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京都盛宴 第五十一章 劍痴之力,神遊狙王
一行鹽商從京都北門出城后,選了一條小路,往荒野森林的方向出發。
鹽商是南國西北部海胡人士,一般在京城售完特供品晶鹽后,他們都是從從京城北部的主道回西北,畢竟主道常年有行人,路上的麻煩要相對少些,而雖然從荒野森林邊緣行走,但危險係數卻是大大增加。對於他們這群修為並不出眾的普通人,除非有特別情況,不然是不敢冒這個險的,今日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有人給了大價錢,讓他們十分心動。
鹽商隊伍中有一個特別勤快的夥計,是新招來的,他臉上大部分區域都是絡腮鬍,皮膚黝黑,外貌極為普通,自從來了商隊后,一直主動幫忙做事,有着一身好氣力,雖然只來了一天不到,但很受大家的歡迎,他唯一一個缺點就是從來不說話。
車隊大概行駛了半天,一直低頭的絡腮鬍大汗這才回頭望了望京都的方向,知道所在的位置徹底離京后,不由得鬆了口氣。
隨後他抬頭看了一眼這些同行“夥伴”。眼裏沒有閃過一絲猶豫,右手呈掌往前一推,那些前一秒還有說有笑的夥計們,就化成了飛灰,連屍首都沒有留下,甚至都沒有感受到死亡的恐懼。
絡腮鬍大漢力道控制的很好,除了那幾十條人命,幾乎沒有其他東西被毀掉,而能有這般精準的控元能力者,必有王級實力,也就是說這名鹽商“夥計”是一名武王級強者。
又仔細探查一番后,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大漢這才取下絡腮鬍,漏出一張冷峻的臉,其平靜的眼神里無不透出一股狠意。做完這些后,身上土元力瀰漫,沒有選擇御空飛行,而是以極快的速度不斷奔行。
荒野森林離京有八百多里,通常是各大學院組織學生進行歷練的地方,裏面有着各種機緣和異獸,雖然稱不上是絕地,但尋常的武君級強者想要隨意進入森林中部,還是不容易的,傳聞之中荒野之主甚至是皇級凶獸。
並且在荒野森林之中,有着一個荒野秘境,雖說秘境在荒野生林中,但荒野森林與秘境是兩個獨立的地方,互相之間影響不大。
大漢之所以選擇這條路,是因為這個時間點,這條本就偏僻的路人極少,而一旦遇到危險,他還可以選擇遁入森林之中,尋求一線生機。
正在奔行的大漢心中早已有了全盤計劃,準備出京后,直接去往什剎海,在那個自由的海域尋求突破的機會,如果時間來得及,他自然是願意回到京都的,畢竟京都的機遇才是所有南國武修的嚮往。
正當他思考如何在什剎海安身時,卻突然停下了正在奔行的身形,因為在他的前方有一柄劍,準確的說是一個人正依偎在劍上,常年走夜路的他,自然知道這不是什麼偶遇。
持劍青年看見停在百丈外的大漢,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簡單的說道:“衛天王,等候多時。”
被叫做衛天王的大漢正是三皇子的暗棋衛良,而那死去的武顧元正是衛良從西南請來,那日見武顧元沒有回來,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不敢賭武顧元現況如何,他索性直接假扮成鹽隊夥計,離京而去,這樣一來至少不會連累步楊輝。而且這夥計身份,他在很早前就開始計劃了。
見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衛良也不意外,眯着眼,笑着說道:“黃公子,據我所知,黃家向來不參加宮斗,不知黃公子此番是何意。”
堵住衛良的正是京城小劍痴——黃浩昀。
本來他也不知道步凡塵受傷的幕後的兇手,但他去探望步凡塵時,恰好步於修也來了,期間步於修曾無意提起過衛良此人,黃浩昀不笨,自然知道步於修的意思。
或許在旁人看來步於修是在借刀,但在劍痴眼裏無非是問劍而已,什麼刀不刀的,他願意什麼都好說,不願意就看手中的劍夠不夠鋒利。
當然也是因為步於修借的很光明正大,他沒有介意罷了。
“衛天王說笑,我來此只是單純的問劍罷了。至於宮斗就有點遠了,浩昀自然是不會違背祖訓的。”黃浩昀說完,臉上難得浮現出一股自信的笑容,繼續緩緩說道:“再說,衛天王都知道佯裝出京,黃浩昀自然知道選擇在京都外問劍。”
衛良神色微冷,對方說的不錯,此處離京那麼遠,再說殺一個他,沒人會把黃家扯到宮斗中來,也不可能扯進來,因為他自己就不會承認是步楊輝的人。
知道無法避免,衛良從儲物袋取出青銅戟——血嘗。霸王戟身長八尺,其槍柄漆黑,由漆銅鍛造,戟韌呈血紅色,為斷剛材質,並銘刻有六道火屬性的激發銘文,屬於六品火屬性寶槍。
將血嘗往後一揚,衛良正對黃浩昀,任由火元力在槍戟上不斷跳動,其熱度使周圍的空氣都有些扭曲。
再三探查周圍沒有人後,一股屬於武王頂峰級別的威勢壓向黃浩昀,見那威勢根本近不了黃浩昀身,在其身前兩尺處就被一股無形劍氣抵消。
衛良不禁皺了皺眉,盯着黃浩昀道:“久聞京都劍痴乃南國翹楚,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衛某不得不承認,劍痴的確天賦異常,但光憑你一人,以剛剛突破的武王初階實力,攔住我不難,但想要和我分生死,恐怕沒那麼容易,而且我高你八個小境界,如果我一心想逃,你如何阻止?”
黃浩昀沒有回答衛良,他平時就搞不懂這些人,打不打得過,打一場就知道了,幹嘛總是試探來試探去的,真是麻煩。索性舉起手中長劍,劍氣撩動,遇風而發。衛良是個值得一戰的對手,神遊早已經握在手中,並無形之中和黃浩昀有一股人劍合一的氣象,這是黃浩昀全力以赴的表現。
就在衛良準備搶先動手的時候,他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絕美女子,那女子從黃浩昀身後蹦蹦跳跳出現,手裏還拿着幾顆紅色野果,像是沒吃過東西一般,兩邊腮幫子鼓的滿滿的,雪白如脂的手還在不停的往嘴裏送,實在是可愛極了。
但就是這麼一個可愛的姑娘,卻讓衛良的心沉在了谷底。光一個劍痴就讓他壓力不小,再來一個京都妖孽,不屬於將門夏家的夏家千金——夏真真,而且看其樣子,絕對不是外界傳聞的靈宗境界,而是靈王境界,按道門境界劃分即為龍門境修士。以他巔峰武王的神識,居然一直查探不到夏真真的存在,其難纏度可想而知。
光看其名字就知道靈修的龍門境為何意,鯉魚觀海越龍門,龍門境界以下的觀海、掘藏、養靈、廣穴、化氣五境可以說戰力都比同境武修要低,但越了龍門那就兩說了。在修鍊一途,也有人將靈路修士的等級按武修劃分,分別是靈徒,靈師、先天靈師、靈重、靈宗、靈王、靈君.....。
衛良內心多少有點顫慄,但身上氣勢卻是不減反增,暗暗運量着自己勢,同時嘆氣道:“沒想到堂堂京都小劍痴,竟然也會做以多欺少的事情,罷了,能死在兩個天才的聯手之中,衛某也不虛此生。”
黃浩昀眼神冷冽,對於衛良的激將法,他的回答是,手腕一握,向上一提,那柄神遊帶着浩瀚的金色劍元就直撲衛良的命門。
對於擁有劍心,道心純澈的黃浩昀用激將法只會是更加求死,哪怕再高明的激將法對他也無甚作用,遞劍就是遞劍,廢話那麼幹什麼,你以為你是預言一脈的靈修,言出即法?
拿點真本事出來,簡簡單單的先分輸贏再決生死,這麼簡單的流程非要弄得那麼複雜,這不是求死是什麼。
衛良見心術無用,索性放下多餘的想法,爆發出強烈的戰意和殺氣,人稱衛天王的他能夠走到武王巔峰當然不是什麼花架子。右腿往後一蹬,藉助大地之力,手中紅戟在空中劃出一個火弧,向黃浩昀的方向殺去。
第一次全力碰撞,武器上黃浩昀佔優,但元力的渾厚程度卻是衛良要強很遠。坐在不遠處的夏真真貌似壓根不關心戰場,依舊在遠處吃着自己的果子,但對衛良而言,這反而讓他更緊張。每當他與黃浩昀換傷一次,他就會分一絲神識關注夏真真的動向。
對於衛良的分神,黃浩昀沒有絲毫怒意,對方有不尊重對手的行為,而作為對手他只是不斷的加重力道,讓劍意越發充沛,直到對方再無分神的可能,僅此而已。
為了預防夏真真,衛良一直留了兩層實力,但隨着對面那個白痴越戰越強,似乎在鞏固剛突破的境界,導致每一次換傷中,自己所佔的優勢越來越小,所以衛良不得已全力以赴。
又是一次換傷之後,衛良運轉丹田內的火元,整個人拔地而起,停在離地數里的高空,將霸王戟橫放在胸前,雙手向外畫了一個圓,圓圈內濃厚的火元猶如液滴,隨後液滴凝成三股火元小溪,分別流向戟上的銘文。讓原本就通紅的戟刃猶如血紅的晶石,透明剔透又充滿暴虐的能量。
“劍痴,你是第一個比我低八個境界還逼出我的地獄之傷的人,讓我也看看你的本事。”
說完,那得到火元補充的長戟上冒出六條火紅的小蛇,將天空染得血紅,帶着無匹之勢,射向黃浩昀。
面對衛良的十二分實力,黃浩昀眼裏有幾分濃重之色。好在他戰鬥經驗十分豐富,知道相生相剋的原理,收斂自己的金屬性元力,換成火屬性元力,整個人像着火一般,就連雙眼都充斥着火焰。
既然要玩火,那他就陪陪他好了。在衛良運量殺招的時候,黃浩昀右手持劍,左手抹過劍刃,鮮紅的血液流過神遊的劍身,使其劍光暴漲了三層,隨後整個人像一枚火球般,迎向那柄火戟。雖然動作不少,但其實兩人出招的停頓時間不過數秒。
在快要與長戟相遇之時,黃浩昀陡然提劍一斬,那渾厚的火之劍意便抵在了其中一條火蛇的七寸處。就在這時,衛良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黃浩昀的身後,在黃浩昀斬蛇的那刻,一拳擊向黃浩昀的后胸。
黃浩昀對這種險情似乎絲毫不為所動,繼續持劍斬戟,他的劍心則自主浮現,在其離其後胸兩寸處形成一個透明元罩。
衛良那一拳已經無法收回和改向,只好一鼓作氣,轟在那元罩之上,其震力直接將黃浩昀錘落,黃浩昀反應也極快,在斬掉一條火蛇后,他明顯感到衛良有一絲虛弱感,趁此機會,在落向地面時反手數十道劍氣打向衛良,時間緊急,衛良只得用雙臂硬抗。
轟!
伴隨着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黃浩昀的身體直直的釘入地底,其震力將地面炸出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巨坑,一時間塵土飛揚。另一邊硬接黃浩昀劍氣的衛良,手上的護腕被斬的稀碎,漏出數條醒目的血痕。
衛良在空中穩住身形,兩眼刺出兩道火光,掃視着坑內的情況,往嘴裏扔了一顆丹藥后,看見那個嘴角到胸口都佈滿血液的青年,衛良眼裏漏出了濃濃的殺意。
只見他右手伸出,往霸王戟的方向噴出一股火元,像根繩索般,拉住霸王戟,隨後整個人呈背弓姿勢,蓄力往下一拉,以火元為弦,以霸王戟為箭,他自己則是那射蓄箭之“滿弓”。以霸王戟為中心,以火元為箭體形成的直徑數十丈的火元巨箭便激射向黃浩昀的位置。
坑內的黃浩昀受傷並不輕,但戰意卻越發濃厚,望着那垂落的巨箭,手中神遊發出陣陣輕鳴,沒有過多的動作,將金、火、土三中元力壓縮到極致,在劍元的調度下,往前連斬五下。
如果步凡塵在此一定不會陌生,那就是黃浩昀的四色劍氣,不管是威勢和數量,那日他所承受的四色劍氣和今日所見簡直雲泥之別,而且當下的五道四色劍氣是疊加劍訣,步凡塵那日所接的則是兩道單獨的劍氣。要知道疊加劍訣之中,每往一道,裏面壓縮的元力就越醇厚,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那身形瘦小的四色劍氣和火紅巨箭在離地百米處相遇,兩種力量在空中不斷的交織和消耗。
爆炸的轟鳴聲震耳欲聾,那戰鬥的余浪,將地面的植被悉數燒盡,有個別沒來得及逃遁的動物則直接化成了骨灰。
黃浩昀和衛良都是戰鬥經驗極為豐富的人,此時自然不會錯過好機會,只見衛良雙手舉過頭頂,片刻間就聚起了一個直徑百米的火球,隨後整個人運着火球朝巨箭的尾巴急速落去。另一邊的黃浩昀則沒那麼著急,反而是閉了眼睛,在其識海處出現了一抹遨遊九天的劍氣,與前幾日謹親王府上空出現的劍氣有相似之處,也有許多不同之處,那不同之處是黃浩昀自己對劍決的領悟。
當衛良的火球碰到巨箭時,得到加力的巨箭很快打破了和五道四色劍氣的平衡,在頃刻間就磨掉了前兩道四色劍氣。
遠處一直處於悠閑之中的夏真真見此,開始皺起了眉頭,隨着她的心思,其周圍空間的靈力正不斷的聚集,憑藉靈修強大的神識和御物之術,她有信心在最後一道四色劍氣破滅時,擋住衛良那謀划許久的一擊。
就在四色劍氣只剩一點時,夏真真突然收起了全身靈力,因為坑內那個神色平靜,正在悟劍的人肯定不希望她出手,她懂他所以她也相信他,真正的道侶不是一定要時刻呵護着對方,而是既要有絕對的信任和愛慕,還要有齊往永生的念頭和隨時過冥河的勇氣。
隨着最後一點四色劍氣消散,衛良再也保持不住內心的平靜,因為他感受到了濃烈的死亡感,他很清楚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解決黃浩昀,不然等坑內那一劍出竅,那他就再無生還的可能,常年在鬼門關徘徊的他,絲毫不懷疑自己的直覺。
好在那夏真真沒有動手,這是他的機會,如果解決掉黃浩昀,他離開的機會就會更大。
至於逃跑的念頭,一開始就被他甩掉了,黃浩昀能準確在這等他,想必和那靈修有關,這是他們的優勢,神識強大,追蹤能力極強,也就是說他即使一心想逃,也沒多大機會,而唯一的生存線就在先解決一個,另外一個就看他的情況,有餘力就一起解決,沒有餘力就逃,他相信對方要是一個人他還是能逃走的。
他的速度極快,但就是短短的距離,對他而言就是一種煎熬。
紅色巨箭還未觸碰地面時,那強大的威壓就將土層給壓得粉碎,讓衛良欣慰的是,那難熬的距離終於過去了,霸王戟的尖如他所願觸到了黃浩昀的眉心。
但馬上他的表情就僵住了,因為一層透明的元力在黃浩昀的眉心死死抵住了霸王戟,那是黃浩昀的劍心在防禦,而且那劍心似乎又變強了很多,不然絕對擋不住自己的霸王滿弓,就在衛良準備燃燒修為,以換命為目的再次加力時,他發現那劍元居然不見了,但他卻依舊高興不起來,因為和劍元一起消失的還有黃浩昀。
緊接着黃浩昀的身形就出現在了半空之中,其神遊劍尖正引動着周圍的天地之勢,助其劍式成熟。
而衛良則已在黃浩昀消失時被一劍貫穿身軀,他艱難的側過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那道身影,眼裏滿是不甘之色,被分成兩瓣的衛良倒在了血泊中,死的不能再死。
等空中劍意消散,黃浩昀再從半空折回到夏真真跟前,雖然整個表面皮膚都已近皸裂,內臟也受了極重的傷,但黃浩昀還是很開心。
剛落地就主動開口道:“二叔那日的劍氣,名為遨遊,大有大丈夫柄游天地之意,我觀其理,今日終於悟出了神遊劍自己的式,意到則劍至,就名為神遊好了,真真你幫我記一記,我估計得昏迷好幾天,怕忘嘞!嘿嘿!”
說完,好像關了開關一般,直接閉眼,昏死在夏真真的懷裏。
知道自己的男孩是這個樣,夏真真也不是第一見他受傷這麼重,但依舊忍不住心疼,將其抱住。隨後靈力爆發,將周圍戰場移為平地,消除痕迹后拔地而起,直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