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同循隱（中）
所以，有些東西任由某些人再怎麼修飾和掩蓋，也無法解釋清楚，而韃子的兇殘，再怎麼進行掩蓋，也無法自圓其說，真正燕麥歷史的真相。而此番的沿路所見，沐王府眾人也都看在眼裏，他們本身與韃子就有着各種的仇恨，眼見同胞被肆意欺凌，無不咬牙切齒，自然進一步堅定了心裏反清復漢的念頭。
半個多月後，一行十人已經快到峨嵋山下了。在路上，柳大洪蘇岡陸續給幾位年輕人講了一些江湖掌故，以及一些注意事項、禁忌等，讓他們受益匪淺，初步的了解了如今武林的一些大勢，以及一些江湖的成名高手，做到心中有數。現如今的武林成名人物，比如什麼武當二老和四秀、泰山七劍、嵩山六柱，又比如什麼少林五祖和十八羅漢、華山三英、雪山三奇、長白四凶等等。這些人之中，柳大洪也不過曾與其中寥寥三五人碰過面，其中絕大多數，卻未曾見面。
在這些門派之中，有正有邪，有與崆峒派關係近的，也有比較敵對的，其中關係較好的門派，就提到了峨嵋一派。
峨嵋一派自昔日靜玄師太故去后，由於精英流失，實力不斷下降，不得已之下，後續接任的明慧師太開始收容男弟子，以圖壯大本派聲勢，此招倒也起了一些作用，經過幾十年發展，得以重振昔日聲威，但是後果就是權力從女弟子手中慢慢轉移，到後來，從觀松大師的師父開始，峨嵋派就由男弟子主持，女弟子另立別院，成為附庸，再到後來幾乎很少有女弟子入門了。
除此之外，如今的蜀中武林，亦如這明朝的江山一樣，頹勢盡顯，人材凋零。例如青城派，自余滄海后，已經完全淪落為二流門派，原因就是一些武功已經失傳，一些長老高手也已經隱居起來了，而現在的多是借用其虛名之人而已；又比如雪山派，幾十年前也是人才濟濟威震西陲，可惜現在由於對待清兵入川的看法不一樣，鬧開內訌以致禍起蕭牆，最終一分為四，一部投清，一部西入崑崙遁世，一部投入義軍抗清，一部留守山門，而其他小派，則更是不值一提。
聽了師傅這樣一說，沐劍聲等人獲益不少，他不由心想，這裏恐怕多半是個金庸群俠的時空吧，否則怎麼會有什麼泰山派、嵩山派、青城派、雪山派等出現呢？這些門派在其它書本出現，可是在《鹿鼎記》裏可似乎始終都沒有出現過呀，他心裏疑惑之下，就有了登峨嵋山一游的心思，想藉此機會見識一下峨嵋派的人物，是否如恆山派那樣，都是大大小小的尼姑？
想到這些，沐劍聲隨後假意問道：“師父，不知您老上過金頂沒，人言峨嵋金頂的佛光為天下奇觀，也不知是否屬實？”柳大洪笑着說：“呵呵，昔日年輕之時，師父我曾隨師尊上過峨嵋，拜會當時的峨嵋派掌門觀松大師，也曾經前往金頂一游，可惜那次未曾見過佛光，因此不敢妄言，想來既然見者人人驚奇，肯定有不凡之處。”“是不是？那徒兒想趁此機會登山一游，不知師父之意如何？”沐劍聲說道，隨即又看了看身後幾人，蘇岡微笑着不吭聲，方漓蘇況等人會意，就嚷嚷附和着說想去看看。
“哈哈，你們這些小子，用不着對老頭兒我耍這心眼，本來我就想帶你們一登峨嵋的，只是怕你們嫌累才沒有吭聲，現在既然你們自己提出來，那正好啊，咱們這就抓緊時間前往吧。哎，十幾年不見了，也不知當年故人，風采可否依舊？”柳大洪笑着說道，隨即長嘯一聲，當先策馬而行，其餘眾人後面緊緊跟上。
又是一番急行，趕天黑時分，眾人到達山下的白馬鎮安頓下來，休息一夜后，次日清晨，除了安排王楷、沐雷兩人留下看護行李馬匹，其餘人等就在柳大洪的帶領下開始登山，不久之後，就來到主峰之下的報國寺外，也就是眼下峨眉山一帶的最得勢的勢力。
早年峨眉派還威震西南時，報國寺不過是峨眉派的一處附屬禪院，不過稍微有些自主的權力罷了，可是此後隨着峨眉派不斷被清廷打壓，實力大為下降，逐漸隱匿於江湖之後，報國寺開始逐漸抬頭，並且尋機借勢歸順了清廷，隨後得以徹底自立。由於投機得當，很快得到了清廷的認可，報國寺成為了順治敕封的大禪院，也就迅速取代了往日的峨嵋派，成為了峨嵋山一帶最大的一方勢力。
不過由於自立時間較短，家底稍顯單薄，在孝敬了大大小小的頂頭上司之後，報國寺也元氣大傷，因此積蓄也變得有些匱乏，雖然說出家人四大皆空，和尚們一貫與世無爭，可作為一方勢力，終究也需要些黃白之物來度日佈道，維持局面，除了附近劃歸報國寺所屬的土地的收入外，報國寺於是又派人設卡，向往來登山的遊客求一些香火錢，這自然慢慢變成一項重要的經濟來源了。
眾人在繳納了香火錢后，幾人繼續前行，很快上到了半山腰，柳大洪轉而領眾人向後山前行，隨後又重新下到山底，走過幾處山坳，繞過了兩個險要斷崖后，來到了一處比較隱秘的山谷。
山谷里氣候溫和，花草樹木極為繁盛，且佈局合理，其間又有百鳥爭鳴，眾人神清氣爽下，皆以為世外桃源，亦不過此，沐劍聲心想，這裏才是真正的峨嵋派吧，即便已經落寞，卻也不墜其胸襟和氣度，不群之風盡顯。柳大洪於是向眾人解釋道，這裏以前是峨嵋派掌門的閉關所在，現在則是山門所在，外人根本不清楚，只有一些與峨嵋交往緊密之人，才會知曉，眾人皆恍然大悟。
領幾人來到谷里深處的一座院落外，只見幾間極為普通的房舍隱於松竹密林邊，柳大洪示意眾人稍候，逕自上前走到院門口揚聲說道：“崆峒派柳大洪，求見峨嵋派主持大師！”
稍後片刻，院門開啟，一個小沙彌慢步出來，對眾人合什道：“師祖有言，柳師傅乃是熟客，無須繁文縟節，請進便是。”隨即要領他入內，柳大洪合什一禮開口道：“還請轉告主持大師，雲南沐王府小王爺與小郡主同來拜山。”顯然，以沐王府的地位名聲，自然不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進出，何況他們是首次拜山？“既然如此，還請施主稍等！”小沙彌隨即又進去通報。
不一刻，只見居中一間正房屋門大開，兩名灰袍老僧和四五名年輕僧人迎了出來，等到了身前，正中一名身材枯瘦的老僧人開口道：“柳師弟遠來，老衲未曾遠迎，還請見諒，但不知王子和郡主何在？”
聽得對方問話，柳大洪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是？你是聞雨師兄？”“正是老衲，家師已經西去，貧僧現為本派主持，這一位是我的師弟聞空，後面皆是我等的弟子。”老年僧人雙手合什，接着一指身旁道。他昔年曾見過柳大洪幾面，略有印象，隨後又讓幾名弟子，叫做惠能惠明惠聰惠智惠雲惠空等上前拜見柳大洪。
如今時節還能夠知曉此地而找上門來的人，肯定都是與本派淵源深厚之人，而現在峨嵋聲勢幾乎不聞於江湖，對方仍能找上門來敘舊，交情就更不一般了，僅是柳大洪一人，還可以草草應對，可是要是整個沐王府前來，又怎能怠慢？不過沐劍聲心裏卻略微有點意外和失望，說好的師太和尼姑呢？即便沒有貌美芷若，也該有刻薄滅絕啊，怎麼都成了光頭和尚了，這還是心中頗為期盼的那個峨眉派么？不過雖然他心裏這麼腹謗，面子上卻絲毫不露聲色。
“請兩位大師稍待。”柳大洪回禮后說道，又轉身揮手示意，沐劍聲幾人走上前去，聽說是峨嵋掌門在此，忙上前拜見，一番客套后，眾人進入屋內，分賓主而坐，而幾名護衛則在小沙彌的引領下，到另一間禪房歇腳。
屋裏不大，十來人勉強能坐下，可見如今的峨嵋派的窘境，但是沐劍聲卻不敢有絲毫輕視和無禮，師父既然帶自己來這裏拜山，必然有其原因，所謂破船還有三斤釘呢，連自家這種二三百年的家族都在落敗後有目前的不菲家業，那麼更久遠的峨嵋派又豈無幾分底子？也許這份底子不厚，但如果能為己所用，就可平添一份助力，再退一步講，就算不能合作，但是也不能因輕視對方而成仇，否則自己做人可就太失敗了。心裏一重視，行動也就謹慎的多，手下幾人見了他的態度，自然就恭敬許多，聞雨師徒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柳大洪隨後問起峨嵋派近年的詳情，聞雨就仔細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