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唐寅臨摹
好久都沒有聽到人說，在文物方面，能為難他的話了。
高俊達年紀輕輕，口出狂言，看來是對自己的本事，極其有自信的嘛。
唐彥摸了摸下巴，看着高俊達心中失笑。
年少輕狂，看來男人都會歷經這個過程的啊。
“先生以為，這畫如何？”
在唐彥唏噓喟嘆時，只聽高俊達的聲音傳了過來。
對方抬手指着會議桌鋪展開來的《王蜀宮妓圖》，一臉淡笑的看着唐彥。
唐彥見狀，含笑回道：“精秀絕倫。”
“這是臨摹本！”高俊達話鋒一轉，輕聲一笑。
這話看似在袒述畫作，卻也更在暗諷唐彥。
你覺得精秀絕倫的話，只是臨摹本。
言外之意，是在嘲笑唐彥，一幅臨摹本就值得你這麼稱讚，你的眼界，這麼低的嗎？
“高兄弟的觀點，我也深以為然……”
唐彥頷首一笑，贊同了聲，假裝沒聽出來對方的諷刺。
以他的眼力，也覺得這幅《王蜀宮妓圖》極大可能是臨摹本。
所謂臨摹，就是照着原本模仿複製。
“嘿……”
聽到唐彥的贊同，高俊達頓時搖頭一笑：“先生沒有別的見解嗎？”
他說什麼，唐彥就贊同。
也就這點見識嗎？
如果只是這樣，那就休怪他不客氣了。
蘇凌柔聽着唐彥的話，黛眉不由挑動，微微狐疑的看着唐彥。
難道，她看走眼了？
唐彥的水準，並不足為奇？
“哈哈……”
唐彥見狀，洒然一笑：“高兄弟就沒有其他補充的嗎？”
高俊達想要考較他，他也想試一試高俊達的深淺。
“呵……”
高俊達聞言，頓時失笑：“先生是想考較我嗎？”
“高兄弟既然說了彼此交流，那便自然要盡聽雙方所言。”唐彥不卑不亢的回道。
“既然如此，那便請先生指教！”高俊達淡然一笑。
“請！”
唐彥抬手示意，然後平靜地坐了回去，摟着旁邊站着的妞妞，無聲的安撫着妞妞拘謹的情緒。
蘇凌柔鎖着黛眉，沒有作聲，默默地觀察起來。
這次，她沒再阻攔高俊達，也很期待高俊達試一試唐彥的底細。
高俊達稍稍沉吟，隨即侃侃而談起來：“這幅畫，早在之前我就已經反覆觀摩，仔細斟酌過了。並且，我也曾帶去過燕京，托我爺爺的關係，在故宮觀摩了那幅真跡。”
“並將兩幅畫仔細對比，發現兩幅畫之間，畫工形似，佈局一樣，唯獨墨跡有細微差距。這種跡象，與臨摹之作的種種特徵，完全吻合。”
高俊達說得十分肯定，言談舉止之間，盡顯從容自信。
“這個結論，也是一致獲得過故宮幾位管事前輩的贊成的。”
高俊達最後補充，更是點睛之筆，徹底坐實了這個結論的可信度。
“啪……啪……啪……”
唐彥抬手，輕輕地拍了拍，神色間頗為讚賞。
“觀察很仔細，結論也很合理。”唐彥含笑贊道。
高俊達見狀，神色卻是波瀾不驚，絲毫沒有對唐彥的稱讚而感到驕傲。
在他看來，唐彥只是一個江湖騙子，徒有虛表。
被這樣的人稱讚，沒有半點成就感。
嗤笑了聲，高俊達臉色笑容收斂，變得有些冷淡起來。
目光鷹銳地凝視着唐彥，淡然質問起來：“我的觀點已經說完了，先生就沒有其他可以補充的嗎？”
這時候，蘇凌柔也是認真地看向了唐彥。
秋水般的眸子，泛着波瀾，隱隱有些期待。
唐彥目光掃了一眼高俊達和蘇凌柔，最終落在了桌面畫作之上。
稍作沉吟，唐彥失笑道：“既然高兄弟想聽，那我便淺談下幾分拙見。如果有不當的地方，還請高兄弟斧正。”
“講！”
高俊達淡然示意。
感受到高俊達有些不耐煩的態度，唐彥也不羞惱。
扶着妞妞在旁邊坐好，唐彥這才起身。
他一邊慢悠悠的戴着之前脫下來的手套，一邊徐徐笑道：“高兄弟說這幅畫乃是臨摹之作，我深以為然，卻也不盡然。”
深以為然，卻不盡然。
這是贊同高俊達的觀點，但卻並不完全贊同的意思。
“先生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高俊達眉頭皺了起來，唐彥這是想故弄玄虛嗎？
唐彥沒有在意高俊達的態度，戴好手套的他捏起了畫作一角，看向蘇凌柔解釋道：“我之所以贊同高兄弟的觀點，卻又不完全肯定，原因是我覺得這幅畫作是臨摹的不假，但臨摹者卻極大可能是原作作者唐寅。”
“什麼？”
“唐寅臨摹？”
剎那間，蘇凌柔和高俊達皆都大吃一驚，訝然失聲。
“怎麼可能？”
短暫的震撼之後，高俊達當即質問起來：“唐寅他有病嗎？須得着臨摹自己的作品？他若想要，完全可以重作一幅。”
蘇凌柔沒有作聲，但看她深以為然的表情，無疑也是贊同高俊達的觀點。
正常情況下，任誰都難以相信，唐寅會無端臨摹自己的作品。
唐寅淡然一笑，面對着高俊達的質詢絲毫不惱，而是不咸不淡的講述起來：“如果放在正常情況下，唐寅確實無須臨摹自己的作品。可是，若是情況特殊呢？”
故弄玄虛！
高俊達不由暗哼，表面更是一片冷然，蹙着眉頭緊緊凝視着唐彥質問道：“怎麼特殊？”
旁邊的蘇凌柔也是黛眉高挑，神色佈滿疑慮。
唯有再次離開座椅靠在唐彥身邊的妞妞，一臉茫然，聽不懂大人們在說些什麼。
只有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仰望着身邊的唐彥。
唐彥拍了拍妞妞的小腦袋以示安撫，隨即才看向高俊達解釋道：“據史記載，唐寅生前，曾被寧王朱宸濠徵辟為幕僚。”
這跟眼前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蘇凌柔和高俊達皆都緊鎖起眉頭。
唐寅被寧王朱宸濠徵辟為幕僚的事迹並不是秘密，諸多史料都有記錄。
明正德九年，即1514年，明朝宗室寧王朱宸濠用重金聘唐寅到寧王府做幕僚。
但唐寅覺察到寧王蓄意謀反，便故意裝瘋賣傻，整天醉生夢死，甚至做出當眾**褲子的醜陋行徑。
寧王實在是難以忍受，就放走了唐伯虎。
後來寧王起兵造反，沒多久便被朝廷平定。
唐寅逃脫了殺身之禍，但也引來了不少麻煩。
從此唐寅就絕意仕途，專心於自己的詩畫事業，形跡放縱，為人性情變得狂放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