說道:“你這不······準備了啥?”

厲明雨害羞的撓了撓頭,說道:“啊呀!走了。”邊說著,邊將寒萌轉過身去,推着走了。

幾人第二日中午便到了這死氣沉沉的湖泊附近。

冷然驚訝的問道:“老師,你確定是在這湖底嗎?這湖水這麼寬廣,想必很深······”

厲明雨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很沖的說道:“越是不可能的地方越要去探查一番,最危險的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說得斬釘截鐵。

“······”冷然無語。心道這人被仇恨蒙蔽了腦子。

白小戮輕垂眼帘,稍加思索了會兒道:“拿金屬探測器來,下面有人住,就需要用到金屬。”

寒萌從背包拿出探測器遞給白小戮,果然,下面有着龐然大物,似乎是很龐大的建築工程。“待我下去探查一番,找到某個機關后發信息給你們,你們再下來。”白小戮剛說完話,還未等眾人開口,便跳入水中,順着湖邊泥沙下潛。

到達約一百多米時看到一圓盤機關,上面有着人的手印,看來是靠掌紋開門的。白小戮從腰間拔出鋼刀,水的壓強很大,阻隔了太多臂力,不過足以將這大門劈開。一陣紫電摩擦閃過,湖水驟然湧入,形成湍急之勢,直接將白小戮涌衝進去。

想必裏面的人通過某種方式探查到外界的動蕩,派出許多人出來,頃刻間,拔刀斬落,血光滔天,門內的湖水染着血色,儘是腥紅,應和着這裏面的燈光,血色更鮮明了,似天邊的紅霞,繞過這紅霞,眼前是無盡的敵人,小戮欲刺破這紅霞,劃破天際,斬殺這背後所有的罪惡,讓他們嘗到應有的代價。

歹徒們似豺狼虎豹般朝他怒吼,似喪失理智的凶屍厲鬼般朝他撕咬,又像廢棄雜草一樣被他輕鬆斬落。屍體隨波逐流,朝外湧出,又被漩渦推進,就這樣,在血水中揮舞着,搖曳着,過了許久。

而此時在岸上的三人,冷然面無表情,而一旁的的兩人焦急如焚,十萬火急,卻不知該怎麼辦。厲明雨直接說道:“都下去多久了,我們也下去看看吧。”

寒萌看面色是同意了,但冷然只是淡淡的道:“老師這麼厲害,不會有什麼事的,再等等吧。”

厲明雨衝冠眥裂的朝冷然大吼道:“你還是人嗎?老師在下面已經很久了,連個消息都沒有,你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不管了,我先下去了。”說完提起槍支縱身一躍,就跳入水中。

寒萌更急了,她對冷然說道:“小冷,我們也下去吧。”

昨日白小戮剛誇獎過冷然,雖然很不屑,但冷然着實高興,雖然以前對自己的老師心有餘悸,甚至有些痛恨,但那人即是寒萌養父,看她這般焦急,是拗不過她了,就答應了。

不過在入水前嚴肅的朝寒萌說道:“待會兒只准在我的身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緊跟着我,如果我遭遇什麼不測,記住,什麼都不要管,拔腿就往回遊。”

寒萌頓時臉紅到脖頸,嬌羞的低着頭小聲的道:“······嗯。”說完兩人便入了水。

碧水波光中,他們隱約看到湖水下的紅光,腥甜的血水參和在湖水中形成的像似一縷縷薄如蟬翼的紅巾,正飄蕩在這湖水中。三人眼前一驚,不禁嗆着了兩口,咽喉一陣腥甜,腹腔一陣噁心。

終還是忍着難受游到了紅光中,滿是橫屍,飄蕩在這湧進門的潮流間。顧不得許多,寒萌當機立斷沖了進去,明雨緊跟其後,而冷然猶豫再三,眼看寒萌已經進去,也不加思索,跟着進去了。

他們並未發現白小戮的蹤影,但想必這些漂浮着的屍體都是被他斬落的,當最後一人進門后,後面的門竟然開始裂開,上面一塊巨石壓了下來,封住了出去的路。眾人沒有辦法,只能繼續前行,慢慢的,屍體越來越多,湖水也漸漸淺了下來,腥紅的血液越發濃郁,寒萌終於抑制不住開始嘔吐。冷然見狀立即過來扶住她。

“沒事吧?要不我背你吧,這樣也好受些。”

“······嗯。”若不是實在難受,寒萌絕不會麻煩冷然的,最終還是答應了。眼看厲明雨已經看不着了身影,冷然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很快便追上前面兩人,此時明雨正站在白小戮身邊。周圍全是那些隱藏在這湖水中的歹徒,他們有的拿着槍支,有的拿起砍刀,兩邊陷入了僵持。

突然,那些歹徒四處分散,四人頗為不解,這明明是扼殺他們的最佳良機。不過用不着多想,四人分散開來,開始掠殺,人數太多,很多人都跑掉了,突然,四周散起紫色濃煙。

四人頭昏腦脹。

白小戮大喝:“不要分散,集合。”另外三人分別跳到他身邊。濃煙越來越重,幾乎瀰漫了整個建築,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越來越重,紫煙似潮水般的邪祟瀰漫著······

周圍除了死屍還有被劃破魚腹的死魚,粘膩的血液在地勢上流淌,這染着幽紅血絲的屍體,浮浮沉沉。每個人頭越來越痛,自顧不暇,冷然看到旁邊有一洞口,對寒萌叫道:“萌萌,你先進那裏去,我們幾個來想辦法。”

寒萌道:“這時候你還怎麼想辦法。”就在這時,冷然還沒來得及開口,四周的牆壁猛然射出長刃,刃上還有倒刺,朝冷然襲來,白小戮來不及防禦,一把將冷然推開,血肉和着倒刺像極了地獄的紅蓮,在空中綻放。血光四起,四野腥甜。

利刃穿破白小戮的腹腔,刺破他的胸口,被鉗制在半空中,鮮血似逐流般順着鐵刃滑落,他已經疼痛的無法嘶吼,那一絲絲尖叫,都被齒輪震耳欲聾的咯咯聲壟斷了。

眾人都驚訝了,看着他手中的鋼刀慢慢滑落,直至脫離掌心,直入這劣獄般的泥土。冷然不忍,他忽然明白什麼似的大喝道:“媽的,是誰?快給老子出來。”他奮力拔出入土的鋼刀,沖向白小戮將刺向他的利刃斬斷,一路披荊斬棘。

白小戮從空中落下,厲明雨和寒萌上前接住,白小戮鮮血狂吐不止,三人心中一陣酸澀一陣寬慰。寒萌溫柔的說道:“爸爸,你忍着點,我給你把這鐵刃拔出,會有些痛。”在她準備拔出的時候,白小戮拉住她的手忍着劇痛沙啞的說道:“拔、拔快點。”

寒萌眼淚開始流下,她迅速的將一根根利刃拔出,手上頓時沾染了猩紅的血液,伴隨的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吼:“啊······呃!”剛拔出利刃,都能看到他的沾滿血肉的肋骨,脊骨,然後開始癒合。

很快,斷裂的白骨,腥紅的血肉癒合好了,白小戮漸漸緩過神來,大喝道:“全都站到我身後。”忽然,周圍的利刃突飛猛進的發起進攻,而刀又在冷然那裏,白小戮差點破口大罵。

冷然來不及思索,直接將刀丟給白小戮,然而在白小戮接刀的瞬間,冷然迅速挑起將刀橫按在白小戮胸口,將他狠狠的推開,混亂間,血飛三尺,尖利而又刻滿密麻倒刺的利刃從冷然周圍穿入,從不同的方向猙獰扎出,不偏不倚,全都集中在胸口,將整個血肉之軀舉到空中。

三人頗為之震驚,寒萌和厲明雨已經淚眼閃爍。

他······他不是最恨老師嗎?怎麼會······?

厲明雨驚愕得臉色蒼白。

伴隨着紫色迷霧的散發白小戮身後的兩人終於撐不住昏了過去,冷然也開始意識模糊,而白小戮毅力堅強,也只是單獨的頭昏腦脹。

而他顧不得許多,眼前的被扎得血肉模糊的男子才是懸在山崖間的人。而在準備救人之際,數條利刃橫空奪出,朝白小戮襲來,看來顧不及冷然,得先處理完這些,他舉起鋼刀,朝着襲來的利刃揮舞。

而冷然看着腳下這個男人,開始想起了許多事情,沒有任何辦法,手足無措的他看着自己血肉翻出的可怖傷口,開始冷嘆。而腳下的男人終究不敵數刃,只用用剛刃擋在胸前,其他地方被刺的血肉橫飛。

就這樣,他在半空中,他在斑駁倒刺上,不知過了多久。

後方的陰暗處出現光亮,一人拿着手電走了過來:“啊戮!?”是柳清蓮,原來,在下水之際,白小戮發消息給了清蓮。白小戮聽到清蓮的聲音,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別管我,先將小不點和厲明雨帶回去!”

“可是?”

“我死不掉!”他突然放慢語調,變得很溫柔,“等我回去,我們就結婚。”這姍姍來遲的告白,她等了他許多年,終是面懷感動。

她頓了頓,哽咽道:“外面逃竄的人我已經殺了······早知道就帶多些人來了。”說了一堆無關的話題。

終於忍不住說道:“好,我等你!”隨後柳清蓮扛起躺在地上的兩人依依不捨的離開了。走到轉角處大吼道:“死肥貓,你說的,你要是回不來了,到地獄姐也要找到你!”含着淚跑了。

白小戮已經無法在說話了,心中已在暗暗凜然,是在,怕自己回不去嗎?

就在一切朦朧昏暗的時候,餘光處竄入一人,那人又來了,柳清蓮輕輕放下兩人,大吼道:“姐不伺候了,就不依你!”

白小戮:“······”

而冷然也早已昏昏沉沉的,眼神失焦。

白小戮的表情卻是那麼的風輕雲淡,柳清蓮固然知道他那孤傲的心性,但這此一點也不好笑。

此時白小戮終於緩上一股勁,舉着鋼刀朝胸前斬落,忍不住劇痛悶哼一聲。又迅速拔出殘留在身軀上的利刃。滿身的汗水與濺出的血液參合在一起越發粘膩。

又抬頭看向被扼刺在半空中的冷然,他沒有完全昏迷,但意識越發模糊,緊閉着雙眼。因為紫煙,身體越發渾噩,難受,開始沒有知覺。他順着倒刺爬行,手被磨得皮開肉綻,血液似蜿蜒的小蛇般順着手臂流下,直到進入衣衫,與汗水粘合。

柳清蓮卻直越到冷然旁邊,一聲沉叫,她的腳底陷滿了倒刺,咬牙切齒,白小戮望着她愣着,滿目不忍。

幾人的呼吸越發沉重,牽扯着無限裂開的傷口也越來越痛,冷然開始懷疑自己會鮮血流盡,葬身於此。空中慢慢開始有聲音呢喃:“老師,是你來救我了嗎?”

白小戮咬緊牙關,但迷霧沉沉襲來的睡意開始讓他的身體越發沉重,忽然,一個不小心,手心滑落,轉瞬間全是濺起的鮮血,他落了下去。

柳清蓮說道:“你老師要死了。我來!”

含着粘熱的腥甜,冷然含糊不清的苦笑道:“謝謝啊!柳老師。”

而白小戮此時衣衫被粘膩的汗血滲透,眉目雪白,看起來表情很溫和,柔軟,他再也使不上勁,渾身的力氣積聚在眼帘上。

好重!撐住!他咬牙堅持沉重眼帘,望着那上面的斑駁殷紅。

柳清蓮身體開始滾燙,炎熱,這滿目蹣跚的倒刺始終是酷烈的折磨。堅忍痛苦爬上來,她顫抖的對着半空中的冷然說道:”你在忍一忍,我,馬上救你下來。“被刺破的雙手,似烈火灼燒着骨血般,鮮紅染了一片,所過之處,都是斑駁的血跡。而冷然含着一口腥甜,顫抖沙啞着道:“萌······萌······”

“她很好,睡著了,別急。”昔日彎弓似月的眉宇驟然變得飛揚犀利,緊蹙着眉,好似浴火重生的利刃,盡露鋒芒,眼目寒光斂濺。冷然搖搖欲墜,懸挂着,臉色慘白,令人驚恐萬分。乜過眸字,看着那步履蹣跚的柳清蓮。霎時間,眼睛忽閉忽睜,眼前的人開始在朦朧中似陰影顫抖,慢慢消失······

看着支離破碎的冷然,柳清蓮滿心不忍,又咬牙像前一步,

白小戮更是在內心嘶吼,卻發不出聲音。

看着冷然那副明明那麼痛苦卻又強顏歡笑的模樣,柳清蓮也笑着,依舊粲然,但九分痛苦。柳清蓮已經走到與他近乎一樣的高度,突然,冷刃肉體開始撕裂,骨骼斷裂,他的肩胛骨完全破碎開來。

身體朝下滑落,利刃差點將他的脖頸划斷,還好柳清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他的衣襟,身體才停下來,不過猛然大喝一聲,腳底太痛了。

稍有不慎,冷然頭顱就會被划落,柳清蓮很謹慎的蹲下捏住他脖頸處的兩道利刃,將它們推開。冷然早已忍不住疼痛和藥物的驅使便暈了過去。柳清蓮咬牙切齒,強忍睡意和劇痛,也不說話。

他從空中落下,柳清蓮瞬即跳下去接住他,目光寒涼,似在雪山之巔,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籠罩過一般。看着懷裏的男子,不知道該作何感想。想撫摸他的頭髮,手卻凝在半空中,眼睛裏充滿了血絲。慢慢將他放下。

去扶起奄奄一息還在強顏歡笑着的白小戮,看着他像乾涸的魚塘里的魚兒,死的是多麼透徹。抱起他,步履虛浮,心傷難慰。

轉頭望着她歷盡千辛,遍腳鱗傷,跌跌撞撞才救下來的人,心中茫然。

五天後,在陰山。

白小戮驀地坐立在床上,厲明雨突然跑過來抱着他哭吼着。

“都是我,都怪我,對不起······”白小戮被他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給弄得意識驟然開明,玩笑般的笑道:“你仇家好像不在那兒。不過沒事兒了,我這不醒了嘛!”

他慢慢推開厲明雨,見着他沒了哭聲,淚水卻依舊潸然有意嘲笑道:“好了。多大了,這樣沒女孩子喜歡的。看看冷然,學那樣才會找到女朋友。”這是他第一次昧着良心說著雞湯,不禁對自己冷呵了聲。

厲明雨卻好巧不巧的覺着自家老師是真的沒事兒做。便有些生氣,不過更多的是尷尬,因為自己正抱着他,又趕忙直起身來,臉都青了。

白小戮問道:“萌萌他們呢?”

厲明雨傲嬌的說道:“冷然和萌萌去北京,估計冷然還要在那兒玩幾日。你醒來的消息我才不想發給他們。”就像是他們不來就可以獨佔有他一樣。

很快到了夜裏,柳清蓮忍不住啟唇到:“我檢查過了,毒物會侵蝕,你強忍,侵蝕太多,你這······”她又噎住了,聲音有些哽咽。

白小戮笑道:“迴光返照?我懂。”笑得那般蕭然,那般痛苦,光聽聲音就想到那絕望的凄涼,令人緘默。

柳清蓮輕輕摟着他,痛苦萬分的堅忍着眼淚說道:“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明兒回東院我在想想辦法。”像東院那般。白小戮驀地瞪大通孔,那淺淺淡淡的殘影變得這般真實。

那時候他頭疼欲裂,感覺生活無光,終日無精打采,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讓人直牙痒痒,恨不得暴揍他一頓。可夜裏那痛徹心扉的痛楚,似遍佈全身,他開始害怕夜晚,又期待。夜裏總會在身前或者身後有種氤氳朦朧陰柔溫暖的感覺,帶着那種溫柔入了夢香,似乎那痛楚變得那般遙遠。

他開始意識朦朧,開始昏沉下去,他堅忍着,就沒那麼想死了,就······

他終於帶着這溫柔,再次陷入夢香。

待到清晨,柳清蓮醒來,依舊摟着懷裏這個,冰冷入屍,毫無生氣的俊俏男人,失聲痛苦。

只是,男人眼角的那滴淚水,為了他添入那一絲生機。

次日,厲明雨怔怔走向床邊,眼神空洞,臉頰早已刻入深深的淚痕。床榻上只是躺着一具冰冷軀殼,沒有任何生氣,皮膚可稱之為蒼白,臉猶如一張白紙,被暗沉的格調映襯着。

他想伸手去搖搖他,抬起來又放下了,突然襲來的一陣落魄,自卑感讓他很沒有臉面,沒有資格去摸這具猶如寒天之上的冰冷,他不配。脊骨陣陣冰涼,顫抖着,這錐心的疼,他忍不住抽泣······

眼前的男人沒有任何錶情,沒有任何波動,像雕塑一般,完全沒有帶着死亡的悲傷感,是如此的平靜,平靜到讓人麻木,平靜到讓人心驚肉跳,平靜到讓人有股被惡獸準備匐匍前進抓捕獵物的凝視的恐懼,整個脖頸都是冰冷的,他沒有死亡前的猙獰,只有平靜。

此時,被風吹關着的門又被推開,清蓮慢慢走進來,臉上的淚痕像刀疤一樣深深的刻在臉頰的輪廓上,直至到強顏歡笑的兩輪酒窩中,手裏還端着壺二鍋頭。

厲明雨猛的一回頭,顯然是被嚇到了,被內心無處安放的自卑嚇到了:“柳老師······”他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是一輩子也無法賠償的,顯然他將所以的罪惡都力挽於自身,而柳清蓮則是淡笑。

喝了口酒後,柳清蓮托着腮看着床上這個冰冷的男人,露出深情的笑容,眼眸里彷彿裝載着星辰大海,卻又愈發顯得空洞無神。

她笑道:“我與你老師相遇的時候是在一九年,那時候他正青春盎然,意氣風發,還想着擺脫命運的束縛,在一起久了,便日久生情,他也管不着那麼多了,但是,隨着戰爭的爆發,他的家人被歹徒殘殺殆盡,一日間血流成河。”

“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陷入幻象,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一晚上殺了百餘人,隨後離開了,他就一直想尋死,經常看到他跳機,跳河,跳站台的新聞,每次看到心頭都一陣陣痛,害怕······怕哪一天他成功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說到這裏,柳清蓮眼眶中淚眼朦朧,那突如其來的濕潤在眼眶裏翻湧滾動着,她繼續悶了口烈酒,享受着它在腹腔見帶來的火熱刺激的快感,又道:“命運最喜歡跟他開玩笑,只不過這玩笑實在是太大了,身體重塑的條件太昂貴了。”

厲明雨有些心慌意亂,他感嘆道:“原來老師一直都這麼不容易啊!我······”不知該怎麼說下去,至少是面對柳清蓮來說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柳清蓮呵了口酒說道:“明雨,不怪你,既是他的選擇,應當尊重他,只不過,感覺所有的好事和壞事,都被他遇上了······”聽到這句話,厲明雨眼前一亮,心中惴惴的問道:“老師的意思是······”

柳清蓮略顯激動的說道:“你老師他沒有死,只是意識封閉了,有一個辦法能拉回他的意識,只是太危險了。”即便知道此去艱險,但她依舊興奮起來。

什麼?老師還有救,還有救!

厲明雨火上澆油般急切的問道:“不管什麼方法,我都願意去嘗試,這是我能彌補他的唯一機會了。”

柳清蓮說道:“這些時間我一直沒有回到陰山是因為學院的一項實驗,根據明月公司的產品設想出來一款膠囊,便和兔子他們幾個做出來了,能將一個人帶入另一個人的意識中,或許有機會帶我家白貓回來。但如果稍有不慎,變會永遠困在那人的意識中,永生永世都得困在裏面。”

明月公司是幾十年前依靠冷然家投資起家的公司,因創造了精神膠囊而出名,早已走向國際市場,才二十年就與百年世家冷家平起平坐,冷家家主更是終日惶惶,深怕哪天被明月超趕,於是兩家便沒有在合作,而明月老闆也將股份全額退款,豪邁霸氣,兩家家主不歡而散。

而柳清蓮在去東院的時候無意間在網上瞧見這個機器,頓時心血來潮,夜不歸宿,就為了和同伴們造出一台能進入別人潛意識的膠囊。因為來不急實驗,所以這是一款極具風險的機器。恰好白小戮,又如同幾十年前一樣做那邁出偉大一步的第一人,雖然每次都是迫不得已,但事後確實是萬分歡喜。而對於柳清蓮等人來說,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還不信治不好這植物人。

明雨邁着胸有成竹的大聲道:“我定能將老師待回,給大家一個交代。”

而寒萌突然從門前進來,滿目通紅,她也道:“我也去,把爸爸帶回來!”

厲明雨詫異:“冷然呢?”

寒萌神情堅定,她說道:“他家有事。總之,我也要去。”

柳清蓮看大家臉上洋溢着春光,朝氣蓬勃的氣息,心中欣慰:白貓,你是個好老師,也是好父親啊!她對兩人說道:“一次只能有三人進入,不然他的大腦會承受不住導致精神崩塌,我也有責任去帶他回來,正好,就這麼定了。”

兩人點了點頭。

幾人舟車勞頓,終於將白小戮的軀體帶到東院,在一處暗沉的房間內,周圍全是電腦,房裏放置着類似膠囊的儀器,一共有四台。他們小心翼翼的將那冰冷刺骨的軀體放入其中一台膠囊內,連接電腦,隨後其餘三人也都惴惴不安的躺進膠囊,頓時意識朦朧,眼目一黑,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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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蓮與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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