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明珠
從黃家綉庄出來,楊宗謹和朱茜牽着馬走在山路上。
朱茜笑道:“這次真是走運,沒有按照夫君先前想的那樣,省去了不少時間。”
楊宗謹卻不這麼看:“真的是幸運嗎?”
“不是嗎?”朱茜好奇地問道。
“你沒看到黃家綉庄的安排多麼的流暢,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不用直面對抗朝廷和官府。又不告訴我最準確的消息,在某種程度上維護了自己的原則。”
“夫君這麼一說,還真有幾分道理。”朱茜說完,想起另外一件事,便問道:“夫君怎麼看黃家綉庄說的那個女人是誰?”
“我想應該有眉目了。”
楊宗謹翻身上馬,與朱茜一起騎着快馬,摸黑趕回府衙。
當晚一夜無事。
次日早晨,楊宗謹身穿官服,前往佟家拜訪佟延年和他的女兒佟琴。
不過,出來見楊宗謹的人,卻只有佟延年。
楊宗謹不見佟琴的人,便問道:“佟員外,本官雖然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我有件事關係到新郎之死,還請……”
不等楊宗謹把話說完,佟延年就搶先道:“楊大人,你如果要查新郎,應該去找他的父母啊。我的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知道一些什麼事呢?”
“你的話,或許有道理。但是本官是查案之人,希望佟員外配合。”楊宗謹也是態度堅決。
話音未落,就有小廝來報,京西路轉運使鄭毅來了。
楊宗謹被迫和佟延年站起身,來到門口迎接。
鄭毅看都不看一眼楊宗謹,徑直進屋,坐到了主位,安慰佟延年:“令婿在婚禮宴上不幸去世,本官深表遺憾。可惜兇手還在逍遙法外,讓去世的人甚為遺憾。”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看向了楊宗謹。
楊宗謹眉頭一皺,抱拳道:“大人……下官已經查到一些眉目,所以……”
“所以?”鄭毅直接把槍頭對準楊宗謹,“所以你就來逼問一個孤獨的老人和可憐的新娘嗎?”
楊宗謹不卑不亢地說道:“大人的話未免過於武斷,下官雖然不是斷案如神,也能聞聲而知雅意。”說罷,從袖子裏拿出了綉屏。
佟延年看到綉屏的時候,臉色瞬間慘白。
楊宗謹看到佟延年這個變化,心裏瞬間有數,接着道:“佟員外,這個綉屏你作何解釋?”
“這……這……”佟延年有些說不出話來。
鄭毅看了眼楊宗謹手裏的綉屏,也瞬間黑了臉。
這等上乘蘇綉,把人物繡的惟妙惟肖,完全看得出女人的模樣是誰。
楊宗謹看震懾全場,便道:“這個男人是江南一劍冷雲霄,而這個女的……”
“不可能!”佟延年急忙否認,“這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黃家綉庄雖然一向不會說出製作人是誰,但是你們應該去問黃家綉庄。”
“可是……我現在問的是令嬡,而不是你在這裏回答。”楊宗謹佔據制高點,開始掌握主動權。
佟延年儘管被逼得手忙腳亂,還是不肯讓自己的女兒出面。
楊宗謹忽然想到了什麼,逼近佟延年:“佟員外,你的女兒該不會不在府上吧?”
佟延年後退一步。
“楊大人……”鄭毅叫住楊宗謹。
聞聲,楊宗謹扭頭看向鄭毅:“大人,你這是阻止我辦案。如果你覺得自己可以上書朝廷,就可以膽大妄為。那我也可以上書朝廷,追查兇案。”
鄭毅霍然起身,瞪着楊宗謹,但是不敢再說什麼。
他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楊宗謹目送鄭毅離開,然後扭頭盯着佟延年。
佟延年看自己的靠山都走了,只好道:“她……”
“她到底去哪裏?”楊宗謹高聲地質問。
“去……去了白家。”佟延年終於鬆了口。
楊宗謹當即轉身離開佟家,和詹俊一起趕往白家。
然而,當他們到了白家。
就見到白家的大門敞開着,無人打理。
楊宗謹和詹俊快步進府,看到老傭人歪躺在地上,哇哇……的喊疼。
“是誰打傷了你?”楊宗謹急忙問道。
老傭人痛得齜牙咧嘴,壓根不能回答他的話。
“我們走。”楊宗謹叫詹俊,和他一起趕往正堂。
還沒到正堂,就看到一個人飛了出來,重重地摔在他們跟前。
兩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白滄然。
緊接着,正堂里響起一聲女人的慘叫。
聽聲音應該是白滄然的母親,白老夫人。
詹俊一個腳步飛奔入屋,愣住了。
楊宗謹隨後跟着進屋,就看到正堂里站着一個眉心有顆胭脂記的女人,而在她面前的地上跌坐着一人,正是白老夫人。
而那眉心有顆胭脂記的女人正是佟琴,佟延年的女兒,白鼎的妻子。
“佟姑娘,你現在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嗎?”楊宗謹含威帶怒地審視着佟琴。
“你們別誤會,不是我傷了他們,而是他們自己所為。”佟琴急忙為自己爭辯。
“是嗎?”楊宗謹不信。
這時,白滄然從外面進來,捂着心口。
他叫道:“就是她,她要殺我們。幸虧大人來得及時,不然我們就要遭她毒手。”
佟琴一聽,狠狠地瞪了眼白滄然。
白滄然也是像看仇人一樣,看着佟琴。
這哪有點親情,分明就是仇家。
楊宗謹一時間也不敢確定,只好道:“你們都隨我去趟府衙,當面問清楚。全部帶走……”
“是。”詹俊應了一聲。
佟琴也不害怕,拉了拉身上披的披帛,就昂首出了屋。
緊接着,白滄然進屋扶起倒在地上的白老夫人,也隨後出去。
詹俊護着她們,離開了。
但楊宗謹沒有離開,而是留下來勘查現場。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桌上的茶杯,揭開上座位置的茶蓋子,發現碗口上有一個小小的紅唇印記。再看主人位旁邊桌上的茶杯,揭開蓋子,發現裏面的茶水少了一半。
所以可以肯定,他們是剛開始談事情。
那麼……談什麼事呢?
府衙里,楊宗謹第一個見的人是佟琴。
因為白滄然和白老夫人都還在療傷,晚一點再詢問他們。
“你現在還是堅持以前的觀點嗎?”楊宗謹問道。
佟琴把頭一昂:“沒有錯。”
楊宗謹繼續問道:“我看過現場,發現你們剛開始是去聊天的,對嗎?”
佟琴猶豫着,選擇了沉默。
“請你如實回答。”楊宗謹逼問道。
“沒錯。我去白家,是要拿回佟家送給白家的東西,但是……白家居然拿那麼貴重的東西,給當鋪抵押。”
“是什麼東西?”
“是一顆上等的夜明珠,可以在晚上發出幽暗的光芒。”
“然後呢?”
“我去了當鋪,卻發現夜明珠被人拿走了。”
“於是你就上門質問,逼問他們都交出夜明珠,甚至不惜動手。”
“沒有!我的確上門質問,但是沒有動手。”
“希望你暫時在內院休息一會兒,讓我問清楚再說。”
楊宗謹一招手,有丫鬟來到了佟琴的身後。
佟琴一聲不吭的跟丫鬟走了。
她走後,楊宗謹就到白滄然待的房間,看他躺在床上,發出陣陣叫聲。
“大人……”白滄然看到楊宗謹進來,掙扎着要起床。
“別起來。”楊宗謹上前把他扶住,“我來是有問題想要問你?”
“大人請說。”
楊宗謹沉吟了片刻,便問道:“請問佟家送給白家一顆夜明珠,是不是?”
白滄然眼前一暗,皺眉答道:“是……是的。”
“夜明珠在哪裏?”
“已經被我拿到當鋪給當掉了。”
“哪家當鋪?”
“恆通錢莊。”
“確定?”
“沒錯。”
楊宗謹聽完話,又開始問第二個問題,那就是佟琴傷他們的事情。
白滄然的說法則和佟琴完全不同,他一口咬定是佟琴動的手,逼他交出夜明珠,否則就對白家不利。他氣憤不過,和佟琴理論,被暴躁的佟琴一巴掌拍飛,他的母親也挨了打。
楊宗謹對這些一點都不感到驚訝,自說自話是常有的事。但是有一個突破點,則是完全可以找機會破解。
那就是夜明珠是否存在,而且夜明珠的下落。
恆通錢莊,在西街。街道上人潮湧動,車水馬龍。恆通錢莊正面朝著街道,匾額用的是斗大的四個金字。
楊宗謹穿着尋常衣服,飄然踏進錢莊。
錢莊掌柜看楊宗謹的氣質器宇軒昂,當即認真起來。從櫃枱後面走出來,熱情地接待楊宗謹。
“我是潁州府尹楊宗謹。”楊宗謹說著,掏出自己的腰牌。
錢莊掌柜一看,當即笑道:“大人微服前來,不知道有什麼事?”
“請問,貴錢莊收到過一顆夜明珠,在夜裏發出幽暗的光芒。”
“不是收,而是‘當’!那是白家的老爺白滄然在店鋪當的,拿了白銀千兩。”
“那麼這顆夜明珠呢?”
“已經被人高價買走了。”
“什麼時候買走?”
“就在當了的第二天。”
“哦?”楊宗謹壓根不信,“錢莊難道不是有當票給出時間,只要在一段時間裏贖回去就行。”
錢莊掌柜一時語塞。
“嗯?你還不說實話。”楊宗謹逼視着錢莊掌柜。
錢莊掌柜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