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之伏筆 第十二章 雨歌尊者的歸宿
那座平凡的小鎮裏,失去了平常祥和熱鬧的氣息。大部分居民都彙集在小鎮裏的各大祭廟,神情專註,從未有過這般虔誠的祈求上帝。
從那些急切不失真誠的話語中,可知大部分人在感謝上帝對小鎮的庇佑,只有極小部分細碎的聲音在悔罪,在請求上帝原諒他們以前的為非作歹,並振振有詞的發誓,保證今後做個好人,絕不再胡作非為。
安妮莎也是眾多祈福的居民之一,只是與眾人不同的是,她沒有給自己祈福,而是希望上帝能庇佑下她家中不知何由昏迷不醒的莫妮凡。
原本的小鎮被圍繞在眾多連綿的雪山之間,像極了一個諾大的寶盆,只是如今,那連綿的雪山,在狂暴的能量肆掠下,已經被移為平地,放眼望去,原本不大的小鎮此刻竟然有了小平原的雛形,由此可知那場戰鬥的激烈。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自己生活了數十年的小鎮突然就搖晃的厲害,而且那蒼穹就像快塌了一般,威壓極強,讓人喘不過氣。小鎮的眾人看見天空忽明忽暗,天上的雲層一塊一塊的隨意分佈,像極了被人一掌打碎的豆腐塊。
這讓修為普遍不高的小鎮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就在眾人以為世界末日來臨之時,卻意外的發現,雖然那高聳的雪山在頃刻間化作塵埃,但卻沒有一絲多餘的能量席捲到小鎮,外界正遭遇毀天滅地的災難時,小鎮除了搖晃厲害,倒塌了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和空壓有點大之外,倒是沒人死亡。要說損傷,僅僅幾人被崩塌的房屋砸傷罷了,這讓小鎮上的人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們認為這是上帝在庇佑他們,所以紛紛跑出門外,去祭廟祈福。
在眾人祈福時,在那遙遠的天上,偶有靈氣暴漲如雨,偶有劍光斬破蒼穹,由於空間碎裂,泄露的罡風更是數以萬記。
雨歌曾經問步幽空,為何如此不惜命,一定要與自己戰這麼一場,他不懂,不是修為越高,應該越謹慎么。
那個嚴肅的男人只是用一記劍光回應對方,不願多說,要知道晚輩用全身絕學與前輩問劍,已經是極為尊重前輩的為人。雖然我平常是個話癆,但此刻多說無益,唯有問劍平我心中之怒。至於我的理由,你修為高,年紀大又如何,你怎會懂得何為佳人。你們可以不重視任何修為低的人,但那是我的妻子,沒人可以在讓她從死亡的深淵走過一圈后,風輕雲淡的說結果不壞,就此作罷。
作為丈夫,我只是想用我的劍告訴你,你的人情要用別人的命還,因為你的修為強,所以你的理大,但是你應該想道,當他人的道理更大,那麼前輩你的命也能去填平別人的憤怒。
留得住,那晚輩就成全前輩,用你自己的命換你自己的人情,留不住,那晚輩就用自己的傷和前輩互換,去還你的人情,龍有逆鱗,觸之者死,我有佳人,亦不知何為惜命。
第二日清晨,天上的異象結束,一切風平浪靜,除了那些消失的雪山和倒塌的少量房屋外,小鎮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昏迷后的安娜,被姑姑帶着往極南而去,不過沒過多久,恢復了些許元力的安娜,就醒過來了,在了解姑姑的想法后,知道姑姑是為自己的安全考慮。
但他還在那裏呢,雖然自己相信他,但她不會扔他一個人在那的,她要回去,假若他不在了,想必雙神體入魔,也會讓這世間顫抖不止吧。
從禁海出發,他就一直跟在她兩百裡外,他們彼此都知道,但安娜假裝對方不在,而他假裝她沒有發現自己。
在小鎮哪裏,他就住在自己對面,還故意喬裝了一下,每天都在安妮莎的旅館外偷偷瞄一眼,以為誰不知道呢是吧。還有啊,他的喬裝也太丑了吧,想看我就看直接來看嘛,大不了我假裝不認識你就行了,搞得跟賊一樣。知不知道安妮莎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要注意外面的那個奇醜的東方漢子啊,期間安妮莎還差點就要去找你耍潑呢?真的笨,自己當初咋就瞎眼看上你了哦,真是倒霉透頂。
不顧姑姑的反對,安娜堅持要回去小鎮,沒有辦法的姑姑,自然只能一步不離得到跟着安娜,當然安其拉心裏也希望那個東方男人能無事。而對安娜而言,如果沒有他安全無事的消息,自己就算回去了,怕也會日漸魔障。
回到小鎮的時候,安娜發現了昏迷的莫妮凡,小姑涼臉色極為痛苦的躺在小鎮出口的那條路上的一個小山丘上,在姑涼昏迷的前方半米處,儘是殘垣斷壁,很明顯那裏是被戰鬥餘波所毀掉的,而在那半米后,連着小鎮,都沒有什麼毀壞的痕迹,而此處殘留着一些她熟悉的金元素,顯然步幽空曾在一段時間內庇護着這裏。
莫妮凡得到安娜的提點,心裏很是感激,又從安妮莎那裏得知這幾天一直有一個奇怪男人在外面偷偷的盯着安娜,所以莫妮凡在安娜出門后就跟着她了。
沒有經歷過多少世面的她只知道,八段天使信徒的安妮莎媽媽告訴自己,安娜女士是沒有修為的,所以年僅十六的她,非常的擔心安娜被那漢子如何,因為她永遠忘不了,十三歲那年的那個小巷。
雖然眼前這個漂亮非凡的女人比自己高不少,但自己平時不少幹活,力氣不見得比這個是女人看着都覺得喜歡的女士。何況有自己跟着,等她上了小鎮的雲船,總要安全些,也算是報答安娜那些日子與她說的修道故事。
但讓莫妮凡疑惑的是,安娜竟然是徒步走出去,這讓她有點着急,就想追上去告訴安娜,但一轉眼安娜就已經找不到安娜的蹤跡,所以更加着急的莫妮凡只好到處去找,到後來她就看見了那影響她一生的一幕。也是那時她才忽然醒悟,她想要什麼,她該追求什麼。
在那種天地威壓下,毫無修為的她自然是堅持不了片刻,但後方的步幽空則是拉起了防禦幕,並且還將戰鬥的畫面拉得近些,讓小姑涼看個清楚,因為她發現小姑涼看見戰鬥的畫面,竟然有融道的現象。
世間好心不一定有好報,但遇見了又怎會熟視無睹呢,莫妮凡的好心,也使的她能目睹整個戰鬥畫面,只是後來,雨歌出現,步幽空拳護佳人,莫妮凡才承受不住道壓,昏迷了過去。
安娜把昏迷的莫妮凡送回旅館,交給安妮莎后,就又獨自來到出口處,靜等着天上的戰鬥,沒有上天參與,是因為她知道,她去只會讓他分心而已。
在天上劍光涌動,靈氣如虹時,她的心裏是緊張的,同時她也在不斷回復自己的元素,時刻準備着突破,當然不是突破到九段,至少也要到准熾天使的級別。
那樣才能扶搖直上,去告訴那個什麼狗屁的雨歌,欺負我男人,我安娜沒死之前,天下就沒有此理。當然突破了還打不贏就繼續突破再打,畢竟那一式明暗承天術用完,自己也是領悟不少。
此時,一抹璀璨的劍光自天上起,以極快的速度落到了數百裡外的海域上,直接劈開了數百里的海水,而那萬里蒼穹上,罡風停止,漆黑的空間裂縫慢慢癒合,而戰鬥的轟鳴聲也噶然而止。
隨後,一個衣衫襤褸,髮絲隨風輕舞,嘴角躺着一絲極其細弱血絲的東方男人,踏着那縷太陽剛曬在人間的紅光,緩緩走來,對着那個早就等在那的安娜輕輕一笑。
對安娜而言,那個男人遠比陽光更璀璨,而他臉上的笑容自然也比那晨陽更燦爛。
從劍光掠起,到天上的戰鬥聲停止,安娜就知道自己的男人應該贏了,所以那個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而當看見男人的時候,她才最終放心,因為是心裏最最重要的人之一啊,當然只有親眼看見他回來,才能放心的嘛。
回到地上的步幽空,雙手托着一個身上劍痕極多,血肉猙獰的人。那最後一劍,是自己年前才從島上那把劍中悟得的一劍無塵。而那最後一劍,其實步幽空是有留手的,只要那雨歌願意逃向下方的人群,自己的那一劍就斷然不會斬落,最多將其斬掉一段修為。
畢竟若非此事,他說不定能和雨歌成為很好的朋友,無論性情還是心胸,雨歌和步幽空都很對胃口,只是後者死死抵住了那一劍,沒有移動分毫,因為這一劍他斷然是接不住的,要麼他索性躲向人間,如此的話對方必定會收力不少,而他就能以耗掉修為來接對方那不會盡全力的一劍。
但他沒有,他怕他一旦到下方,他就不再會有勇氣去廢掉修為,換那一劍,從而護住那片他躲命的人間。
其實雨歌何止是人們常說的不喜戰爭,他自始至終都能算的上是人間的善者,而他的一生也做了很多挽生之事,他也是那極少一撮的修為到熾天使階段,但手上的無辜生命幾乎為零的強者。只可惜,就像安娜面對他一樣,對步幽空而言,敵人就是敵人,對敵人最大的尊重,如果不能止戈,那麼便只有全力出手。
況且犯我步幽空可忍,但犯我親朋者,必當十倍還之。
那一劍,他也不得不斬出,心有不平,當鏟之,誰都無錯,唯緣分錯也。
雨歌尊者最後的眼神里,有凄然,有回味,有明悟,有三層悔意,有七層不悔,後悔他沒有躲向人間,不後悔的是,他沒有向人間躲去,到最後他仍舊是他。
這也是步幽空最後一劍,撕裂雨歌靈魂之後,轉而將其屍體抱住,向人間而去的原因。
因為步幽空知道他為何不躲去人間的理由,換做他可能亦不會躲吧。而這樣的人,即使是對手,也值得他尊重,按照東方的傳統,他會將把雨歌葬在地里,讓那個高傲的靈魂安息。
看着前方那個熟悉美麗的臉龐,知道她肯定是扭着性子回來的。這中間,她身後一直緊緊跟着他的姑姑,估計是一整夜都提心弔膽着,這多少讓步幽空有些歉意。
沒等步幽空開口,深知他性格的安娜就先開口道:“雨歌尊者是位值得的尊重的強者,你有什麼打算”
步幽空沉思一下道:“他是你們西方的強者,其生平的喜好,我並非很清楚,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安娜身後的安其拉從瞥見那抹劍光時就開始震驚,他原本以為步幽空再強,在妖孽,應該也不是雨歌的對手,所以她才極力反對安娜折回,但安娜一直固執,她也拿她沒有辦法。
最主要的是以雨歌的脾氣,只要與步幽空對接三式之後,絕對會遵守承諾,不再對安娜出手,安其拉這才沒有打暈安娜,將其強行帶回。
而後面見那渾身劍痕,但已無任何靈魂波動的屍體擺在眼前,她才從震驚中回過味,這最後的結果讓她很欣慰,同時也有些許難過。
聽到兩人的談話,安其拉默默的走到步幽空身前,盯着雨歌的身體,專註的說道:“他這個人,一輩子喜歡自由,從不喜歡被束縛,性情寬厚,胸懷闊遠,就將他藏於禁海吧,生前沒敢去那片禁忌中闖一闖,死後總是有機會的。”
看到安其拉有點失神的神情,步幽空和安娜都互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但這裏最了解雨歌的可能也只有安其拉,所以兩人也認同安其拉說的話。
步幽空見安其拉說完話,依舊是盯着雨歌的身體,雙眼未曾移開,沉思了一會,終究是把雨歌的屍體托向安其拉,並說道:“前輩,既然前輩與這位尊者是舊識,那麼步某還請前輩來決定尊者的後事。”
安其拉很自然的伸出雙手,將那個不太好看的男人抱住,看着他沉寂的臉龐,輕輕的搖了搖頭,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安其拉這才抬起頭,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了看步幽空,那個令他有些震驚的晚輩或者是吉美家未來的姑爺,神色有些歉疚的說道:“是老婆子失態了,讓你們見笑了。”
幹啥玩意呢,你是長輩誒,還是安娜的親姑姑,你給我道歉,這不太善啊,步幽空連忙回答道:“姑姑言過了,沒事沒事。”
聽着步幽空有些獻媚的回答,安其拉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微微一笑道:“姑爺,也不必過於菲薄,如果安娜欺負你,家中長輩自然是會幫你做主。”
聽到姑姑說自己欺負那個步空空,安娜哪能忍,立馬回道:”姑姑,我倆都姓吉美,他姓步好吧,都說姑涼長大了,胳膊肘往外拐,到你這咋成長輩了。“
安其拉硬是沒有聽懂那句東方的俗語,只是大概猜到一點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
兩句話不到,那個溺愛侄女的吉美安其拉.皇,竟然開口叫步幽空姑爺,這倒是一個意外之喜,要知道東西方雖然交流還算頻繁,但通婚的還是很少,況且是那樣一個家族,況且是那樣出眾的安娜。
後來,是安其拉親自用光之神術,將雨歌的屍體燒成了晶瑩剔透的骨粉,再把他投向了禁海的海域,那是強者的生命精華,
生命精華一入海便有大量的海獸來爭搶,雨歌的身體也會隨着那些海獸,周遊大海,終是成了大自由。
眾多骨粉中,其中有一粒骨粉異常透明,並且散發著淡淡的靈魂光芒,它被一隻漆黑的的剃渡魚當做食物吃下腹中,隨後那隻剃渡魚便慢慢游向了禁海深處,亦是去往大自由。
所謂剃渡剃渡,終是肉身續存,靈魂化去,替他人去往極樂,成就他人的人間一途。
在看着雨歌的骨粉徹底消失過後,安其拉的眼角悄悄的濕潤了。
她給步幽空和安娜講了一個故事。
那是她年輕的時候,她在一次偶然中遇見了一個叫雨歌的年輕人,他一點也不好看,在當時天賦出眾,樣貌更是極佳的安其拉的世界裏,他就像個小丑般。即使如此,安其拉卻總是注意着那個平凡的年輕人,因為他的言行是那般的隨意,他的眼裏沒有尊卑等級之分,他不趨炎附勢,也不欺負弱小,當然那時的他自己也是弱小。
他和朋友洽洽而談的樣子很是瀟洒,也是如此,那時候天賦不佳的他,有很多人喜歡,當然全是同性,而異性喜歡他的,恐怕只有高高在上的安其拉了,也正因為那時候他的天賦不出眾,所以她不敢說她喜歡他,甚至她想和他做朋友都很難,因為如果有人知道自己喜歡他,那還很弱的他肯定會意外死亡吧。
只是後來有一次她知道他開始畫畫了,藉著討論畫術的名頭,她才得以和他第一次接觸,後來兩人成了不是很要好,也是不能是的朋友,那時他一定不知道她喜歡他吧,而且那時候少有女性和和他接觸,他心裏對感情亦是有些自卑的。
再後來,他消失了一段時間,據說是被卡爾家族的二少爺請去家中做客,那之後,天賦平平的他就痴迷了畫道,並且天賦異稟,修為也逐漸傲視同代。當時戰力還並不強的他,經常去吉美家族作畫,而那時候安其拉是有機會表白的,可惜那段時間安其拉閉關了,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想着等她足夠強了,就能保護他,可是緣分總是很淺的。
再後來就錯過了所有,他幾乎不再來家中作畫,她又能如何呢。
雨歌從始至終殺意都不大,可是他的那個情必還,即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殺安其拉,而且他也不會讓她死,即使如果他殺死安娜后,她恨他也沒關係,能活着就很好很好了。
安其拉不知道的是,如果今天她不在,他絕不會浪費時間的,只會直接出手。
他故意讓安其拉拖延時間,只是不想結果最壞,讓她傷心。安其拉可能一直都以為雨歌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她也可能認為雨歌去吉美家作畫,只是掙錢養名聲而已。
他又何嘗不是喜歡她的呢,只是如她所想那般,在不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又在對的時間遇不見對的人,到最後那那都變得不對了,他又能如何呢。
唯一對的是,即使他沒躲,步幽空那一劍還是偏了很遠,所以才會劍光破海。只是他的修為沒有了,肉體是真的死了,靈魂在那粒骨粉里,還極有可能活不是,誰叫你殺我妻子是真,我步某與前輩君子之爭也,當然步幽空也沒想到,那粒魂光會被剃渡魚吃下,以生替死的佛家渡魚。