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遺留問題
陽院士死了!
他當著眾人的面服毒自殺,何等果決!
或許他以為這樣的死法,可以杜絕一切有關他的問題。
但是,楊宗謹在此!
以楊宗謹的經驗來看,不管是處理屍體,還是拿走鞋子,又或者是建造密室,這些只怕都不是陽院士親手做的。
他做的不多,應該是出謀劃策,以及在自己兒子死後營造出一種他經常在宿舍的假象,並且想要掩蓋周定宇是他兒子的事實。
為什麼這樣說?
原因很簡單,他愛惜書院的名聲,如同鳥兒愛惜的羽毛。這是很多和陽院士有過接觸的人的統一看法,應該可信。
再者說,“虎毒不食子”,誰會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呢!如果陽院士要害他的話,也不會是這樣的死法。
所以,陽院士是不會殺人的,更多的是替另外一個人掩飾什麼。
而那個人,才是本案的真兇。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兇手要盯着幾個孩子不放呢?
難道這些孩子發現了什麼,以至於兇手喪心病狂的想要殺害他們。
想到這裏,楊宗謹就發現陽院士的自殺本身就不對勁。
因為根據四字讖語“初復初半”,陽院士剛好是死在十五這一天。在時間上,和郭榮、周定宇等人的死高度重合。
還有陽院士的表現,根本不像是一個精神崩潰到自殺的人。即使是他的兒子失蹤,他仍舊錶現得鎮定自若,完全看不出他一點點傷心欲絕的跡象。
如此心理素質,很難在楊宗謹說出他是殺人兇手后,又沒有實質證據證明他親手殺人的情況下,服毒自殺。
還有陽院士的所作所為,不管是給寢室里添加被褥,還是給那幾個孩子暗中施壓,要他們守口如瓶,都不像是一個輕易向死的人會做的事情。
這一切都是求生。
“宗謹大哥,你好像比剛才更犯愁了。”趙福霖關心道。
楊宗謹愁眉深鎖:“陽院士自殺的時機和時間都有些古怪,讓人不免疑心。”
“哪裏古怪?”趙福霖追問道。
“比如說,他給周定宇所在的寢室里添加被褥的舉動,在我看來就是畫蛇添足。”
“對呀。周定宇的床鋪長期沒人住,怎麼可能靠兩床厚被子遮掩過去。是他瞧不起你,還是他自己吃飽了撐的。”
“我看都不是,這是有人故意為之。”
趙福霖聽到“有人”,立馬聯想到那個神秘出現的人,以及挑釁的聲音。
“現在該怎麼辦?陽院士已死,此案沒有新線索繼續追查,只能結案,上報刑部核准。”趙福霖不無遺憾的說。
“都死了嗎?”楊宗謹反問。
“當然,周定宇、那個兩孩子還有……”趙福霖說到這裏,意識到了什麼。
都死了?不,還有一個人沒死。
孫玉成,他還活着。
“走,咱們快去葯堂。”楊宗謹拉着趙福霖奔出書院,朝着葯堂飛奔而去。
葯堂在穎州城裏的東南,那是一家很有規模的葯堂,平常生意興隆。雖然這不是啥值得炫耀的事情,但也不能因此否認葯堂大夫的醫術高明。
此刻,楊宗謹非常擔心孫玉成的安危。
因為從前面幾起事件來看,那些被害者無一例外是同那個想要陷害楊宗謹的人,有過一定的接觸。
唯一的例外,只有兩年前的兩個孩子,他們不知道攤上了啥事,被兇手喪心病狂的殺害。
話又說回來,就算是那個兇手處心積慮,也不可能從兩年前就開始籌劃並實施,當時楊宗謹還在處理別的案子呢。
但是有這麼多人卷進來,再加上所謂的梁元帝寶藏和昭明文選,可以肯定是蓄謀已久的大陰謀。
而楊宗謹不過是這個陰謀的受害者,一隻具有挑戰性的替罪羔羊。
在去葯堂的路上,楊宗謹邊騎馬邊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天晚上孫玉成和周定宇去那個房間裏,周定宇是想要自殺。”
“需要有人幫他收屍?”趙福霖不解。
“不對,而是演示手法。當然,不僅僅是演示殺人手法,否則不會弄得那麼完美,苛求到不露一絲破綻。”
“照你這麼說,孫玉成為什麼願意去呢?這是一個問題。”
“還有周定宇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自殺,也是一個問題。”
“不錯。從他種種行為來看,不像是為兩年前的命案沉冤昭雪。別的不說,單說他這麼長時間隻字未提,就可以看出來。”
“我個人比較傾向於,他自殺未遂。而兇手突然出現,幫了他一把。順手嚇暈了孫玉成,留下一個活口。”
“他為什麼不殺孫玉成,還有他又是怎麼把周定宇吊在那麼高的地方!”
這一切的答案,撲朔迷離。
現在回想起來當日的情形,更是覺得兇手心思縝密。
那一日,楊宗謹和陽院士倆人走進舊屋的時候,他也跟了進來,並且在他們出去吃東西的時候,將屍體從講台下的密室中拿出來,並且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繩索,將人吊在橫樑上。
用某種手法做成功,他就故意點燃火折,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至於楊宗謹在外面看到的裏面的黑影,很可能並不是兇手,而是被吊在橫樑上面輕微晃動的屍體,所以我們才會看出屍體在動。
等到楊宗謹他們衝進去的時候,兇手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但是有一件事,那就是兇手藏在哪裏?又是如何離開的。
楊宗謹想到這裏,開始有個懷疑,那兇手一定是易容成了誰的模樣,出入自由還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我有些後悔沒沉住氣,調那麼多人進來搜查線索,難保沒有魚目混珠的人。這樣一來,讓兇手脫身。”楊宗謹有些自責。
“這些事情,都是事後才能想到。兇手蓄謀已久,肯定比你厲害。唉聲嘆氣,還不如到了葯堂好好的照顧孫玉成,那可是我們的希望。”趙福霖安慰道。
“嗯,我會努力的。”
楊宗謹也是心有不甘,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們趕到了孫玉成所在的葯堂,心裏踏實了一點點。
這家葯堂不是本地最好的葯堂,只不過距離書院有點近,所以孫玉成被送到了這裏。
因為楊宗謹的府尹身份,葯堂的大夫邱樹親自出來相迎。
楊宗謹也沒工夫和他寒暄,便直截了當的問起孫玉成的情況。
邱樹道:“孫玉成並沒有生命安全,只是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我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原因昏迷不醒。根據眼睛充血等癥狀,初步判斷他是受到了驚嚇。”
楊宗謹立刻聯想到那一晚發生的事,孫玉成和周定宇正在復原兩年前那一晚發生的事,兇手突然出現。
雖然還不知道兇手是如何殺死周定宇,保不準兇手殺人的過程被孫玉成親眼目睹,那樣的場面,成年男子都未必受得了,何況是孫玉成這樣的孩子。
這樣一想,孫玉成也就挺可憐的。
楊宗謹和趙福霖走到孫玉成所在病房,只見床上孫玉成躺在上面,被子隨着呼吸起伏,卻又十分平靜。
邱樹道:“孫玉成的父母來看過他,臨走前留下一大筆銀子,只求我們能治好他。”說著,店裏夥計捧着兩大盤來了。
楊宗謹懂他的意思,所以沒收:“好了,這是孫員外給你的錢,本官一分錢不要。只希望你保護好他,不要辜負他父母的銀子。”
“是……”
“下去吧。”
邱樹和他的夥計退了下去。
楊宗謹和趙福霖望着屋裏昏睡的孫玉成,片刻無話。
最後,一起離開。
兩人回到府衙,都因為睏倦,而各自回屋歇息了。
楊宗謹剛進屋,就看到李媗之坐在屋裏,像是在等他。
“書院凶殺案破了?”李媗之問。
“一半,剩下的一半還沒有眉目。”楊宗謹在凳子上坐下,眼神里難掩疲憊。
李媗之為他倒茶,並道:“我估計這次兇手趁亂逃脫,還會有下一步動作。”
“你怎麼知道!”楊宗謹大吃一驚。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那麼大張旗鼓的查案子,我怎麼會不知道?”
聰明如楊宗謹,立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自己當時是一時激動,不小心就着了兇手的道。兇手本來很難殺人逃跑,但是自己大張旗鼓的查案,帶來了不少的人。他就有了可以逃跑的辦法,花重金收買個內鬼,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唉,”楊宗謹嘆了口氣,“我怎麼就這麼的笨呢!居然沒有意識到兇手在利用我,為他脫身製造機會。”
李媗之笑道:“夫君也不必過於自責,起碼證明了兇手也不是三頭六臂,沒有可以翻江倒海的能力。你可以耐心的追查此事,說不定兇手會自動送上門。”
楊宗謹笑了笑,知道她是在安慰。
就在這時,詹俊在外求見。
楊宗謹立刻離開這裏,出去見他。
詹俊氣喘吁吁地道:“大人,我們發現了陽院士寫的遺囑,你可以耐心的看一下。”說完,從兜里拿出了一封信。
楊宗謹打開一看,頓時吃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