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現場
楊宗謹看了眼門栓,已經被撞開成了兩截。
再看裂縫,是不規則的。
忽然,他想起一種可能性,推測道:“這樣一來,那個發現屍體的客棧夥計不是很可疑嗎?如果他撒了謊呢?其實就是他殺了人,然後把門合上,再裝成是發現者,把門撞開。”
“門栓怎麼解釋?”燕駿問道。
“提前毀壞。”楊宗謹答道。
燕駿卻不認同:“你肯定沒仔細看調查卷宗,郭榮是在寅時左右被殺的。而在寅時一刻,望月客棧里的夥計兩人一組巡視過。如果真的是提前毀壞的話,那麼房門是無法鎖住的。”
楊宗謹聽罷,趕緊掃視了一眼房間裏的傢具,都比較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個凳子。
他有一個猜想,兇手在客棧夥計巡視前殺害了郭勝。然後用凳子抵着門,等巡視結束后,再把凳子放回原處。再用他前面說的辦法,製造密室殺人。
燕駿似乎知道楊宗謹的猜測,便道:“每個這種類型的房間,擺設是一樣的。如果有挪動的話,通過位置的變化是看可以得出來。”
這樣一來,楊宗謹的推測就完全不對了。
能夠不動現場任何一件物品,這樣一來勢必所有衝進來的人都能看得到,就不存在楊宗謹剛才設想的辦法。
擺明了告訴破案人員,你不要瞎猜,這就是密室殺人案。
這是赤果果就挑釁。
楊宗謹心有不甘,正要進屋,勘查現場。
就有衙役引那天晚上巡夜的客棧夥計,來到了房間門口。
燕駿一本正經的問他們:“你們是寅時一刻來巡夜嗎?”
兩個夥計點了點頭,其中一個瘦一點的夥計進一步道:“按照客棧的新規矩,巡夜的時候要注意每一道房門。因為連續幾次的凶殺案,已經讓客棧蒙受不小的損失。”
“你確定這房間的門是緊閉的?”楊宗謹確認的問道。
“確定。”瘦夥計十分肯定的說道,“我們兩個每一個房間都認真檢查,如果有問題的話,都是要被扣工資的。”
“在這之前,你們沒有聽到撞門的聲音?”
“沒有。”
“你們經過的時候,就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
“真的沒有。那麼安靜的環境,稍微有點聲音就會聽得到。”
楊宗謹沒話可以問了。
燕駿便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然後微笑的看着楊宗謹。
他就喜歡看到楊宗謹這種吃癟的樣子。
楊宗謹沒心思管他,心道:“這下就有點難辦了,不光是這起殺人事件的嫌疑人是我那麼簡單,而是即使我是兇手,我也想不通我是怎麼犯罪的!”
幾次設想都被破解,兇手絕對是個高手。
“我是以怎樣的方法殺了人,然後還從這個密室中逃脫了呢?”楊宗謹站在兇手的角度想問題,結果……
完全想不明白!
趙福霖見楊宗謹面色難看,安慰道:“還是進屋看一看吧,在這裏閉門造車,可不是你‘大宋提刑官’的做法。”
楊宗謹一聽,苦笑了下,小心翼翼的進屋。
燕駿請趙福霖也進屋,當被趙福霖拒絕了:“進去的人太多,容易破壞現場。讓楊宗謹一個人進去就好,我們在門口就行。”
公主選擇不進去,燕駿和王飈對視一眼,只好留在了外面。
楊宗謹進了屋,環顧四周。注意力很快就被地面吸引,那是郭榮死的位置。
死者的屍體早已經搬走,送到了仵作房驗屍。現場只留下屍體痕迹固定線端端的畫在上面,由此可以看見一些和死者有關的事情。
首先可以看出死者當時是趴在地板上死去的,死者的手向前伸直,掌心向下,恰到好處的蓋住了四個字。
而楊宗謹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那四個字,初復初半,字體非常的細小。
前面只是看卷宗的文字描述,沒有現場親眼看到那麼真實。
再到房間的窗戶前,輕輕地推開了窗。
與這同時,一股涼爽的清風迎面吹了過來。
楊宗謹可不是在欣賞風景,而是看客棧對面的建築,客棧後院的廚房。
根據兩點一線的距離測算,幾乎是不可能用輕功到這裏。何況窗戶的下面也沒有着力點,也就說輕功是不可能的事。
“郭榮來潁州行商,有朋友陪他一起來嗎?”楊宗謹轉身,開口問燕駿。
燕駿攤了攤手:“這點,你最好還是去問請你吃飯的人。”
話音未落,卻聽趙福霖道:“沒有。我問過那天晚上邀你赴宴的士紳,他明確的說過郭榮在潁州沒有親人。郭榮的父母在年前相繼去世,家道中落,家裏其他的親人都和他保持距離。”
“這麼說,郭榮以前家世不錯咯。”楊宗謹發現趙福霖很了解到一些情況,繼續問她。
“那是當然。郭榮的家世可以追溯到南梁時期,說起來他和郭勝還有點親,只不過兩家已經極少來往。具體原因,不清楚。”
一提到郭勝,楊宗謹立刻想起昭明文選以及梁元帝麾下的四大侍衛。
“你還有疑問嗎?”趙福霖一副很自信的樣子。
“沒有啦。”楊宗謹話鋒一轉,“剛才公主提到‘親戚’,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死者親自給兇手開的門。”
“願聞其詳。”趙福霖來了興趣。
“兇手很可能是郭榮認識的人,郭榮毫無戒心的給他開了門,讓兇手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了房間。”
“你的意思是……兇手和郭榮非常的親密。不然不可能在毫無聲息的情況下,進到屋,然後把郭榮殺害。”
“沒錯。兇手已經和死者熟悉到可以讓死者這樣一個到處奔波的行腳商,對他全無防備的地步!”
趙福霖點了點頭,認為楊宗謹說的很有道理。
一般來說除非是關係好到了親人的地步,否則的話誰會讓陌生人進屋。
這樣一來,解釋了為什麼房間沒有傳出撞門的聲音。
接下來,就有一個問題,兇手是怎麼出去的?
窗戶沒有被打開,上面沒有腳印,哪怕是痕迹也沒有。
這真的正常嗎?
“如你所見,現在這個案子相當的難以調查,我們掌握的線索太少。”燕駿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估計,他更多的是看戲不嫌事大。
趙福霖輕輕地咳嗽一聲,嚇得燕駿頭部一縮。
“咱們何不循着剛才楊府尹的思路,繼續想兇手是怎麼出去的?”王飈開口緩和現場的氣氛。
楊宗謹抬頭望了眼天花板,有好幾根橫樑,兇手會不會就在橫樑上掛着,等到撞開門的人去喊人,然後趁機溜走呢?
這只是他的想法,還沒有證據支撐。包括剛才死者自己開門的說法,也屬於推測的得出的結論。
這些不能算數。
“等等,兇器呢?”楊宗謹決定將密室之類的難題拋之腦外,只思考兇器的問題。
兇器,那可是楊宗謹貼身攜帶的匕首。
“在這裏。”燕駿一抬手,有個衙役捧上了盤子,盤子裏用白布蓋着的是殺害死者的匕首。
燕駿揭開白布,一柄沾滿血的匕首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楊宗謹看到這柄匕首的時候,眉頭微微一皺。
“這匕首不是我的!”楊宗謹非常肯定的叫道。
他在這之前只聽燕駿等人說匕首是他的,沒有見過實物。
這一看,立馬確定了。
“什麼意思?”燕駿和王飈大吃一驚。
“這匕首不是我的。”楊宗謹再強調一遍,接着解釋道:“我的匕首削鐵如泥,上面更不會沾血。你看這柄匕首上面的血,已經凝固。”
眾人聽完楊宗謹的話,齊刷刷看向托盤裏的匕首。
果然如楊宗謹所說,匕首上面的血的確都凝固。
“你的匕首真的有那麼強?”燕駿還是不信。
“哼,那匕首可是我的家傳之寶。經常被人拿走陷害我,就因為匕首不僅鋒利還用獨一無二的材料製作而成,能吹毛立斷。”楊宗謹有些鬱悶。
這種“待遇”,可不是楊宗謹所樂見的。
好在燕駿對楊宗謹的話有幾分相信,沒有繼續反駁。
而王飈是節度使,更知道楊宗謹的匕首多麼名貴,也就沒開口。
“還有一個問題,我沒想清楚。”楊宗謹見他們不繼續糾結這件事,就說出自己在現場遇到的問題。
“什麼問題?”燕駿迫不及待的問道。
慢慢地,燕駿也開始不知不覺的傾聽楊宗謹的分析和看法。
“死者脖子被捅了那麼多刀,渾身是血,倒在了地板上。所以……”楊宗謹環顧整個房間,“都必然會留下許多的血跡,但是你們看現場。”
眾人聞言看房間,紛紛愣住了。
整個屋子裏,除了死者倒地的位置,都沒有血跡!
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難怪我們覺得房間哪裏有問題,現在總算明白了。”王飈開始佩服楊宗謹,“如果不是楊府尹說出來,我們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既然是用利刃狠狠的捅,必然會有血濺出來,但是沒有。
世上哪裏有這麼荒唐的事情!
所有人都想不通,包括楊宗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