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信任

第6章 信任

沿着官道沒走多遠,董秋荻和李柬之就看到了夥計說的“少爺”楊宗謹。

只不過,這個“少爺”身上沒有穿他三位夫人給他做的圓領袍,而是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破布爛衣穿在身上,露在外面的部位,也是黑乎乎的,像很久沒洗澡似的。

除了他的臉,比較乾淨以外。

一個貴族家庭也正在外面躲避瘟疫,他們在一片草坡上大吃大喝。

“少爺”正圍着他們討要吃食,都不給,推搡他。“少爺”一陣暈眩,跌跌撞撞地衝到貴族老爺身邊,搶過茶碗狂喝起來。

貴族少爺氣急敗壞,揪起他剛要打,卻發現“少爺”已經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貴族少爺嚇得趕緊把他推到一邊,“少爺”連滾帶爬,最後摔倒在糌粑袋子上。

“該死的騙子!這個騙人的手法,我早就見過了。”董秋荻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嘴裏卻罵的很兇。

李柬之有些困惑:“他不是妹夫?”

夥計堅定地說:“是少爺,剛才我離他沒有十步遠,看得真切,他就是少爺。”

“你家少爺會搶人家的茶喝?蠢東西!他叫靳總陽。”董秋荻立刻糾正。

“你認識他?”李柬之問道。

“認識,我夫君也見過他一面。我以為他死了,原來是騙吃騙喝呢,這個騙子。等着,我過去非臭揍他一頓不可!”董秋荻挽起袖子就要上前。

李柬之站在董秋荻面前,把她攔住。他心裏有了個想法,雖然瘋狂,但是可行。

遠處的貴族一家顯然受了“少爺”的騙,他們又怒又氣,最後,嚇得趕緊躲開了。

“少爺”見眾人走遠了,他跳起來,笑嘻嘻地沖李柬之和董秋荻這邊招手。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突然從他們的身後湧出來一大批災民,蜂擁而上,奔向“少爺”。

剎那間,塵土飛揚。

“少爺”把食物分給災民們,大家歡天喜地吃起來。

安頓好了眾災民,“少爺”也撿了一塊風乾羊腿,揚長而去。

“少爺”轉過了山角,聽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地叫着,便來到一塊僻靜的地方坐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個白酒瓶子,倒上一碗。

他想了想,把自己在廢墟里撿的那塊佛像的石片擺好,對着佛像禱告:“來此世上,我有兩個不舍,一是不舍佛;二是不舍酒。我不喝酒,禮佛總定不下心神,我喝了酒,又犯了菩薩定下的戒律。菩薩,你先喝一碗,你開了戒,我也就可以跟着你開戒了。”說著,他把那碗酒灑在了佛像面前。

“少爺”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愜意,嘿嘿地笑了起來。

他給自己也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

酒水落肚,“少爺”心滿意足,又不免產生一種罪惡感,他衝著佛像磕了一個長頭。

腦袋剛剛挨到地面,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左右有人,扭頭望去,竟然是李媗之和董秋荻。

李柬之抬腳把“少爺”踩在地上。

“少爺”嚷道:“哪裏來的殺千刀的惡人,想對我做什麼?”

董秋荻俯下身去,認真地道:“靳總陽,你跟我們走,好處有的是?”

“靳總陽?”他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抬頭看了眼董秋荻。

董秋荻面色如常。

靳總陽依然被踩得動彈不得,他罵道:“我騙了你們的吃食,都救了災民,你抓我到官府好了,不要睬我的佛頭。”

董秋荻這才知道,“他”入了佛門。剛才還喝了酒,真是和以前大不一樣。

李柬之說話了:“你只要答應跟我們走,我們是不會送你去官府的。”

靳總陽掙扎着:“只要你肯放開我,去哪兒都行,放開我再說。”

李柬之抬起腳,靳總陽一翻身從地上竄起來了,他氣憤地把李柬之用力推到一邊:“你是誰啊?”

“這是當朝宰相李迪相公長公子李柬之,他是專程請你到汴梁的。”董秋荻把手一招,“跟我們走吧。”

靳總陽這時發現,他們身後還有兩個隨從牽着馬,心想這下糟了,必須趕緊脫身,他故意嚷嚷着:“我憑什麼跟你們走,去汴梁,還去地府。”

李柬之本來就不太喜歡自己這個妹夫,見到長得和他很像的靳總陽居然變卦,立刻翻臉無情:“你這個四處遊盪的騙子,我來請你,是抬舉你!”

靳總陽撿起地上的佛像石,揣在懷裏,起身就走:“你千萬別抬舉我,抬舉別人去吧。讓開,別擋着我的路!”

他從李柬之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過。

李柬之怒不可遏,他抓起地上的羊腿,照着靳總陽的腦袋砸了過去。

這一舉動可把董秋荻嚇了一跳,但她眼中只閃過一絲關切,立馬恢復如常。

靳總陽被打暈了,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裝進了麻布袋子裏,搭在一頭健壯的馬匹身上,被幾名夥計押送着,朝着汴梁走去。

“放我出去,你們這幫土匪、強盜。”靳總陽在袋子裏叫道。

看着袋子不斷變化出形狀,就是不能掉下馬來,李柬之很是得意。欺負不了妹夫,還不能欺負假的嗎!

他笑着威脅道:“你給我安分點,否則,我讓你好看。”

靳總陽氣壞了:“你丫的,找死。我可是侍奉佛祖的人,你這樣對待我,是要下地獄。”

李柬之笑得更開心了:“楊宗謹,哦不,靳總陽,你儘管喊好不啦,我保證不打死你。”揚起了馬鞭,朝地上打了幾下。

聽到聲音,靳總陽終於安靜下來。

剛才一直在旁邊看着的董秋荻,見李柬之的動作,偷偷的笑了。

呂府里,馬氏很是為自己的丈夫呂夷簡捏一把汗。

汴梁城外的瘟疫鬧得很嚴重,甚至開始有了蔓延的趨勢。鬧得人人自危,很多人都不敢輕易出門。呂府的僕人出門,都要再三小心。

不是馬氏膽小,而是呂夷簡到現在身體還不是很好。

然而,出門的家丁卻帶回來一個十分驚人的消息。

楊宗謹死了!

他是中了埋伏,墜河而死。

這個消息實在過於驚人,馬氏不敢耽擱一秒鐘,轉頭就告訴了呂夷簡。

處在病中的呂夷簡,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大吃了一驚:“這個消息可靠嗎?”

“應該是可靠的。據說,楊宗謹的家人都回到了李府。除了董秋荻還和李媗之在尋找,音訊全無。”

“天啊!要是李相公聽到這個消息,他該多難過。”呂夷簡把披風掀開,就要下床。

馬氏急忙上前,把他按住,忙問道:“老頭子,你打算幹什麼呢?”

“當然是去看望李相公啊。”呂夷簡道。

“唉,老頭子。市井傳言,是你派人暗殺了楊宗謹。”馬氏勸道,“李府還沒發喪,你這個時候跑過去,不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呂夷簡一怔:“這是誰在胡扯!我怎麼會暗殺楊宗謹,那可是大罪啊。”

“不管是誰傳的消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幕後黑手,故意挑撥離間的險惡用心,值得你們小心。”

“所以,我更需要去啦。不管消息是不是真的可靠,我也要走一趟,和李相公好好的談一談。”

“好吧。但是……你的身體……”馬氏關心。

“沒事的。我身體其實好得很,就是加重一點病情,也不要緊。”

馬氏這才沒說什麼。

呂夷簡穿了衣服,歪坐在轎子裏,額頭上冷汗直冒。但他還是堅持下來,因為他知道刻不容緩。

他到李府的時候,發現府上還很安靜。

下人向李府家丁遞了名帖,家丁拿着名帖進府彙報。

不一會兒,李迪從府裏面走出來,迎接呂夷簡。

呂夷簡顫巍巍從轎子裏出來,和李迪遠遠的行了禮。

兩人進府,徑直來到正廳里,分賓主之禮坐下。

李迪感激道:“呂相公重病在身還親自到我府上來,應該是我去才對呀。”

呂夷簡擺了擺手道:“你和我同僚多年,這些場面話,還是不要說了。我聽說你的女婿出事了?”

李迪起初一怔,繼而嘆息:“是的。我兒子還在找呢,還沒有消息傳來。”

“李相公直言相告,你不懷疑是我派人暗殺了楊宗謹?”呂夷簡又是感動,又是欣慰。

“呂相公說的哪裏話?我雖然和你在很多方面不對付,但是畢竟同僚多年,知道你,這麼毒辣的手段,不是你能做的出來。”

呂夷簡感激的點了點頭。

“幕後黑手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居然想方設法挑起我們之間的不和,甚至不惜殺害朝中重臣。”

“等一等,不是殺害,人還沒找到呢。”

“失言,失言……”呂夷簡拍了拍自己的臉。

兩人都笑了起來。

聊到天快黑的時候,呂夷簡才離開。

一直在後面聽着的李媗之出來,她道:“父親,真的認為不是呂夷簡嗎!”

“不是認為,而是肯定不是。”李迪語氣十分的堅決。

李媗之嘆了口氣:“是誰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回來就行。”

聽了女兒的話,李迪神情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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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宋當提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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